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发生的前一秒,郁寒正在乞力马扎罗的雪山之巅通过手机视频跟余音绕求婚。
乞力马扎罗山顶亘古不化的冰川忽然在刹那间裂开,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人群开始惊慌起来,他们慌不择路地逃跑,惊叫声在山顶被突袭的风雪掩盖。
逃跑途中,郁寒为余音绕带的那罐积雪丢失了。为了寻回她最想要的东西,他不顾一切地返回寻找,却在雪崩的一瞬间跌入了漫无边际的雪海之中。
多日后,郁寒被同队的尼桑所救。极端天气里,他们一路向东,遇到了重重危险,最后漂流到印度洋的小岛上。
他们等待着船只的救援和渺茫的生还机会。
郁寒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册子晾干,和尼桑在岛上支起了一个简陋的帐篷,每天他都会借着阳光与月光在册子上写下一些故事。
这些日子,尼桑零碎地听郁寒讲起一个叫余音绕的女生,他好奇地凑过去,问:“这是你和那个中国女孩儿的故事吗?”
郁寒笑着点点头,笔尖在纸上游走。他抬头望着一尘不染的蓝色天空,说:“我怕我会死,我不想忘记她,不想忘记和她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尼桑蹲在郁寒面前,饶有兴趣地说道:“你边写边给我讲吧,我也替你记着。”
郁寒笑笑,盖上笔帽,捧起册子,说:“这是一个很平凡的故事,却足以贯穿我的一生。你要听,我便讲给你听。”
远处,海鸥贴着广阔湛蓝的海面飞翔着,水天交接的地方,阳光晒得水面泛起晶莹细碎的光芒。
郁寒低沉醇厚的嗓音像泉水一般,缓缓流泻出来。
与她相遇,是在八岁那年。
余音绕还在玩洋娃娃的年纪,郁寒就已经搬到了她家隔壁。
那天,搬家公司的车子扬长而去,天上的云透着橘红色的光芒。晚风一下一下地吹着余音绕柔软的长发,她瞪着大眼睛看着郁寒费力地搬着家具,躲在旁边“扑哧扑哧”地笑着。
郁寒奶白色的衬衫上蹭了一大块灰色的印记,额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他一听见余音绕在笑他,便放下手中沉重的板凳,对着她做狮子状吼了一声。
“呀!”余音绕吓得蒙上眼睛,怀里的洋娃娃掉到了地上。
郁寒得逞地笑了起来,又抱起板凳走进了屋子。
余音绕透过手指缝往外面看,发现郁寒走了,她气呼呼地捡起洋娃娃,拍拍上面的灰尘,鼓着腮帮子一跺脚:“哼,坏人!”
早上去上课的时候,余音绕背着小书包,不耐烦地听着爸爸余铮和郁寒的妈妈在过道里聊天。
“我就是怕工作忙,小绕上学没人送,这下好了,有你们家郁寒一起,他还能保护小绕。”
“余爸爸尽说些客气话。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让两个孩子搭个伴不是更好吗?郁寒啊,你是哥哥,要照看好妹妹,知道吗?”郁寒妈妈低着头,笑意盈盈地看着郁寒。
郁寒偷偷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余音绕,余音绕白了他一眼,趾高气扬的表情像极了动画片里不畏战斗的美少女。
郁寒脸一红,有些羞涩地回答:“知道了。”
郁寒听话,余音绕可不听话。
七岁的余音绕个子要比八岁的郁寒高,腿也长,走出一步,郁寒要紧紧跟上才不会掉队。
暮夏的清晨充满了活力,小镇街头的早餐店前排着长长的队伍。郁寒好不容易从里面挤了出来,看到穿着花裙子的余音绕已经走出好长一段距离了。
郁寒小跑上去,怀里紧紧抱着买好的豆浆与肉包子。
“余音绕,余音绕!”郁寒喊着余音绕的名字,余音绕假装没有听到。
郁寒跑到余音绕身后,问:“你要吃什么馅儿的包子?”
余音绕停住脚步,不说话,头微微低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寒觉得奇怪,便伸出手去,轻轻地拍在余音绕的肩膀上:“余音绕?”
“哇——”余音绕忽然猛地回头,两只手像老虎爪子一样举在半空,做着鬼脸怪叫了一声。
旁边一起上学的同学吓得洒了一身的豆浆,郁寒愣了半晌,只能瞪着眼睛不明所以地傻笑。
“好了,扯平了。”余音绕伸出手,说,“给我包子。”
郁寒良久才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极为放肆地笑了出来:“哈哈哈!余音绕,你真幼稚!”
郁寒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口水呛到他了。
“怎么不笑死你呀,只准你吓我,不让我吓你吗?”余音绕噘着嘴,从郁寒的怀里抢过包子就往嘴里塞。
郁寒走上前,和她肩并着肩往学校走去,说:“原来你是因为我那天吓了你,所以你才不喜欢我的。”
“你才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呢。”余音绕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她将豆浆吹得“咕噜咕噜”作响,闷声闷气地说。
郁寒凑过去,讨好地说:“既然扯平了,我们俩和好吧?”
余音绕站住,用余光看着他,牙齿紧紧地咬着豆浆吸管做出思考的样子,良久如恩赦一般说:“好吧,依你。”
郁寒笑了,温暖的笑容在他脸上慢慢绽开。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里探出了脑袋,道路两旁你追我赶的打闹声伴着清脆的车铃声,让这个充满活力的小镇变得更加热闹了。
郁寒紧紧跟着余音绕的步子,略显稚嫩的声音在小镇街头久久回荡:“我姓郁,你姓余,我们是一家,注定会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