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珊听着外面的声音,却生出一份悲悯自责的心情来。红堡附近却都是如此哀凄没落之人,可想而知周边的村镇了。
红沙城地幅广阔,南北绵延迈两千里,东西最宽处也有五百里的距离,属于中极大陆最大城。
但实际因沙漠之虑,实际所居仅有红沙城堡附近三五十里而已,所占不足十分之一。
沙漠内虽有绿州数十处,但也生存艰难,饱受红纱马贼侵掠袭拢之苦。
自已十三年来励精图治,却只是向沙漠扩充了不到三十里的绿树水流和农田湖泊。想想有生之年,不由得垂首叹气。
突然外面的声音静了一静,紫罗珊知是一些知道此轿身份的武士和耳目在行注目礼。
没人知道这轿里是哪位王公贵族,除了会誓死保密的密探们。
她没有掀开轿帘,轿子平稳地疾行地大街上。她稍感倦怠,就慵懒地稍半躺了下来。
目睹国民的生存难处,又看到多林、长山的繁华和皇城、天外的富庶,尤其是大片大片的绿树连荫。
她一面感叹自已如何生这样一个地方,另一面却立刻认清现实,决定要带领她的臣民百姓过上好日子。而那些过惯了好日子的人,他们的享受要到头了!这是她的宏伟心愿。
自她父王在沙漠里丢了性命,她接位时就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
一切都如她计划的一样在进行,尽管那一年她只有十五岁。
神火铺的叮当声由由远及近,锻铁砸击的声音明显比以前密集了很多,这是在王命和加价的双重压力之下,铁匠铺的壮士们在全力生产必需的武器和铠甲。她下令所有装备加价一倍,工匠们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四人小轿行急却稳,不多进已来到柔夷馆。也不用通报停顿,径往里面去了。
紫罗珊掀了轿帘,外面阆无人迹。时值午休时分,馆内各色人等除了巡逻当值之外,俱是闭门小憩。
柔夷馆是训练和调教红沙城紫发兵团的大本营。从各村镇收罗来的幼女在此养育和成长,如同学堂一般。
先是初步的文字诗篇,红沙传统,按着便是武艺兵法,种蛊用毒,最后则是红沙女的先天优势加以强化,体软如蛇,肌肤似酥,媚态天生,娇不自胜,自是一般风流态度。
若是全力施展开来,若非高强的定力,却也是令那些本就心怀下正的达官贵人,王候将相和巨贾富豪们一尝鲜嫩了,甚至也有些耕夫猎户,身高休壮的男人被相中了,却也能成三年五月的燕好和谐。
常言说的好:二八佳人体似酥,腰中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头颅落,暗显教君骨髓枯。
柔夷馆里厅堂成片,占地甚广。有各种读书教练的场所,也有如米小雅一样私人的客居,却都是要有爵位或军政首领才行,也就二十几间,还有就是对外开放的飞红院了。
每年要从紫发兵团里挑取中上之姿的美女一百名,充实这接持中极大陆猎艳的男人们,当然也有专好女色的女人,夜夜笙歌,偎红绮翠,春光乐海,享受无边。
秋棠居在最深最幽雅之处,三层小楼独门别院,吊角飞檐却是纯竹木打造,门窗和桌椅家具是由名贵的金丝楠和黃花梨精制而成,做得是小巧可爱,别有一番闺房少女的韵致。那米小雅驻颜有术,却也是心如少女,单单爱用这小女儿的东西。
腥红小轿稳稳地停在客厅大堂之前,紫罗珊已然望见二楼上一个修长丰伟的身影。
轿夫刚消失在转角处,那人却已是飞身下楼,站到紫罗珊面前了。
“百里候爵大驾光临,红纱慢怠了!”紫罗珊望着一张俊脸,秋波流转,嘴里却是分外客气。
“不敢!城主日理万机,却还抽时一叙,百里平已是万分感激!”百里平剑眉朗目,面白微髭,身直肩阔,却比紫罗珊高了两个头,神采奕奕的眼神里透着机警和灵动。偶尔闪现的威严之气,让人觉得他看似平易的背后,自有一番高贵难近的神色。
他面向紫罗珊微施一礼,随即儒雅地侧身伸手,作出请她先行的姿势。
紫罗珊轻笑一声,清纯精致的五官上掠上了一层娇羞之色,随即启步进了大厅,却是把百里平看得怔了一怔,低首跟上。
“百里公爵最近可好?”在主座上坐定,一阵檀香入肺,紫罗珊心情大畅,目光脉脉,问的却是长山城主的安危。
“家父已遭奸人所害!正在全力缉拿凶手!”百里平悠悠回道,面色转而阴沉,却无状伤悲戚之色。
紫罗珊微微一怔,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但是,有谁能杀得了百里天野?
