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关于沈允之的流言终于渐渐散了,沈父难得心情好上一点。
春天的身影渐渐从冰雪中露了出来,院里湖边几株垂柳都抽了嫩叶,一条一条的随着风来回摆动。明日便是二月十九,沈允之的生辰了。
沈家三口如今就坐在湖中的凉亭聊天。听得沈云清朗声说:“谁知道呀,那时候只不过两个巴掌大的儿子如今转眼就已经长成这样了。”
江采曦想到自己十月怀胎,又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长高长大,沈云清只说了两句便听得泪眼涟涟,拿了帕子擦了好几次。
沈允之知道母亲也是高兴,便不再安慰,只静静的听他二人说话。
江采曦等到情绪终于稳定了一点才说:“以前没想过什么,如今我这做母亲的,只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便心满意足了。”
沈允之道:“我也是这样希望您二老的。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却还是让你们为我天天操心,说句心里话,我其实有时候也感觉对不起你们。”
沈允之这句话虽然说的直白,但却都是他打心底里的话,沈父沈母皆是动容。
三人正在这里感怀,就见院外有人几步走了进来,没过一会儿,后面就跑过来一个沈家下人,嘴里还说着:“杜护法你等等,等小人为你通报哎。”
杜七虽是不屑理他,但还是开口道:“我有急事要见你们家主,你不必跟着我了。”
那人苦笑一番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见远处凉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杜大哥——”
杜七一愣,抬眼望去,见沈家三人正在亭中,沈允之已站了起来,此时正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亭中人展颜一笑。
杜七已快步走了过来,那本跟在他身后的沈家下人见状也知趣的退了下去。
“拜见沈家主,沈公子,沈夫人。”他进了亭简单一拜说道。
沈云清摆摆手,请他坐下。江采曦见三人似是有事要谈的样子,便说了句回房休息就一个人先走了。
沈允之没想到杜七会来,又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便开口问道:“杜大哥是来找父亲的?”
杜七家沈家父子二人都看着他,便正色道:“是有一件大事要跟沈家主商议。”
沈允之正想是不是应该离开,就听他又接着说道:“但是却是关于你的。”
沈允之一愣,见他自怀中掏出两本记事簿来。
“我前一段时间无意间听说了外面关于你跟傅秋凌的传闻。”
他这话音刚落,就见沈云清脸色变了变。“那”
杜七打断他,“沈家主不必多说,我都知道。”说完又将脸转向沈允之道:“我当时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这些江湖传言怎会无缘无故的就将你跟傅秋凌扯在一起?略微想了想,我便去了南月派。”
沈家两人又皆是一怔,他们怎么没有想到这层?又听那杜七接着说道:“我到了南月派说明原委,他们掌门便叫人给我呈了这个。”
沈云清:“这是什么?”
杜七脸色严肃,声音却缓缓的说道:“这是傅秋凌的记事簿。上面记载了他各种奸淫掳掠的过程,还有他看上的一些江湖上的男子的信息。”
沈云清面色一变,“你不会是要说,这上面有允之吧?”
杜七点点头,“正是。”
这下连沈允之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杜七又接着说道:“但是我来并不是为这个。沈家主可知道这上面还记录了什么?”
沈云清:“什么?”
杜七脸色一沉,“这上面还记录了傅秋凌四年前讨伐魔教的时候,与一个沈家弟子合伙将允之引到密林中,使他中毒,并想对他下手,不过最后没成功的事。”
沈云清跟沈允之脸色齐齐一变。
杜七:“看来对允之下手的南月派弟子,便是这个人了。”
沈云清已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记事簿,见其中一页被折了起来,他翻过去,果见上面写着:
“八月五日,诱沈家弟子与我同谋,将沈允之骗至林中,果然中毒而倒。结果却被沈家那傻叉玩意阻挠,未能得手,吾心不甘,赶到却已不见了人影。人生之憾,悲矣。”
短短两行字,却叫沈云清差点没气昏过去。沈允之也接过去看,一时脸色变幻莫测。
“这傅秋凌现在何处?”沈云清语气里竟有些颤抖,想来是真的气的不轻。
杜七:“早已逃了,他本是商存言最信任的弟子,商存言一死,南月派必定第一个抓他,他自己知道,便匆忙逃脱了。”
沈云清:“这人真是可恶至极,竟然为了这等龌龊之事便险些害了我儿性命。”
杜七点点头,“只是我来的急,也没时间调查,一见到这东西便立刻赶过来了。”
沈云清一个人暗暗想了一会如何将这人抓住,想到杜七还在一旁忙起身深深一拜,神情郑重的说:“有劳杜护法了,沈某实在很感谢。”
杜七闻言嘴角倒是扯出一个笑意,摆了摆手道:“沈家主不必客气,我与令郎前段时间已经认作了兄弟,怎能不管。”
沈云清一愣,见沈允之轻轻的点点头,便笑道:“这倒是好事,是允之的荣幸。”
沈允之道:“有劳大哥挂念,这次又多亏了你。”
杜七笑了笑,不再多说。又伸手拿过那本记事簿,开口道:“这上面说的沈家弟子,沈家主可查出来是谁了么?”
沈云清闻言长叹了口气,神色间有些疲惫。“还没有。只是有了几个怀疑的人,现在一时没有线索。”
杜七:“虽然不知道这人为了什么,但毕竟同在沈家,万事都要小心一点为好。我还听允之说上次找人行刺的也是这个?”
沈云清没料到这杜七竟连这些都知道,但一想到沈家这个人到现在也没找出来,一时心底有些气愤,便冷冷的道:“这毕竟是在沈家,我说的还算。他想怎么样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杜七呵呵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三人静坐了一会,沈云清忽然说:“我倒是突然想起来,杜护法你这个刚认的哥哥倒是刚好没错过允之生辰。”
杜七一愣,“允之生辰?”
说完便转头去看沈允之,见他似是有些责怪的看着自己父亲,脸上有一点不好意思的薄红。
沈允之:“爹你说这个干嘛”
沈云清哈哈一笑,“既然杜护法以后就是你的兄长了,我说这些与他有什么不妥?”
沈允之无话,杜七也哈哈笑了起来。
“说起来,我冒昧前来,还没向沈伯父问好。”
沈云清笑的更欢,嘴里却说:“不必不必,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沈云清见杜七神情间有些倦色,这才想起他刚刚一路奔波而来,便开口道:“不如杜护法在这里暂且住上几日,好好歇上一歇,也好同允之多增进你们兄弟情谊。”
杜七想了想最近点苍教也没有什么大事,而且自己跑了这几天也确实累了,便点了点头道:“那麻烦沈伯父了。”
沈云清笑着摆摆手,叫了人下去安排了。他又急着想去查那傅秋凌的去向,一时也坐不下去,便说:“你跟允之在这好好聊聊吧,我也先回去了。”说完起身去了书房。
一时亭中就只剩了两人,四目相对,沈允之见他眼中有些血丝,脸色也沧桑了不少,刚毅的下巴上浮现出淡淡的青色。知道他是为自己的事情连日奔波,心底不觉软成一片。
“杜大哥,你也累了这几日,我看我们也回去吧,你好好休息休息,我们改日再叙。”
杜七本想说没事,但见他神色温柔,忍不住点了点头。两人也前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