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灰黑双鹰都意识到劲敌来袭,立即改了战术,一前一后,联手对外!而且犹如口令指挥一般,一齐飞起、一齐杀至,爪击嘴啄,俱是不遗余力!
在双鹰夹击之下,饶是白鹰高大强壮,一时竟难占优势。不过,它也迅速地调整了战略,由左推右挡变成了痛击一处,只给其中一只以猛击。在自身挨一记尖啄的同时,必然猛踹了另一只的眼。
有板有眼的攻击,让观战的百里安,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三只鹰时而收翅低翔,时而振翅远飞,时而俯冲降落,时而旋转回环。每一次变换飞行轨迹,就跟着一次袭击和杀气。
终于,一只灰色的受伤的鹰在翅膀上受了白鹰尖喙猛击后,划着螺旋的弧线,哀鸣着坠入海中。
半空中黑白双鹰声势不减,速度愈加风驰电掣。一个是乘胜追击,一个是负隅顽抗;一个没了后顾之忧,一个试图绝地反击。落于下风的黑鹰十分有心计,偶尔一个回马枪的硬冲,竟能撞得白鹰嘶啸不已。
此刻,战争的意义已不限于一餐饱饭,也不是一条性命,而是尊严!
怒气主导了这场最后的战斗!尽管看不见它们的眼神,百里安却完全能够从它们疯狂的魅影里感受到浓重的杀气。
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王者!而败者,必死!
两只鹰几乎同时落到了木筏上,剧烈的震荡和倾斜差点把百里安掀下水去。此时白鹰高出一半的身形助长了暴涨的气场,在一阵连环的凶猛啄击之后,似乎刺瞎了黑鹰的眼睛。
黑鹰一声长长的哀鸣,被白雕抓落海里。只听得‘扑啦啦’几声水响,就没有了声音,不知道是败退而去,还是葬身海涛了。
战斗告一段落,白雕疲态尽显。头上的银杏叶翎毛已然消失不见,仅仅剩下三根短短的羽茬。
它缓慢却傲然的踏上百里安的胸口,它一动不动地站着,喉咙里咯咯连声,似乎在宣告战争的胜利和战利品的归属。
它身上的洁白的羽毛胡乱的滴着几点血迹,鲜红透亮,耀眼醒目,像雪地里的红樱桃。脖子上明显受了伤,一只腿也有点破皮,看起来有点狼狈,但是百里安仍旧觉得它威风凛凛。
只不过在意识到接下来的攻击对象是自己之后,一种紧张却又无奈的感觉让他只能苦笑。
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席凤儿的样子,张扬如苍鹰展翅飘起的双眉,略带稚气的脸带着微笑,如水般的带泪的眸子,好像在鼓励他的坚强,又仿佛在等他的帮助。
不知道这可怜的姑娘还活着吗?
蓦地,两滴鹰血的力量开始在他的右手上凝结。只是他看不到自己的右手,因为昂首而立的白雕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轻轻地长吸了一口气,咸咸的海风直灌入肺的深处,给他带来了几分力量和清醒。
这为他实施他的下一步计划提供了更强的信心。
他屏息静气,心里默默祝祷:白雕老弟,对不住了!我若能逃出生天,必然为你树碑立传。
在心里又默念了三个数字之后,猝然出击!右手出击直扣雕颈!在白雕猝然一惊、扭头回顾的时刻,百里安的左手也迅疾而出,搭上了它的脖子。
白雕如梦方醒,双爪在百里安的肚子上猛然撕抓,一阵火烧般的疼痛传来,像一把锈钝的刀在剖开皮肉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的肚子是不是真的被划开了,但是他不能松手。疼痛的惊慌也激起了人的疯狂,他把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左手的五指之上,猛然一拧!
随着“喀啦”一声轻响,白雕立时停止了撕抓,尖利的鹰喙瞬间垂下来,像一块尖锐的石头砸中了他的手背。
百里安力气也如同抽干一般,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慢一秒!手臂一松,任由沉重的鹰的身体落在自己身上。随后发现自己已经一口气屏住了很久,长长的一口海风直奔入肺,接着是止不住地大口喘息。
喘息稍定,他扫视了下四周的天空,碧蓝如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抬起手来,鲜血淋漓。又伸手摸摸自己的肚皮,黏糊了一片,不过还好,没有被开肠破肚。休息片刻,又努力把白雕拖到嘴边,一口咬住了鹰颈,吮吸着血液。
一口血液入腹,令他放松了一口气。又停歇了半晌,干渴消减,饥饿袭来!一阵疯狂的撕咬下来,从头到脚的畅快淋漓,根本停不下来!
他咬着、嚼着,直到他看到一颗鸡蛋大小的心脏,圆滑莹润,带着温热,似乎仍在微微跳动。他只是迟疑了那么一瞬,就觉得喉咙里一滑,“咕噜!”整个儿吞了下去。
立时,一股窜动的血腥从肠胃里直冲脑际,忽地一阵天昏地暗,一种极度晕眩的感觉朝他冲来,好像四肢百骸都在呼啸、呐喊!
百里安唯一还能感觉到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手指。求生的欲望如此地强烈,好像已经不受控制一般!抽搐的手指僵硬地狠抓住木筏的边缘,似乎已经嵌入到木板中去了。
小木筏一阵剧烈的震动之后,一切又归于平静,四周又重归黑暗。
花分两朵,各表一枝。
百里安在逍遥大洋看了三鹰大战的好戏,又生餐白雕肉,渴饮白雕血,吃饱喝足之后,再度沉沉睡去,暂时性命无忧。那边厢席凤儿怎么样了呢?
她刚开始也被落龙瀑卷入洋底,但凭着好水性胡乱游了一通之后,竟抓到了一个无主漂流的小舢板,筋疲力竭的她爬进舢板里。不过,那仅仅是个舢板而已,无桨可划的她很快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处沙滩之上,身后是一大截半插入沙的小舢板!
同样是大难不死!
骄人的阳光晒得她浑身发烫。
廊桥,巨龙,哥哥,河水、木筏,还有……她头痛欲裂,努力地回忆着,却好像怎么也回忆不清,或许是刚才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落龙瀑!她突然惊觉,什么都想起来了。
但是想起来的东西徒增痛苦。唯一确定下来的,是自己还活着。
她拍了拍身上的沙粒,身上的亚麻衬衣和鹿皮袄已经干了,紧身的小牛皮裙半干半湿,很难受地黏在身上。
无论如何,她觉得全身都非常难受。
她撕了一块衣角,包裹住小腿上一块三寸长的伤口。所幸除了两只手臂有几处淤青外,没有受更多的伤。
不幸中的万幸!她非常欣慰。不过,她更多的还是迫切地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她撑着自己站起来,这是一片无人的沙滩,碧蓝透明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哗哗’地喧闹着冲上海滩,又摇摆着退去。依稀可以听见远方的教堂的钟声和市场的喧嚣声。
她抬腿走了两步,依然是痛彻骨髓。抬手搭个凉蓬遮住阳光,望向海岸的深处。
天气很好。
悠然的几朵浪花一样的白云下面,一座黑石城堡坐拥在群山之上,其中一座建筑的塔尖似乎刺破了白云,应该是主塔了。
两座矮一点的塔尖一左一右拱卫而立,再往下是很多座建在群山上的高大建筑,都比主塔低了一大半。
近处有一座黑色的灯塔,顶端涂成了鲜艳的黄色,身上涂着纯白的底色,描绘着一个巨大的环状的月牙,月牙的两个尖端对着一颗四角的星星,像是把那颗星抱在怀里一样。
月环衔星旗!
啊!原来这里是摘星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