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社会时期,我们的祖先就在生活实践中逐渐发现了药物。最初只是用单味药治病,经过长期的经验积累,认识到对于多数病证而言,几味药配合应用的疗效优于单味药,于是便逐渐形成了方剂。晋·皇甫谧在《针灸甲乙经·序》中云:“伊尹以亚圣之才,撰用神农本草以为汤液。”后世多以此为方剂之始萌。
在现存医书中,最早记载方剂的是1973年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出土的《五十二病方》。本书原无书名,因其将所载之283首方剂(原数应在300首左右)分列于五十二类疾病之下,且原书目录之末尚有“凡五十二(病)”的字样,故马王堆帛书小组命名其为《五十二病方》。该书内容比较粗糙,不但没有方剂名称,而且有些药名、病名后世亦未再现。从其内容和字义分析,该书成书年代早于《黄帝内经》和《神农本草经》。
《黄帝内经》约成书于春秋战国时期,是现存医籍中最早的中医药理论经典著作。全书虽只载13首方剂,但在剂型上已有汤、丸、散、丹、膏、酒之分,并总结出有关辨证、治法与组方原则、组方体例等理论,为方剂学的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
《汉书·艺文志》曾记载“经方十一家”,其中有《五脏六腑痹十二病方》《五脏六腑疝十六病方》《五脏六腑瘅十二病方》《风寒热十六病方》《秦始皇帝扁鹊俞跗方》《五脏伤中十一病方》《客疾五脏癫狂病方》《金疮瘛疭方》《妇人婴儿方》《汤液经法》《神农黄帝食禁》等。这些方书现虽已亡佚,但在汉代曾广泛流传。
东汉·张仲景著《伤寒杂病论》(约成书于公元205年),后经晋·王叔和整理编次,宋·林亿等校正刊印,分为《伤寒论》与《金匮要略》。全书创造性地融理、法、方、药于一体,系统论述了外感与内伤的病因、病机、病证、诊治、方剂,前者载方113首,后者载方262首,去其重者,共载方314首。其中绝大多数方剂配伍严谨,用药精当,疗效卓著,被后世誉为“方书之祖”(《伤寒论集注》),其所载方剂被称为“经方”。
东晋·葛洪著《肘后备急方》(约成书于公元3世纪末),书中所辑之方,多为价廉、易得、简便、有效的单方、验方,反映了晋以前的医药成就和民间疗法。东晋·陈延之所撰《小品方》,亦是晋代的一部重要方书,全书理、法、方、药俱备,对临床确有指导意义,但原书已于北宋末年亡佚,现有后人辑校本刊行。由晋末刘涓子所传,南齐·龚庆宣整理而成的《刘涓子鬼遗方》(约成书于公元483年),总结了晋以前外科方面的经验和成就,颇切临床实际应用,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外科专著,对后世金疮、痈疽、疥癣、烫火伤等外科方剂的发展有很大影响。
唐·孙思邈编撰《备急千金要方》(成书于公元652年),孙氏在序中云:“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故以“千金”名之。全书共30卷,凡232门,合方、论5300余首。孙氏尤其注重医德,“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一心赴救。”公元682年,孙氏鉴于《备急千金要方》有诸多遗漏,“犹恐岱山临目,必昧秋毫之端,雷霆在耳,或遗玉石之响”,又撰《千金翼方》以辅之。全书共30卷,包括妇人、伤寒、小儿、养性、补益、杂病、疮痈、针灸等,凡189门,合方、论、法2900余首。唐代另一著名方书《外台秘要》是王焘取其数十年搜集且视为“秘密枢要”的医方编著而成(撰于公元752年),全书共40卷,论述内、外、妇、儿、五官各科病证,收载医方6800余首。该书保存了《深师》《集验》《小品方》等众多方书的部分内容,是研究唐以前医学成就的重要文献。
宋代王怀隐等编著的《太平圣惠方》是中国历史上由政府组织编写的第一部方书(成书于公元992年)。全书共100卷,分1670门,载方16834首。本书是宋以前各家验方及医论的汇编,既继承了前代医学成就,又总结了当代医学经验,是一部临床实用的方书。《圣济总录》是继《太平圣惠方》之后,由政府组织编写的又一方书巨著(成书于公元1117年)。全书共200卷,载方近20000首,系征集当时民间及医家所献医方和“内府”所藏秘方,经整理汇编而成。《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是宋代官府药局——和剂局的成药配本(初刊于公元1078—1085年),载方297首。至大观年间(公元1107—1110年),经当时名医陈承、裴宗元、陈师文等校正,内容有所增订。至淳祐年间(公元1241—1252年),历经160余年的多次重修,增补至788首方剂。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由政府编制颁行的成药药典,其中许多方剂至今仍在临床中广泛应用。此外,宋代尚有诸多著名方书,如钱乙《小儿药证直诀》(成书于公元1119年)、王贶《全生指迷方》(成书于公元1125年)、许叔微《普济本事方》(约刊于公元1132年)、陈言《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成书于公元1174年)、王璆《是斋百一选方》(刊于公元1196年)、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成书于公元1237年)、严用和《济生方》(成书于公元1253年)等。
