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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拐了弯再不可能看见孟立暄的身影了，钟书瑶的身子才猛然间一垮，她脱力的撑着墙一点点蹲下，这才觉得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孟立暄临走的时候那表情装的真像啊，那么受伤，那么痛苦，那么绝望，若不是当年亲身经历了他亲手带来的一切，自己说不定当场就要向他妥协了吧？
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呢？她都已经退了，她什么都不要了，他为什么还要出现，还要骗她？
钟书瑶苦笑，她刚才那么努力的克制，身体崩得出了一身透汗，这才勉强做了那么一出戏。
还好，她坚持下来了，她不会让自己再被他伤害。
“瑶瑶，你没事吧？”林冠宇的心里不是滋味，又恼怒钟书瑶竟然现在还把孟立暄看的那么重要，又欣喜她最终还是狠下心摆明了立场。
他趁热打铁，“瑶瑶，你刚才做的对，孟立暄他是没有心的，你看林白露被他折腾的家破人亡的样子，他两年前突然开始找你，指不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你要强硬点，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
“谢谢，送我回家吧。”
钟书瑶没有接林冠宇的话，也没有扶林冠宇伸出的手，她自己摇摇晃晃的起身，面色苍白。
林冠宇说得对，她已经受的够多了，不能再被同一个男人伤害了。
家还是以前的那个家，钟书瑶踏进家门的时候有些唏嘘，孟立暄还算有点良心，拿走了钟氏集团，终于是没有把爸爸赶出去。
五年没见，钟父鬓角的银丝多了不少，精神却不错，他抱着钟书瑶看了又看，老脸上满是唏嘘，“活着就好啊，活着就好啊，瑶瑶啊……”
钟书瑶在这间她结婚之前住了二十年的屋子里转，很干净，很有条理，跟老爸之前那副邋遢的样子一点也不像。
爸爸养的八哥生了两只小崽子，那只以前总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橘猫现在已经老得只能躺在窗户底下晒太阳了。
书架上一尘不染，一本又一本书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上面还有特质的书签，钟书瑶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书是分类放置的，一层一个类别，政治类的在最顶层，商业类的在掂着脚能拿到的位置，而那些她儿时喜欢的翻烂了的言情小说，在第三层，触手可及。
眼前突然有些恍惚，她记得当初搬进新房，孟立暄亲自这样规整了书架，她问为什么要这样规划，明明他的商业类书籍才是最常用的。那时他摸着她的头，“因为，天大地大，老婆的方便最大啊。”
可是，这里是不是她们的小家，这里是爸爸的家啊！
钟书瑶突然间开始奔跑起来，她跑去厨房，好熟悉，真的好熟悉，打开固定的格子里面放着的必然是她想要的东西，进口的货色上必然贴着中文的标签，那字……是孟立暄的！
为什么这里会有孟立暄的字！
钟书瑶跑去餐桌，果然一眼就看见了桌子角上绑着的厚厚的一叠纸片，还用透明胶细细的贴好。那是因为她太笨，孟立暄才亲手贴上去的，“这样你就算撞到了，也不会很痛啊。”
衣柜，属于她的衣服都被好好的装在单个的衣帽袋里，她粗暴的扯开，里面全都上衣裙子外套帽子搭配的好好的。那年孟立暄微博关注了所有美妆搭配的博主，亲自给她整理了衣柜，“你这么笨，又没有审美，只能让我辛苦一点咯。”
储物柜，满满当当摆放着的都是她当年最爱吃的口味，她一包包的翻，保质期都还有半年以上，明显是新换的！爸爸对零食没有兴趣，那么这里……“你呀，零食省着点吃，太胖了其实也没关系，毕竟本来除了我也没有别人要你。”
刻意埋在心底的回忆，刻意让自己忘却的记忆，就这么在这些细节面前溃败，钟书瑶咬牙忍着泪，她开始破坏。
书柜上的书被她扒拉下来，再重新掂着脚塞进另一层；厨房里的标签被她统统撕碎，攥在手里；衣柜的衣服被她翻成了一座座小山，再也没有什么搭配，储物柜……她抱着满怀的零食，将它们狠狠的扔进垃圾桶！
“他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其实不用问了，那些衣物的味道里没有霉味，那些零食的生产日期那么新，若不是常来，如何能够保证？
“爸，你忘了他对你做过什么了吗？你差点就死了！你差点就死了啊！他还夺走了钟氏集团！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都忘了么？”
“瑶瑶……你，你，唉……”钟父在一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钟书瑶在屋子里横扫着孟立暄的痕迹，却发现那些细节太多了，太多了，床头柜上被改造的小格子里放着纸巾，那是给她睡得太熟擦口水用的；沙发旁边塞着一个软乎乎的坐垫，量一量，刚好是她的尺寸；冰箱里她喜欢的沙拉放在触手可得的地方，讨厌的白萝卜塞在最难以触及的角落……
她突然扭头，“爸，你不怪他？”
