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意聚集了绿林豪杰的情况下,没人知道牛首山道观里,到底有多少修士,又有多少高手。
六组宗室俊彦现在还剩下五组具有战斗力,这里面虽然有吴悠随从和李靖安随从那样的高手,但随从的责任是保护而不是其他,况且,他俩虽然是高手,牛首山道观里的修士,修为也未必一定会比他们低。
那毕竟是一群能布置传送阵的存在。
所以众人都有些担心。
在已经确定乱贼就是牛首山道人的情况下,就接下来何去何从的问题,宗室俊彦们有了争论,争论的议题无非两个,是就此撤走还是继续深入探查。
若是就此撤走,宗室俊彦的考核也不算没完成,这回的考核分为两部分,探查与缉贼,但既然贼人强大,俊彦自身打不过,也就不用缉拿了,毕竟考核考验的是俊彦,而不是俊彦身后的势力。
宗室俊彦们大多选择撤走,李芨道:“我们是来参加考核的,目的是为了出仕,而不是跟贼人死斗,我们没必要冒那个危险,能通过考核就行。”
他这话说出了很多俊彦的心声,乱贼祸害地方,还意图造反,危害朝廷,是为大害——但那跟他们这些宗室俊彦有什么关系?
稳定地方镇压叛贼,那是官府和朝廷的事,他们来这的目的,是通过考核。
“我同意芨哥儿的意见,我们先行撤走,回去后将此间情况禀报朝廷便是,让朝廷派人来铲除牛首山道观的妖道、贼人。”一名宗室俊彦附和道。
李芨看了那人一眼,眼中掠过一抹喜色。
他方才之所以把话说得那样直白,是有他的立场和用意的——说服其他俊彦,跟他一同撤走。
李芨已经受伤,还折了随从,已经没有继续往下探查的能力了,但此行至此,探查乱贼的任务,他是和众人一起完成了的,功劳不差半分,甚至牺牲了随从还算苦劳,到时候朝廷考核的时候,也会怜悯他,给予相应照顾。
但若是众人继续探查,李芨参加不了,等其他人再有收获,那功劳就比他多了,他的考核排名势必落后,这是李芨不能接受的。
李靖安和吴悠不同意就此撤走。
他们想要继续探查。
李靖安道:“牛首山的妖道祸害地方,伤人无数,我等身为宗室子弟,岂能没有担当?若是没有来此倒也罢了,既然来了,怎能临阵退缩,不去道观看看,尝试解救山民?”
他这话的说得大义凛然,但众人都知道,他不过是仗着自家随从修为高强,想要取得一些新的成果好加分罢了,毕竟对于他而言,仅是通过考核远远不够,得到排名第一才是目的。
李靖安看了吴悠一眼,那样子是在等她的选择,在宗室六组组合中,李靖安和吴悠实力最强,所以也是最直接的竞争关系。
吴悠道:“你说的没错,我同意你的观点,牛首山的道观,我们还是要去的,那些受苦受难的山民,一定要尝试去救援。”
李靖安站起身,“既然如此,郡主是否与我同行?”
吴悠点点头,他们两组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此去道观也有凶险,同行彼此都有照应,也需要一些合作,她看向李晔,询问道:“晔哥哥要一同前去吗?”
李晔沉吟半响,最终却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就不去了。”
他看了一眼吴悠的随从,苦笑道:“山中凶险,我可没有那个实力。”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李靖安,好似是对李靖安不放心,怕对方在山中暗算他一样:“而且我也没有争排名的心思。”
他的意思很明显,只要能够通过考核,可以出仕就满足了。
吴悠很是遗憾,又有些不舍,但也没法说太多,小脸很是纠结,李晔见她这番模样,主动宽慰道:“我在户县等你,你快去快回便是。”
吴悠终于振奋了一些,使劲点了点头:“我会很快回来的,晔哥哥一定要等我!”