那老头虽已年近六旬,却是一拳能够打死猛虎的狠角色,连续三年在二十多年前的中极英雄大赛上夺魁,十个八个武功高手尚难以近身,一般的刺客毛贼就更不用提了。
“啊?!”紫罗珊佯惊道,“可有眉目了吗?”
“目前查明为僚士蓝诺思所为!”百里平恨恨道,“不知那厮是受了谁的指使,趁我父不备,痛下杀手,唯有父亲最亲近最相信之人,才能有这个机会!”
他并不看紫罗珊,却将眼神望向悬于屋顶的八角琉璃灯笼,仿佛蓝诺思就藏在那里一般。
“听说他十几日前秘密往红沙而来,我派人在天外镇查到了他的随从参将,却被他本人逃脱了!”
“哦,那几个人为你所杀?”紫罗珊恍然,脱口道,却察觉到百里平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阴冷的光,与他如玉面庞浑不相衬。
“不错!”百里平答道,“不过他们就是不说蓝诺思的下落,被我杀鸡儆猴了!”
“嗯!”紫罗珊沉吟道,“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呵呵!”百里平忽然轻笑两声,声音又轻松欢快起来,“不瞒女王,我虽多次见过女王,内心一直极为渴慕。如今只想一诉衷肠,别无它意。”
紫罗珊心下已明,原来还是冲着她来的。
她定定地望着百里平,面上已是云霞绯红。
就凭她是有夫之妇,这百里平说出这番话来就已是淫邪之辈,但是他却仿佛懂得她的内心,好像要吃定了她一般。
她心旌摇动,有自己的欲望,或者又有那么几分感动,毕竟从这样一个样貌俊秀、身材勇武、即将是长山城主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有那么几分虚荣的满足。
特别是一个实力雄厚,手里握着二十万精锐大军的人,甘愿拜在她的石榴裙下,那又有什么不可呢?
至于她那不能人事的丈夫,早已是天下皆知。他这样直截了当,却也正是她喜欢的。
她想起了情人木俄沃斯,对她是百般宠爱。却正是缺少了这种霸气直透心扉的感觉。
百里平看她半响不语,起身施礼道:“如有冒犯,还请女王恕我心直口快之罪!”仍是言语凿凿,面无愧色。
“不!”紫罗珊轻启朱唇,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
“百里公子多虑了!罗珊也一直仰慕公子呢!”她换了称呼,气氛顿时暧昧迷醉起来。
百里平面露喜色,趋前道:“那我们?”
紫罗珊自然知道他要的什么,但是在没有谈定目标所得的情况下,光是男欢女爱又有什么意思。
“再过几日是御前廷议,不知公子有何打算?”紫罗珊忽地恢复了庄严的本色,看似漫不经心的一问,却是要引出自己的目标来。
“家父新殁,管他谁登皇位谁摄政呢?我只想同我老父亲一样,安守长山,不做非分之想!”平里平面有忿色,但却是言语诚恳,不似假话。
“那玉荣晟不是什么好东西,几次三番轻蔑于我,如今要拥他为摄政王,我却是要让他难以如愿!”紫罗珊话锋极厉,又言之凿凿,如此鲜明的态度,显然令百里平始料不及。
“原来你心里已盘计好了。”百里平有些阴恻恻地说,“我虽也看不惯那‘老树皮’,却难以同他正面顶撞。如今我在万兽园厉兵秣马,加紧练兵,唯防皇城突袭于我而已,别无他意。”
“真的别无他意?”紫罗珊媚眼如丝,已是有些戏谑的口气。
中极皇城只有六万中军士兵,加上多林倾城而出,也就二十万出头,虽然数量上和长山相当,却是外强中干。和一个暗怀野心的对手相比,战斗力自不能同日而语。
更何况,中极六万军兵未必肯为玉荣晟卖命。即使长山要出兵攻打多林,那皇家大兵不出城门,却也自有先皇祖令的理由:万一皇城空虚,好事者窃城而去,又如何是好?
再说六万禁军只善守城,不善进攻,外面拉开架势大战,却还未必有威力。
“哈哈!”百里平仰头一阵长笑,“我自虑城主和我心意相通,如今果然是不错!但我,却只是想多准备一些时间罢了!”
