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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由米酒的醇香和口水的恶臭混合的味道令他难以忍受，他伸手抹了抹脸。
一个坐在他的对面的大块头正瞪着大眼望着他，手中捏着一个雕着精美花纹的银角杯，嘴边还残留着一串水珠。胖子左边是个裙装打扮的年轻女子，脸上涂着靛青色的条纹，也在低首轻笑。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摆满了水果和烤肉的长桌。
人群突然静了一静，又忽然爆发出大笑，那大块头也笑得浑身乱颤，鼓点和琴声更欢乐了。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心里还在想着那个真切的梦。
鹰灵术？鹰灵术是什么鬼？
“年轻人，你是谁？”
长桌正中一个宽大的、装饰着白色羽毛的座位上，坐着一个修长身材的中年人，脸上和额头都涂着靛青花纹，乌黑的头发梳理整齐、垂至双肩，举止之间自有一番王者的气度。额头上绑着一条红色的缎带，插着一圈彩色的翎羽，正以一双利疾如鹰隼般的眼睛询问着他。
“咳咳！”他试了试嗓子，除了稍微有些腥气冲得痒痒的之外，已没有什么不适。
“长山城，百里安。”他不卑不亢。
“哦？”那王者的口气明显十分惊奇，看了一眼那个胖子，随后又紧跟着问道，“百里天野是你什么人？”
他沉默着从担架上站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还好，这两条腿还是自己的，尽管看上去有些白得瘆人。
一件宽大的狼皮毯子从他身上滑落。身后伸过来一双手重新给他拉到肩头。他回头看了一下，是张达。
“大王问你话呢，还不快说！”胖子有些不悦。
百里安不理睬他。
他端详着这一间天然的石洞大厅。三五丈高的穹顶之上燃着几盏松明火把，四周的墙壁上，在两人多高之处，每隔两三丈就又是两只火把。门口较为宽大，有木制的围栅从穹顶收口处垂下来，形成木墙。
厅内灯火通明之下，三四百个男女老幼或立或坐，外貌就如少时看见过的土著一样。发红的皮肤，或红或黄色的头发，如燃烧的火焰。大多数人裸露着上身，有的女人则也直接将不大不小的胸部袒露出来。
他们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看上去好像都在等他回应鹰王的问话。偶有几个扎着冲天辫、光着屁股的小孩子伸手拿肉，却也是一边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一边把肉骨头嚼得“咔咔”直响，好奇的目光把他的心逗得软软的。
“这是哪里？”百里安问道。
“呵呵呵。”那大王旁边的少女看了看他，一声轻笑，“不远，就在中极大陆的西岸！隔了一道小河而已。”
小河？逍遥大洋好不好？无边无际的宽啊！百里安心道，瞄了一眼那笑意盈盈的少女。
“此地是风灵谷。”旁边的胖子接话，“说实话，我们有二十多年没有见到客人啦！”
“那这位应该是风灵谷的主人了？”百里安问道。
“不错！阿琉大王是风灵谷的统治者！我王在此已有二十九年，独立逍遥，与中极各城不相往来。你是第四个到访风灵谷的人。不过，”他有些故弄玄虚的顿了一顿，“第二和第三个都是尸体！躲得了大海的广阔，烈日的暴晒，躲不了苍鹰的袭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撑过来的？阿达和阿生救了你，你就是神鹰赐给我们的兄弟！”
人群窃窃私语。
兄弟？百里安呆立当场，有点回不过神来。
胖子又追问了一句：“我替大王再问你一遍，你是百里家族的人吗？”
“是！”他无暇思考，“我是长山城主百里天野公爵的儿子，百里安。”
“哈哈哈！公子竟然是故主之子，幸会幸会！”阿琉大王有些文绉绉地抚掌大笑。
“大王也是长山城的人？”百里安奇道。
阿琉大王满脸含笑：“是啊！当年我十八岁，善于捕鱼……长话短说吧，当年为了捕一条大黄鱼进献给公爵，我带着二十个渔民在逍遥大洋上奋战了三天三夜，终于捕得精品大黄鱼两头。不过，在返程的时候遭遇台风，只有我幸存了下来，也多亏了这那两头大黄鱼，我才不至于饿死。后来，在海上漂流了五天之后，才终于在风灵谷上岸。这一晃，就是二十多年过去啦！”
百里安十分高兴，抱拳道：“大王原来是我城之民，幸会幸会！”
“公子不必多礼！从此以后，你就是我风灵谷的人。做你该做的事情，吃你该吃的饭。我们有的，你都会有！”阿琉大王把头转向人群，“我的子民们，欢迎中极大陆来的贵宾吧！”
“嗷、嗷、嗷——！嗷、嗷、嗷——！”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有节奏的呼喝声，响彻石头穹顶。
张达跑上来，来了一个熊抱，险些把他摔倒。人群又是一番哄然大笑！百里安脸红红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王招手示意，让他坐到自己旁边来。他坐上去，像多年的老友一样，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跟鹰王聊着，很多风灵谷的事情他也就逐渐知道了。
当年被海边捕鱼的野人发现得救后，他以德、智教导野人，建规立制，遂成今日之规模。曾经他也试了很多次要渡过大洋，重回长山，但是每次都是失败告终。
至于那个胖子，则是原部落的祭师萨满，死心塌地地臣服于他，风灵谷一直如世外桃源一般，久而久之，他也就定了心，不再回去了。
聊了一会，那大王郑重地端起酒杯：“你我也是故人重逢！来！我敬你！”
百里安已经喝了数杯，只觉得酒冰凉中带着一丝甘甜，下肚之后却又立即暖意升腾，血脉舒畅，四肢百骸十分舒爽。平日里还没怎么喝过酒的他，完全不知道这酒的作用。
于是也不客气，左右互敬，又连饮了十几杯。豪爽之态，让那阿琉大王满意地频频大笑。
再接下来的事情，要到两天以后酒醒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