李靖安在旁边冷笑一声,暗暗撇了撇嘴,对身旁的妇人道:“还亲王呢,这就等胆量。”
宋远桥见吴悠和李靖安拿定主意,要抛下众人单独进山,眼底闪过一抹掩饰很好的喜色,面上仍是担忧道:“山中凶险,道观里贼人甚多,郡主和公子……”
李靖安冷傲得很,根本就没有理会宋远桥,直接将他的话无视,他走到吴悠面前,微笑着道:“郦郡主,请。”
……
吴悠和李靖安各带随从,离开了村口,临行时吴悠还不舍的看了李晔一眼,而李晔则是点头回应。
这幅场景在众人看来也没什么不妥,郦郡主对李晔的感情,在宗室里近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他们也不可能料想得到,李晔跟吴悠曾有过什么隐秘计划。
吴悠和李靖安离开后,宋远桥笑着招呼众人:“今日经历了一场恶战,想必诸位都有些疲累,我等在此歇息半日,明日再启程回去如何?恶战中船只被毁,某也需要时间修缮。”
众人皆道:“有劳宋县尉。”
午后没什么事,李晔领着上官倾城,在村子里逛了几圈,其他宗室俊彦,也百无聊赖的到处转悠。
在河畔修船的宋远桥,和他带来的那名中年男子,凑到一起低声交谈。
“郦郡主和李靖安去了深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要是让他们真找到了道观……”中年男子有些担忧。
宋远桥道:“郦郡主和李公子不认识去道观的路,带了村民当向导,那村民哪里是走得快的,而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总要防备一些,不可能让随从带着他们御剑飞行吧?所以他们的行程必定不快……等咱们这里……要追上他们并不难,到时候他们就得半途回来!”
说到这,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中年男子,却已露出了然之色。
到了夜晚,众人各自找了间,能入自己法眼的屋子休息。
因为没什么可供娱乐的休闲,众人都是各自打坐吐纳,早早熄了灯。
李晔选择的屋子,颇为靠近村口,离着河畔,他在里间打坐,上官倾城就守在堂屋。
半夜无话,直到子时,李晔睁开双目,看到窗台一片清辉,抬头眺望,屋檐下正有一轮弯月,在星海中明亮着,窗外的院墙边,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拢起一大团阴影。
恰在此时,一道黑影,从老槐树的枝叶阴云中,猿猴一般跃了出来,两片树叶在他身后飘起,衣袂遮蔽了半边皓月,清辉将他的身体轮廓,勾勒得潇洒写意。
跃进院墙,人未至,长剑已经出鞘,清辉如浮光掠影,在剑身上一闪而逝,他转瞬就破窗而入,一剑直取李晔面门!
“候你多时了!”
李晔手拍床榻,迎着破窗黑影一跃而起,身形方动,卢具剑已然在手,他拔剑出鞘,伴随着一声响亮剑吟,剑鞘里亮出一道白色光华,长剑竖斩而下,劈出一道白色匹练。
刹那的流光,将简陋的屋舍照亮。
一道流光未及消失,第二道流光已经出现。
电光火石间,李晔劈出七道剑光,纵、横、撇、捺、撩、挑、刺,从不同角度,相继向黑影飞射而去,将他整个身躯罩在剑气中。
屋中如生星光,斑驳的泥墙,褐色的门窗,在剑气中纤毫毕现。
黑影双目瞪大,刺出的剑连忙收回,在身前连连挥斩,将临面的剑气劈散。
只不过,李晔出手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黑影刚好破窗,身躯将入未入,正卡在窗墙之中,纵然收回长剑防御,手脚身法却全都无法施展开。
七道剑气被他劈散四道,仍有三道击在他身上。
噗噗噗的刺耳声响中,黑影左肩、右肋、右腿同时爆出三道血雾,整个身体也被从窗前击退,好在他到底稳住了身形,没有倒下,只是退回院中的时候,仍旧不免后退数步。
而他在后退的时候,李晔已经趁机掠出窗台,一步不停的攻到他面前。
“果然是你。”李晔看清对方的面容,冷笑一声。
此时,上官倾城业已持刀冲杀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