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写给这样的孩子们:他们认为天上有天堂,地下有地狱;他从来没有听说过伦敦或巴黎,他认为丹麦是一种狗的名字。
这本书描述的是旅行者眼中的世界——而不是一个旅行推销员眼中的世界。这本书会告诉孩子们,在地平线的那边有什么地方:从“卡拉马祖到廷巴克图”。这本书不但会给孩子们讲“世界七大奇观”的故事,还会给他们讲比世界七大奇观多将近七十倍的故事。
我小时候在新英格兰过感恩节,有六种派:苹果派、桃子派、越橘派、蛋奶派、百果派和南瓜派。但我只可以从中选两种,但是我从没做出过让自己满意的选择。在选择讲述哪些地点和主题时,我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在这本世界地理概述中,有太多世界上“最重要”的地方要提到,而且不可避免的是,有些读者会奇怪为什么某些国家和某些地方被忽略了,尤其是读者本人生活的地方。
小时候,我觉得地理是个令人头痛的学科,有那么多令人厌恶的名字——气候和商业、各种制造业以及产品、产品,还是产品!似乎世界各地的农产品都是玉米、小麦、大麦、黑麦,或者是黑麦、大麦、小麦、玉米,或是大麦、玉米、黑麦、小麦。我读过的地理课本里,现代希腊部分只有一个段落的介绍——我想,就是因为希腊不产小麦、玉米、大麦、黑麦吧。地理是只关心“食物”的学科,却忽视了“思想”和“感情”。
我爱看地理书里的图片和地图,却讨厌读里面的文字。除了偶尔出现一段还能吸引人的描写或叙述外,地理书中的文字全都让人读不下去——一大堆杂乱无章的大标题、小标题以及小标题下的小小标题:家庭作业、注释、地图练习题、给老师的建议、辅导、指导、问题、复习、难点、练习、背诵、课程、图片习题,等等。
我上学的时候,对我来说世界就像一个橙子,只有三个细节我学得非常“牢固”:荷兰孩子穿着木靴,爱斯基摩人住在雪屋里,中国人吃饭用筷子。
那时我们用的是一套问答形式的教科书,我们像学习乘法表一样机械地学习这本书。老师捧着书本照着念:
问:“美国人的状况是什么样的?”旁边座位上一个13岁的男孩流利地回答:“他们贫穷、愚昧,住在简陋的小屋中。”面对这样错得离谱的回答,老师无动于衷地说:“错。这是下一题的答案,‘爱斯基摩人的状况是怎样的?’”
我给刚学地理的9岁的孩子上地理课时,发现手边的教科书要么过多地涉及商业和工业,要么太幼稚,没有条理。那些数据和抽象的概念完全超出了9岁孩子的理解能力,而且作为地理知识,任意选取的其他国家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用处。
我有过多年的旅行经历,去过世界上大多数国家,走过的路加起来可以绕地球五圈,那么,我想我可以自己写一本地理书。是不是自负又自大的想法?!
我把我的旅行见闻即兴讲给一个班的学生听,他们总是很专注地听着,于是我请一个速记员把这些讲课全记下来。当我把同样的内容按照记录读给另一个班时,我发现把讲稿写成书也许会有用。我必须不断尝试,因为无法预测孩子会有什么反应。不经过试讲就无法知道什么是孩子理解的,什么是孩子不理解的。先入为主觉得他们理解什么词汇或不理解什么词汇,都是没有用的:“令人惊叹的”和“令人震惊的”这样的词他们理解起来没有任何困难,而那些简单得多的词却让他们产生误解。
我在课堂上给学生们读过一本写给孩子看的游记。作者写道:“我们到了目的地,又累又饿,于是在最近的旅馆住了下来。”孩子们把“住了下来”理解成了旅行者在旅馆里捡到了多枚25美分的硬币!(“found quarters”是“住下来”的意思,“quarter”一词也可以表示“25美分硬币”——译者注)当我向孩子们讲述威尼斯的“叹息桥”时,我绘声绘色地描绘被判处死刑的囚犯过桥时的情景。我随口问了一句:“有没有人知道它为什么叫‘叹息桥’?”一个男孩说:“因为它非常大。”一个小女孩对他的无知嗤之以鼻,说:“因为它有几个边。”另一个乡下来的男孩的想象更加天马行空,他说可能是因为那些囚犯用大镰刀。第四个孩子说:“因为它属于一个名叫赛伊的男人。”(“叹息桥”Bridge of Sighs中的“叹息”sighs一词与英文“大小”size、“几个边”sides、“大镰刀”scythes、和“赛伊”的所有格Cy’s,发音相同或近似——译者注)
对所有的孩子来说,研究地图都是一件有趣的事。地图就像拼图游戏,但是新地名很难学。然而没有地名或地点的地理就不能称其为地理了,那只是童话故事中的仙境。因此研究地图和地名是绝对必要的,挂在墙上的大幅地图是最受欢迎的工具。
小孩子学地理容易不知不觉地自己去探索。按国家分类的剪贴本很容易就贴得满满的——时事新闻图片、杂志和星期日报上的剪报以及旅游局的宣传广告。大量适合剪贴的材料几乎不断地发行出来——有各种各样的图片:印度的寺庙、中国的宝塔、非洲的野生动物和巴黎的公园。根据这些资料,孩子可以自己编一本地理杂志。除此以外,集邮也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领域,尤其是对到了一定年龄的男孩来说,这样的收藏就像成年人的爱好一样有吸引力。
学习地理的最好方式是旅行,但不是像商人一样旅行,商人到了罗马,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去游览这个城市。他坐上一辆出租车,一边看着手里的纸一边对司机说:“我只想去两个地方——圣彼得大教堂和罗马斗兽场。用最快的速度带我到那里然后送我回车站。”于是他被带到了圣彼得大教堂,他把头伸出窗外问司机:“哎,这是那两个地方中的哪一个?”
在我出生的小镇上,住着一位很老的老人,他在镇上很出名,因为他一生中从未去过离家10英里以外的地方。现在,旅行变得非常容易,所以每个孩子都盼望将来能去旅行。这本书就是要让有这个愿望的孩子知道一点儿世界上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如此一来,他今后的旅行可能就不会毫无意义,不至于像那种头脑简单的水手,环游世界回来,除了一只鹦鹉和一串玻璃珠子,什么也没有。
小时候,保姆经常带我去火车站看火车。一个戴着蓝帽子、穿着有黄铜扣子的蓝制服的男人总是大声喊:“前往巴尔的摩、费城、纽约以及东北方向各地的乘客请上车!”然后他挥舞手臂示意火车开动。保姆告诉我他是列车长。
于是,每次回家以后,我总是戴上帽子,扮成列车长,大声喊道:“前往巴尔的摩、费城、纽约以及东北方向各地的乘客请上车!”不断重复,乐此不疲,直到家人对我说:“天啊!别喊了!”
但是,我希望将来某一天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列车长,戴着蓝帽子、穿着有黄铜扣子的蓝制服。现在的我已经是大人了,我又假扮了一次列车长,在这本书中我将带你去巴尔的摩、费城、纽约,以及东、南、西、北的许多地方——去周游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