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段兰撤兵回到辽西复命后,段辽见此次攻打柳城虽然取胜,但是自己的军队也受到了巨大的伤亡,便让将士们先行休养生息,以图恢复元气之后,再与慕容皝一争长短!
而在辽东慕容仁也得知段兰在柳城大败慕容皝援军,攻破柳城,以为慕容皝已是日近黄昏,支持不了多久了。而如今自己占据辽东,正可借势在给慕容皝致命一击,真正接管先公慕容廆留下的基业!考虑到欲行大事,必要先正名位,于是慕容仁传檄境内,自称平州刺史、辽东公。
这慕容仁窃号之事传到慕容皝的耳中,慕容皝虽然十分愤怒。但如今连遭败仗,军心士气都非常低迷,正是需要休养避战的时候。也就只能先忍这一口恶气,待军士皆愿一胜以雪耻辱之时,再慢慢找他算账!
时间到了几月之后的八月,这时在建业向晋帝报丧的王济在得到朝廷让慕容皝嗣位许可后,和晋朝‘侍御史王齐’、使者徐孟一起返回辽东。由于辽东和晋中间隔着一个石赵,这辽东发生的变动还未传到江南,王济等人坐船一到马石津,便被慕容仁部下士兵扣押,送往平郭慕容仁治所,听候发落!
慕容仁从他们身上搜出晋帝的册封诏书,只见上面写道:“策拜慕容皝为镇军大将军、平州刺史、大单于、辽东公、持节、都督,承制封拜,一如廆故事。”这慕容仁看后大笑道:“慕容皝如今缩首平州,辽东属我,不日这册书便当改字授我矣!”说完挥手让士兵把王济他们押了下去。
这慕容仁虽将王济等人严加看管,但这世上始终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终于传到了慕容皝的耳中。慕容皝得知后,赶紧将众谋臣将士召来商讨应对之策。
待所请之人到齐,慕容皝道:“慕容仁据地而叛,已属不容,念及同母手足,不忍相残,姑且存之。而今仁又羁押朝廷使者,不使得来,是使我得罪于朝廷,待罪于祖宗,实不可恕也!今日召卿等前来,便是议这出兵讨伐之事,愿卿等同护这祖宗基业!”
众人议道:“我等深受先公重恩,又蒙主上器重。虽万死不足以报其一,今主上但有所令,我等岂敢不从!”说完个个踊跃请命,都愿为先锋去讨那慕容仁,以一雪前耻!
慕容皝见众人齐心,知道可用,于是趁着大家心气还盛,便亲自领兵,前往征讨慕容仁。大军刚到襄平城下,正待明日整军攻城;而此时一个名叫王岌的辽东百姓传来一封请降密信,其内容大致是:“前岁叛军势大,守尉无能,弃城而走,致使襄平落入贼手。今见官军来救,百姓莫不雀跃,愿为官军开城引路!”
慕容皝见信心喜,又恐有诈,就把诸将召来商议。诸将以为:“若此信所言为真,则可无伤而下襄平,可以一偏师试之。有诈则大军随其后,可保偏师无虞。愿主公一试!”
慕容皝派人与王岌约定信号,待第二日一早,打开城门,放官军入城。果然第二日大军来到城门前,见城门打开,便令偏师头前探路,看是否有埋伏。发现没有敌情后,大军也跟了上来,待到大军入城之后,那城守的士兵发现不对已是晚了。
慕容皝兵不血刃就拿下了襄平城防,这翟楷、庞鉴闻讯后无力回天,赶忙单骑逃命去了!辽东境内诸县见襄平被攻破,恐祸及百姓,靠近襄平的‘居就’、‘新昌’等县又纷纷向慕容皝投降。
慕容皝看到这些城民如墙头草一般,惹得他勃然大怒,想要把这些投降的辽东百姓都坑杀了,以泻心头之愤。
从军的高诩知道后进谏道:“辽东之叛,实非本意,直畏仁凶威,不得不从。今首恶犹存,始克此城,遽加夷灭,则未下之城,无归善之路矣!”