那就是承认了?!
他也想着这中极大陆的龙銮金座!
紫罗珊心下一惊,说不准暗地里害了公爵的,就是眼前这个心机深得看不清的人!
这人果然心狠手辣,却拉了蓝诺思僚士来当替罪羊。
每有军情大计,蓝诺思莫不是为长山殚精竭虑,这主仆关系也令自己甚为羡慕,蓝诺思倒比自己那夏震子高明的多。如说他暗杀百里天野,有眼睛的人都会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我也听说了一些风声,不知城主可知否?”百里平笑意盈盈,却总是有些阴恻恻的感觉。
“哦?”紫罗珊美目一闪,“可否说来一听?”
“荒城已经出兵摘星堡,‘金水妖’云敬芳奇谋多变,丰龙霆已成了阶下囚。罪城的奥尔黑带了五万重兵横跨冰原,跟冰原免不了一场血战。”百里平微笑道,也是一副成竹在胸、悠然自得的样子。
紫罗珊心下淡然,还以为有什么关子。却是装出惊疑的样子。
“那罪城为何要与冰原过不去?黑龙铁骑?未必敌得过冰原的巨人战车啊。”紫罗珊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罪城一直受到近邻冰原城的鄙视,数十年来苦心经营,只为占冰原城而后快!恐怕也是一场恶战。”百里平说着,转眼看见紫罗珊蹙眉沉思的样子。美貌玉容,带着一番女儿心事,愈加惹人爱怜。不由得一阵放肆猛看。
紫罗珊见他望着自己发呆,也略欲望升起,但也心知时机未到。咬唇一笑,娇羞神态跃然而出。
“这里虽有冰块镇暑,还是感觉有些炎热。公子且随我来。”说罢也不管他答话,起身便走。
百里平自是会意,默然跟上。
紫罗珊来到一间内室,揿动一个机关,地洞豁然而开,却是一道下行的石阶,百里平驻足不前,左右察看。
“公子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吃掉的,呵呵!”娇笑连声之后,却是万妖千媚,荡人心魄。
紫罗珊自有打算,若是长山支持自己的女王之位,自己必须有所表示,况且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好货色。
百里平面露尴尬,强笑道:“哪里,我在这住了半日,却没发现有这好去处!”
“我这好去处多了,公子可是要常来才好!”紫罗珊忽地从清纯玉女换了一副轻浮妖媚的语调和神态。
百里平不再说话,十分听话地三两下跟了下来。
转了一个宽大的白石走廊,却是一个更大的连厅卧室,清凉阵阵,馨香脉脉。墙上挂了十几幅美人图,在数盏红烛的照映下显着各种撩人的姿态,或含嗔带怒,或低首羞笑,或挑眼勾人,或娇憨可爱,俱是荡人心魄,令人难以移目。
居中一张圆床高帐,却是描龙绘凤,光滑耀眼,一看就是顶级之物。
百里平张张嘴,却没有说话。只随紫罗珊在床两边坐定,中间的案几上一把银壶雕着游龙戏凤的图案,极尽扭转欢腾、飘逸婉转之态,奢华精美,难以言妙。还有两只雕了云纹的水晶杯,晶莹剔透,闪着流动的光彩。
紫罗珊轻扭壶嘴的一只小塞,各斟了半杯,却是多林的金亭红酒。
百里平见状,笑道:“我平日里并不喜饮酒,但是见了这浓紫馥郁,又兼美人在前,怕是要多饮几杯了。”说罢,先端一杯送了紫罗珊,自己端起来另一杯,目光灼灼,意含万千。
紫罗珊也不答话,“叮”的一声送前碰杯,先自轻抿一口,也笑道:“百里公子果然好眼力。我红沙国贫民弱,却也是难得品尝一下。这多林金亭红酒,可是要五百金币一桶,我也就是这五壶而已。”
百里平闻言,嘴角挑起一抹轻笑。主动上前碰了杯。
“干了这杯,我要送你五百桶这金亭红酒,如何?”说完自己一饮而尽,闭目回味。
紫罗珊看他卖弄财大气粗,一放酒杯,含娇微愠道:“公子这是看不起我红沙了?”
