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摘星城远郊。
面对二十丈之高的黑洞洞的冰原地道,无论是谁,都肯定会有些胆怯。
“大人,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一个有点瑟缩的侍从轻声地建议。
席凤儿听声辨人,知道她叫金禾,是新晋的女骑十六侍从之一,排名第九,射术不错,更精马术。
自从校场比武得了赐封,这女骑兵们就在这摘星城周围驰骋晃荡,一来操练兵马,二来也熟悉一下地形。特别是席凤儿,对着摘星堡周边的地形一无所知,借此机会乐得到处看看。一两天过去,开始跑得远了点儿,突然就在这人迹罕至之处,一个不大不小的山坳里,发现了这个高大的冰原地道。
大家在入口议论了好一会儿,有的说里面藏有宝藏,但是偷偷进去的赏金猎人都一个也没有出来。也有的说里面有恶鬼,还有上古的怪兽,专吃人畜,都不吐骨头渣儿。
倒是金禾,还在席凤儿细细观赏地道入口的时候,提了个建议。当然,这声“大人”不是称呼她的,而是新晋女骑兵长骆三星。
骆三星体型壮硕,略显肥胖,加上不那么协调的五官,和满脸的凸凹不平的麻子点子,严肃起来倒也十分煞气。她虽是猎人之女,但是却很快进入了角色,有点指挥官样子。
听到金禾的禀报,她只是稍作沉吟,调转了马头,却又勒马立定。
不料骆三星看了看席凤儿,扬声说:“这光天化日的,又是这么宽大的地道,有什么可怕?胆子小的可以先回去,其他人随我进去看看再说!”
话音一落,众人一片肃然。
没人愿意自认胆小,毕竟是几百人挑出来的佼佼者。
席凤儿看她们的样子,原本觉得好笑,突然想到那麒麟河中的神龙,还有自己惨死的哥哥,突地心里一动,或许这些说法都是真的呢?如今见骆三星如此说,更是坚定了要闯一闯的念头。
犹如新生儿牙牙学语之时,遇到阶梯沟坎,仍是要努力向上,拼搏尝试,不知危险为何物。席凤儿正是这样的人。劫后余生,多的是胆气和豪情,哪会被妖魔传说吓倒?况且又听到有神龙出没,关系到哥哥的复仇和强烈的好奇之心,此番自是非探不可。
“没人回去?那好,各自检查马匹、干粮、火种、工具和兵器铠甲,随我进地道查看!”骆三星令道。
这一点倒是令席凤儿所钦佩的,尽管对大家给她起的“美人”的绰号也是偷偷乐了几回。
作为骑士,席凤儿的装备和骆三星相同,一样的膘肥体壮的大红马,一样的鱼鳞精细铠甲,一样的卅炼青钢剑和竹木硬弓、鸽翎箭。不同的是帽子和自选武器上,骆三星是兵长的护颈玄铁盔,自带那把比武时的铁弓,看来是用得习惯了,不忍释手。席凤儿则是与侍从相同的护颈硬革帽,自然还有金蟒丝弦弓。
女侍从们坐骑也都是灰白相间的良马、身着硬革札甲、护颈硬革帽,腰佩十炼钢剑、硬弓和灰翎箭,长发绾在盔帽里,一个个干净利索,威姿飒飒。
众人整理完毕,骆三星首先拨转马头往地道内走去,众人默不作声地随后跟上。大家一同前往,也可以互相照应。
此时已近中午时分,地道口斜朝向南,阳光正是逐渐明亮的时候。地道穹顶高大、混杂着冰块和白色的岩石,不时有水滴落,形成地面上的一个个浅小的水洼。宽度有十五丈左右,比高度小了一倍还多。乍看起来,就如摘星堡雨神教堂高高的正厅。岩石上有着明显的水流冲刷的痕迹和层次,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窝坑。
席凤儿在冰原城的山林里也见过这样的山洞和地道,不过都非常小,多数仅能容一两人进出。
摘星城还在冰原城更北,冰川融化冲击会更剧烈,但是这么雄伟壮观的冰原地道,也不由得让她暗叹神奇。
紧跟在骆三星和席凤儿之后的,是两个少女,蓝色的眼睛宣示着她们是异族人。两人高矮相当,面貌清秀,还有几分相像,虽然戎装在身,却总是有些妖娆妩媚的感觉。自叙是表姐妹,马凝是姐,卢菲是妹。自言因家境不幸,本来是投奔远嫁至此的姨娘,不料却是遍寻不着。姐妹俩只好托在一户农家之下,来参加比武竞技。只是因臂力稍强,一举进了决赛,而后又是额外加封侍从,算是意外的惊喜。
走了一刻钟,日光已不能及,地道内逐渐开始昏暗、变窄,仍是深不可测。本来八骑并排,现在只能是六骑了。
杂乱的马蹄声在空旷的地道内回响,更增加了幽深和寂静。偶有森然发白的兽骨和粪便出现,冷不丁飞出的黑蝙蝠让少女们惊叫连连,也引得马儿不时轻嘶驻足。
席凤儿嘴挂微笑,见惯不惊。那骆三星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
“岔道?”突地,骆三星自言自语,随即一挥手,“停!”大家立马勒住马缰。金禾“嚓”的一声,甩亮了火种,一个火把从她手中升起,本来昏暗不清的地道顿时一片明亮的金黄。
两道比入口小一半还要多的岔道展露在她们面前,隐隐只能四骑并行。相比于日光下豁然洞开的入口,这个岔道却如一个张开大嘴的恶魔一般,黑漆漆的喉咙里面甚至还有着诡异的风啸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侍从们不由得紧缩了起来,一个个紧盯女骑兵长,似在盼她下令撤回。席凤儿也转看那骆三星。只见她胖脸上的麻子坑洼在火把的照耀下,比在外面尤显醒目。
“美人”仍然是一种凛然的表情,牙齿咬着嘴唇,显然是在认真考虑着下步的行动。
“大人!”席凤儿开口了,“这岔道较小,如果一起进去,则非常拥挤,不利于进退;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各带一队,碰到死胡同或者……意外情况,也可以快速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