慕容皝闻言才息了怒火,不动杀念。又考虑到辽东百姓反复,便命令将辽东的大姓大族都迁徙到棘城居住。然后任命杜群为辽东相,留在襄平安抚剩下的百姓。因天气逐渐寒冷,不宜再战,便留下城守兵马,撤兵返回了。
几日后,慕容仁才得知前方已然投降的消息,愤怒异常,便派兵前去攻打新昌。奈何慕容皝自接受新昌投降后,便已派兵驻守,此时的新昌城城守兵力充足,慕容仁派去的几千兵马因寡不敌众,被守将王寓击败,只得无功而还!为防慕容仁大军来袭,王寓将新昌百姓迁至襄平城,以便防守!
慕容皝自回撤之后,与慕容仁两军各自据守,也不再生战事。慕容仁这边考虑到自己仍是需要晋朝的支持,便将王齐等放还晋地。而王齐等认为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便在坐船出航之后直接往慕容皝的棘城而去,可是在路上却遇到了强烈的海风,致使船毁人亡。
所幸当时出航时乃是两船同行,徐孟一行人虽然也因为海风而迷失了方向,却没有翻船!最终还是飘到了慕容皝控制的地盘上,几经辗转终于还是到了棘城。
刚到棘城,见过慕容皝之后,便向他宣布策命。慕容皝接受册封之后心情大好,盛情款待徐孟一行人,徐孟等本想早日回归建业,无奈让慕容皝以‘天寒冰冻,船行不便’为由相留,也就在棘城住了下来。
而在徐孟等到棘城不久,段部和宇文部也都相继派出使者来到平郭,在平郭城外馆驿落脚,还没来得及慕容仁商讨共同应对慕容皝的对策,便被渗透到辽东境内的慕容皝帐下的督将张英发现。
于是张英趁其不意率领百余骑兵埋伏在他们进城的路上,等到他们准备进城时,一齐杀出。
这两拨使者本来也是经历过战场考验的人,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没有很好的应对之法,只得四处逃散,被张英他们一路追杀,只逃掉了几人,其余人中,宇文部使者十余人全部被杀,段部使者虽还活着两人却也被俘虏。
张英见已经暴露,便带着这二人一起回撤。逃进城的人将在城外遇袭的事告知慕容仁,慕容仁虽然派兵追赶,却早已失了踪迹。
待到开春,天气渐渐转好,慕容皝又开始在策划准备征讨慕容仁了,想要此次一举收复辽东失地,依旧是将众位谋士、将军叫来议事,问他们有何良策。
此时司马高诩出列道:“仁叛弃君亲,民神共怒;有识以来,此海未尝冻,而自仁反之后,连年冻结者三矣。且仁专备陆道,天其或欲使吾乘海冰以袭之也。”说完慕容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群僚又有人道:“必欲讨之,愚以为海上之冰,其情非可知,不可以为恃;不若从陆道,与其交锋,我军亦可为胜,何必冒难测之险!”慕容皝听后道:“吾计已决,敢沮者斩!”
于是几日间调兵整军,整备大举出征,待士兵调齐之后,慕容皝亲帅大军出征,从昌黎城向东进发,从海口踏冰上海,几日间前行三百余里,终于到了历林口,于是慕容皝下令全军,舍弃辎重,轻骑前行,直奔平郭。
慕容皝到了平郭后,在城外七里出驻扎。慕容仁的斥候发现之后前往报告,慕容仁毫无准备,但如今兵临城下,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往应战。
慕容仁在城楼上见到城外兵马辎重全无,以为又是慕容皝派遣前来试探抄略的偏师,便甚为轻视的对左右部将道:“今兹当不使其马匹得返矣!”便将全部兵马都派出城去,准备与敌军交战于平郭西北。
战斗还未打响,慕容军得到慕容皝军中消息,劝他投降便可免受诛杀。这一日,慕容军到慕容仁军帐中请求先行出战,慕容仁对他一阵赞赏,立刻应允了他的要求。
谁知这慕容军刚到敌军阵前,便大声对士兵道:“当初降敌,实属无奈,将士们,于我一起杀敌复仇。”于是率领士兵倒戈攻向慕容仁的部队!慕容仁所部见慕容军未战先降,士气摇动,对胜利已没了必胜的把握。
慕容皝见慕容军身先士卒,也帅军相随,大军浩浩汤汤的向着慕容仁袭来;慕容仁虽奋死抵抗,仍是不能抵挡,最终军阵被慕容皝所攻破,慕容仁见大势已去,便想撤兵逃走。
慕容仁帐下诸将见仁要逃,竟全部向慕容皝投降,并派出士兵把慕容仁擒拿住,交给慕容皝处置!慕容皝叫人把慕容仁带到跟前,对他说道:“吾为若报仇,先斩尔之叛将。”
于是慕容皝当着慕容仁的面,把背叛慕容仁的帐下诸将全部处死之后,又下令让慕容仁自我了结。
慕容仁临死,大笑道:“天之亡我,何所惜哉!”遂引颈就死!
