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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就史论史”与理论普遍性要求的矛盾

真正科学的理论,不仅要能够适用于所有同类的测量数据,而且不能有一个例外。但是,人们在讨论历史理论的时候往往是另一个极端,仅仅就某一个历史事件去建立理论。如果这样的话可以很容易建立无数的理论来解释这个单一的历史事件。本来影响人类社会进程的因素就极为复杂多样,是典型的多因果关系,因此给出众多的解释似乎也都有道理。任何一个历史事件发生的同时会伴随有其他大量的历史因素,人们很容易把所有这些同时期的历史事件之间都建立起因果联系的解释。但是,如果要让一个理论真正成为可以适用于所有同类对象的理论,就不能只限于这个单一历史对象来讨论,而必须将相同的理论应用于其他历史对象。这个研究方法在历史学中却是一门边缘学科,叫“比较历史学”。不过我认为这个方法应当是历史理论的最基本和最原则的研究方法,而不应是边缘学科。但是,这个研究方法是存在较大困难的,因为这需要跨越非常多的不同历史学科,需要将中国历史同其他国家历史进行对比分析,这需要历史内部的高度跨学科研究。

例如,当研究了中国近代史后,就得出“落后就会挨打”的理论结论。是否正确呢?当然有道理。但是如果我们以这个理论结论去研究其他的历史时,很快就会发现存在巨大困难了。例如,二战中有大量国家并不落后,却都挨打了。甚至在9·11事件中,美国是被非常落后的恐怖组织打的。

从最严格的逻辑上说,是否会挨打直接相关的是会不会有人来打你。即:

挨打=有人打你

但为什么会有人来打你呢?这个原因就很多了,必须分析打人者产生打人的动机和行为的原因是什么。如果一个国家很落后,尤其是军事很落后,却又很富有,那就麻烦了,很容易让强盗产生来打这个国家的念头并且付诸行动。更重要的是,如果军事越落后,当有人来打时,其受到的损失可能也越大。因此,说“落后就会挨打”在这种特定边界条件下是有道理的。但是,有人产生打人的动机和行为并不仅仅是“被打者落后”一个原因,如果总结世界上尽可能完全的同类历史,还有以下很多原因会带来相应的问题:

当一个民族因人口增长太多,资源又有限,再加上遇到天灾活不下去时,即使别人不落后,它也会去打别人,因为活不下去了,只有冒险到其他民族那里找活路。

如果一个国家虽然不落后,甚至很发达,但老是打其他那些落后的民族,后者被打得实在受不了了,也会跑来打并不落后的国家。美国遇到的就是这个问题,老去打别人,无论对方落后不落后,最后受不了就会跑来打美国。

还有一些恐怖组织有事没事就是要去打人。

如果一个国家虽然落后,但落后到什么都没有,谁会有兴趣费事去打它?所以落后也不一定就会挨打。

甚至落后又富有也不意味着就一定会挨打,因为如果有良好的国际秩序的话,随便打人是要受到国际社会惩罚的。

还有一些情况下,甚至会出现与“落后就会挨打”理论看似完全相反的历史现象——发达了也很容易挨打。“修昔底德陷阱”的概念就是说当新兴的大国实力(尤其军事实力)不断增强,让守成大国感觉不安全时,很可能引发军备竞赛,最后被某个因素触发导致两个强国打起来。

因此,“落后就会挨打”的理论是不具有普遍性的,普遍性的理论最准确表达是:

挨打=(有人产生打人的动机)且(实际付诸行动)且(无国际社会秩序有效阻止)

因此,根据以上普遍的理论,系统解决挨打问题要从三个方面入手:一是不要让人产生打你的念头,二是即使产生了也别让它变成实际行动,三是建立良好的国际秩序阻止打人行为。当然最后是另一个问题:即使对方真付诸行动了,也要让它对自己造成的损失最小,甚至因此借机让自己获得尽可能大的有效利益。

只有像这样来研究历史,所获得的理论才是具有普遍性的,并且是具有演绎能力的。 jKBFfpmThyRfL9U+0KMDyhz+T18Q8xaQNMTFuJ1SXAai9dYqjFA1tvG40VHBYsw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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