金元时期,成无己著《伤寒明理药方论》(成书于公元1156年),是历史上首次依据君臣佐使理论剖析组方原理的专著,虽然只分析了《伤寒论》中的20首方剂,但开方论之先河,使方剂学核心理论得到了新的提升。张元素著《医学启源》(刊于公元1186年),全书共3卷,善于化裁古方,自制新方,师古而不泥古。刘完素著《黄帝素问宣明论方》(简称《宣明论方》,刊于公元1172年)及《素问玄机原病式》《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均刊于公元1186年),提出“六气皆从火化”,倡导辛凉解表和泻热养阴为治疗热病的治则,充分体现了偏重寒凉的治疗大法,后世称为“寒凉派”。张从正著《儒门事亲》(刊于公元1228年),全书共15卷,详细记述汗、吐、下三法的应用,主张“治病应着重在祛邪,邪去则正安,不可畏攻而养病”。用药偏攻慎补,自成“攻下派”。李杲著《内外伤辨惑论》(刊于公元1247年)、《脾胃论》(刊于公元1249年)等,重点论述了由于饮食劳倦所致的脾胃疾病,强调“人以胃气为本”及“内伤脾胃,百病由生”,主张补脾胃、升阳气等,被后世称为“补土派”。朱震亨著《格致余论》(刊于公元1347年)、《丹溪心法》(刊于公元1381年),主要论述“阳常有余,阴常不足”之说,独重滋阴降火,故后人称为“滋阴派”。
迨至明代,朱 编纂《普济方》(刊于公元1406年),全书共426卷,载方61739首,是中国现存古医籍中载方量最多的方书。李时珍著《本草纲目》(刊于公元1578年),为本草学之大成,亦附方11096首。此间,阐发方剂组方原理的专著亦不断问世。赵以德著《金匮要略方论衍义》(刊于公元1368年),对《金匮要略》方剂进行了较为深入的分析。许宏著《金镜内台方议》(约撰于公元1422年),对《伤寒论》113方均详为释义,是继《伤寒明理药方论》之后的又一方论专著。吴崑著《医方考》(成书于公元1584年),选历代良方700余首,按病证分为44类,每类集同类方若干首,“考其方药,考其见证,考其名义,考其事迹,考其变通,考其得失,考其所以然之故”,是较有影响力的方剂学专著。张介宾著《景岳全书》(刊于公元1624年),其中“古方八阵”收录历代方剂1516首,而“新方八阵”则收载张氏自制方剂186首。“八阵”对方剂以功用分类影响颇深。施沛著《祖剂》(成书于公元1640年),收载主方70余首、附方700余首,以仲景方为祖,将后世方剂同类相附,推衍每类方剂之组方源流,对后世方剂按主方分类及学术研究影响重大。
清代,温病学派崛起。叶天士著《温热论》(刊于公元1746年),分析了温邪的传变规律,创立了卫、气、营、血的辨证体系。杨璿著《伤寒温疫条辨》(刊于公元1784年),全书共6卷,详细辨析伤寒与温病,分列脉证与治法,载方180首,附方34首。余霖著《疫疹一得》(撰于公元1794年),虽只有2卷,但对疫疹的治疗研究颇具独到之处。吴鞠通著《温病条辨》(撰于公元1798年),创立了三焦辨证,全书共6卷,载方198首,外附3方。此间,尚有许多阐发方剂理论的专著相继问世。如罗美著《古今名医方论》(刊于公元1675年),选辑历代名方150余首,方论200余则,既详述其药性配伍,又对类似方加以鉴别比较。汪昂著《医方集解》(刊于公元1682年),选录临床常用方剂,“正方三百有奇,附方之数过之”,按功用分类为21门,每方均说明组成、主治、方义及附方加减等,颇具实用价值。因其内容较多,汪氏又著《汤头歌诀》(刊于公元1694年),以功用分类为纲,将临证常用之300余首方剂以七言歌诀形式编纂,对后世影响颇深。王子接著《绛雪园古方选注》(刊于公元1732年),全书共3卷,载方345首。上卷以祖方归类,独明仲景113方;中、下二卷分科列方,方后均附以注言。张秉成著《成方便读》(刊于公元1904年),全书共4卷,汇集古今成方290余首,编成歌诀并加以方义注释。
历代方书和方论专著,极大地丰富了方剂学之内涵,使其逐步成为一门具有完善理论体系的学科。近年来,随着中医药高等教育的发展,系统的方剂学教材和专著相继出版,不断丰富和完善着方剂学之理论体系。同时,现代科学技术与方法被广泛应用于方剂学的研究领域,为方剂学增添了时代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