慕容皝闻其临终之语,叹道:“不愧为我兄弟中之勇悍者也!”
慕容仁死后,慕容皝又搜捕素为仁所信用之人,得丁衡、游毅、孙机等,皆斩之以殉仁。慕容幼、慕容稚、佟寿、郭充、翟楷、庞鉴这些人都趁机向东逃窜;慕容幼道至中途又率部回来投降,并为皝军引路,最终抓到并处死了翟楷和庞鉴。而佟寿、郭充逃到了高丽。至于其余被慕容仁所胁迫的官吏,慕容皝就将他们赦免了。
回师论功,慕容皝以为:“司马高诩出奇计,一战而诛仁,为功最大,当封侯!”众僚皆以为可,于是封高诩为汝阳侯。
几月过去,段辽因为慕容皝斩杀他派出去的使者,想要出兵寇略边境为之报仇,计策已定。便派遣中军将军李咏领兵袭击慕容皝部。李咏带兵前去攻打武兴城,却因为没有领兵之能,被守城都尉张萌一战打得大败,最终还被擒拿住,当了俘虏!
段辽见寇略不成反折兵损将,心中甚是恼火,想到上次段兰能攻破柳城,此次若想有功,也只得排他前去才行。便让段兰帅领步骑数万,驻扎在柳城西边回水之旁;又派遣使者前去和宇文部联络共同出兵,以张声势,于是‘宇文逸逗归’也出兵攻打安晋以为声援!
慕容皝见段辽下了本钱也不敢轻视,当即帅领步骑五万前往柳城救援,本想摆开架势与段兰一较长短!谁知这段辽怕此战失败之后,便一蹶不振,就下令段兰撤兵。
这一下可把‘宇文逸逗归’给坑惨了,面临慕容皝五万大军的压力,一战之后直接抛弃辎重,轻骑逃走。慕容皝这次可不愿意再将他们放走,便命令封弈帅轻骑前往追击,大破其军而还!
慕容皝在破宇文部后对诸将道:“二虏耻无功,必将复至,宜于柳城左右设伏以待之。”于是让封弈帅数千骑兵埋伏在马兜山静静等待。
果然不出所料,事过不久,段辽以为慕容皝回军之后,守卫必然薄弱,可以趁机偷袭取利。便带着数千骑兵前来袭扰,正在进军得意之时,不料从封弈从侧翼杀出,段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应战,最终伤亡惨重,不仅其将领荣伯保被杀,就连自己也只得百余骑兵突围而还。至此便再不敢轻动。
这慕容皝在一年之内,连破三面之敌,将以往丢失的领土全都抢夺了回来,大是扬了一番威名。于是这时候慕容皝计划着是时候把徐孟他们送回建业了,顺便让他回去当一下自己扬名使者。将自己这一番雄才伟略尽数的传达到晋室朝廷,让自己能够得到更多的重视!
于是慕容皝派长史刘斌、兼郎中令阳景一同送徐孟等人南还建康!辞别时还对徐孟道:“国内多事,不暇分身,照应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海涵,今叛逆、寇贼皆息,君可安然归朝复命矣!”
这徐孟心想,你还不是怕我回去早了,把你三面受敌的情况告诉朝廷,从此看轻与你;便故意留我半年有余,只是如今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好有所冲撞而已,回道:“辽东公虑事周详,我等也幸不辱命,如今便告辞了!”话完,一行人走出了那棘城,直奔建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