钟父不知道如何是好，“爸爸……诶，瑶瑶……其实立暄他，他这些年帮了爸爸挺多的，他……”
“那么以后我来。”钟书瑶将所有的垃圾打包，“这五年是我的错，但是以后，我来照顾爸爸。”
门在身后关上，泪水才终于夺眶而出，钟书瑶费力的扯着垃圾，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那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当年他亲手推她去死，现在是后悔了？还是愧疚了？可是他难道觉得，自己就应该像是电视剧里那些又傻又贱的傻白甜一样，对他以前做的一切既往不咎？
呵呵，开什么玩笑？
钟书瑶在垃圾堆前面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擦了擦眼泪，往菜市场的方向走，好多年没有给爸爸做饭了。
“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我没有疯！救命啊！”
刺耳的尖叫声从前方传来，钟书瑶拎着好几袋菜，她了看那个跌跌撞撞跑来的身影，又看了看不远处急火火的跟来的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不由得皱了皱眉，往旁边退了一步。
“救命！救命啊！我不是疯子！我……钟书瑶！”
钟书瑶想躲，那人却突然间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腿，“钟书瑶！钟书瑶！救救我！救救我啊！”
“你谁啊！”
“我是林白露！林白露啊！”
牢牢的抱住钟书瑶的腿的女人衣衫褴褛，皱皱巴巴的蹭得到处都是黑色的污水，隐约能看出是病号服，她披头散发，一张苍白的脸上双目瞪得老大，钟书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勉强从面前这张凄惨的脸上看出了林白露的影子。
“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医院精神科的病人跑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现在就把她带走。”
匆匆赶来的医生们一脸惶恐的跟钟书瑶解释着，上去就去拉扯林白露，钟书瑶冷冷的看着，盛世集团的高层集体下狱，盛世千金林白露不见踪影，现在她知道了，林白露竟然被孟立暄送进了精神病院。
真毒啊，这比送她去监狱还要恶毒，孟立暄那个男人借着林白露的资源得了势，然后就是这样对她的么？
“我错了！我错了啊！我不该让孟立暄那样对你的！我错了啊，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你知道我没有精神病的，我不是疯子，求求你救救我……”
林白露现在狼狈得痛苦流涕的样子跟当初她跟孟立暄一起站在盛世大厦门前趾高气扬的模样恍惚间在钟书瑶眼前重合，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她皱眉，声音冷的像是冰块，“抱歉，我不认识你。”
“你认识的！你认识的！”林白露猛烈的挣扎起来，“救我！救我！”
钟书瑶蹲下身子，在林白露耳边轻轻的说，“当年我求你就我爸爸的时候，你怎么没救呢？”
林白露不是好东西，她落得再惨，她也不会有一丝的同情，她活该。
然而林白露听了这话却愣了，竟然没有再挣扎，只是死死的盯着钟书瑶，嘴角突然间露出了诡异的笑，“你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哈！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
“孟立暄那个疯子！他是个疯子啊哈哈哈哈！他不得好死啊报应啊哈哈哈！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他的病没救了！没救了！大家一起死！哈哈哈哈哈！”
林白露被拖走了，留下一路张狂的笑声，笑得钟书瑶心中大乱。
她是什么意思？自己不知道什么？她为什么说孟立暄没救了？
钟书瑶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她重复又重复的告诉自己，林白露是在故弄玄虚，她肯定是故意的，故意扰乱视听！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忍不住的深究，她到底，漏掉了什么？
钟父看见浑身狼狈又失魂落魄的钟书瑶就吓了一跳，“瑶瑶，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老头我去弄死他！诶呦喂我的瑶瑶……”
好熟悉的话啊，小的时候爸爸总是喜欢挥舞着拳头跟她说这句话，可是后来她跟孟立暄在一起了，她跟他闹别扭，跑来跟爸爸告状，爸爸却一脸笑呵呵推她回去，“去去去，老头儿我老了，以后让立暄保护你。”
孟立暄，孟立暄……
钟书瑶盯着钟父的眼睛，“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孟立暄他，他是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