“哪里哪里!我只想略尽寸心而已!”说完,端了她的杯子送到她的唇边,却是要喂她饮酒。
紫罗珊伸手轻挡,正色道:“我不要你那五百红酒,我这里只求你一件事。”
“只管说。”百里平豪气难停。
“将来某日,若是我紫罗珊有幸入主中极,还望公子略表支持才好。至少,不要反对我。如何啊?”紫罗珊美目流转,静待他的反应,而一双纤纤玉手却已经抚到他的手上去了。
她只觉得他身躯一震,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的手。
百里平笑容却是没改,依旧将杯子移送到她唇前,悠然道:“这有什么难处?不过是御前廷议之时,我代表我父王说上一句话而已。那么多老头子、老太太的,当然还是你更适合龙銮金座。”
紫罗珊也不再推辞,轻启朱唇,抱了百里平的手,将红酒一饮而尽。刹那间晕红上脸,红烛之下,脸颊竟是粉中映红,吹弹可破。眼睛里也闪耀着光辉,犹如春风吹开冰封湖水一般。
“不过,那玉荣晟会答应吗?”百里平皱起眉,似是想不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个不管,罗珊自有办法!哈哈哈!”紫罗珊一阵娇笑,却带着一点毛骨悚然。
她最喜欢看男人在他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相信百里平一定是认为她发了疯,但是又不敢太质疑她的能力。
她就是要打破男人的自信,让他们臣服在她的脚下,献上忠心、财富、美酒,还有他们自己。
做一个女皇有何不可能,只是那玉荣娇福浅命薄,无缘消受而已。
百里平开始倒酒,不过这次却是满满的两杯。沉吟着,却仍是微微的笑着。
紫罗珊看着这个实力雄厚却又异常低调的男人,忽地也是柔情万分。如若自己当初嫁的是这人而不是玉荣昆该有多好!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有今日之情境呢?
不过这言行处世老成的百里平却小她六岁,她结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血气方刚、冲劲十足的半大孩子。不过现在,却正是她喜欢的!
木俄虽然健壮,却似后劲不足。仅仅是这么一想,痒痒的欲望不由得又升了几分。
她站起身来,移了茶几,放到另一边的紫檀圆桌上。回转身时却似踉跄不稳,紧走几步,却是和百里平贴股坐下。
他伸手相扶,却正是将一堆软玉温香让到怀里。
紫罗珊暗骂米小雅:“这小骚浪的贱人,不知在这酒里放了多少迷药!”不过看那百里平,却是如没事人一般。
果然年轻!好定力!她心里暗赞。
“百里公子认为我有几成把握?还是不可能的任务?”紫罗珊在他怀里笑道,仰着的脸儿绯红,神态姿势却是如热恋中的情人般。
“我的女王,不,女皇!”百里平改口很快。
嗯!是个乖巧的人儿。她又是一阵欢心。
“你肯定是盘算很久了,难保不是阴谋秘计吧?你只要我的一句话?还是要我的虎豹军呢?”百里平动作轻柔,话里可是透着一股忧心来。
紫罗珊双手向上环住他的脖子,送了一个香吻给他。轻缩腰肢,整个人已经坐到他身上去了。
百里平闭目笑纳,双手环紧了她,并不深一步动作,只是待她下文。
“我什么都不要。”紫罗珊轻声细语,凑近他的耳朵,吐气如兰,“待我坐上龙銮金座。我只要你!”
她知道他在怀疑她,但是这个情景之下,没有他说‘不’的份儿。
况且,无论她成与不成,与他关系不大。
或者,他只是一个刚脱离了管制,就立刻自由自在地来找他的一个心仪已久的玩具而已,他可不会管一个玩具说了什么的。即使他对他的玩具做了个承诺,又有什么用处?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玩玩具?
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实力而已,两句好话就可以换来投怀送抱,何乐而不为呢?
他的眼神变得迷离而炽热。
“唉,根本不需要什么迷药,我自己足有这个本事。”紫罗珊暗叹道。
她知道,只要这春风一度,他以后永远都会忘不了她。
只要长山城不起来与她对抗,她自己即可揉碎多林、慑服中极。
紫罗珊双手护胸、眼神迷离,感觉如睡在云朵水波上一般,她知道药力作用更大了。
百里平忽然离开了她,也下了床。
“自己是个美女蛇吧。”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很长。
她看到她金冠上的蛇,在缓缓地伸出有力的爪,生出高大的角,长满金色的鳞片,飘动着细长的胡须,扭动着蕴藏着无限神力的身躯,在幽冥无尽的光芒里跳跃升腾,吸纳风雷闪电,体会着飞天加升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