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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名戴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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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樵回到上海后,重操旧业,当起了安徽帮和斧头党的首领,戴春风不屑于当一名斧头党成员,同时也认为王亚樵是个黑道英雄,充其量是位绿林豪杰,算不上政治家和军事家,政治上没有远大前途,追随左右,难成大器,于是借故辞行,一走了之。
1925年,孙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国民党顿失重心,各派政治力量开始了重新组合的过程。当时,报纸上登出“蒋介石其犹龙乎”的大红字标题,重新流落在上海的戴春风看到这篇文章,既怀疑,又有些相信蒋介石将成为未来中国的最高统治人物。蒋介石他是知道的,也许他和蒋之间还有过一面之缘。但仅凭这点人缘是不够的,不见得会有自己的好处。如此一想再想,也就始终没有勇气南下广东,只是考虑看看风向再说。
人生有许多事是不可预测的,有时命运的转折,只在瞬息之间的一个机遇。1926年的春末夏初,戴春风在江山县城内的悦来客栈里,与文溪高等小学的同学毛人凤邂逅相遇。老同学十多年不见,今日萍水相逢,都异常激动,互叙别后衷曲。先是毛人凤谈起自文溪高小分手后,也曾考入杭州省立第一中学求学,毕业后在江山县新塘边嘉湖小学当教员。1925年11月,考进黄埔军校潮州分校,这次是请假回家奔丧,在江山县城小憩一夜等等。毛人凤说起潮州分校的学习训练生活情况时,眉飞色舞,兴奋异常。接着毛人凤问起戴春风的近况,戴长叹一声,连说:“惭愧!惭愧!”,遂把自己十多年来东游西荡,一事无成,屡遭挫折,前程茫茫的情况简叙一遍。
毛人凤见戴春风心情十分忧郁苦闷,遂劝道:以兄之才,他日前程当不在弟之下,只是未逢其主罢了。当今之世,“革命朝气在黄埔”,兄何不到广东闯荡一番,或者功成名就,也未可知。
戴春风被毛人凤一语点醒,他跳将起来,满面放光,多年郁积胸中的愤懑、悲观之气一扫而空。他当即决定投考黄埔,重塑前程,成功与否,在此一搏。
辞别毛人凤,戴春风回到家中,立即开始筹措路费。他怕母亲蓝氏劝阻,不敢据实相告,便将此事先与自己的好友柴鹿鸣商议。柴鹿鸣原名柴万喜,中等身材,粗识文字,系江山县清湖乡路村人。民国初年,任江山县政府保卫团的什长,管辖十多名团丁,驻扎在保安村,与戴氏一族很熟识。柴鹿鸣为人忠厚老实,且颇有侠义心肠。戴春风贫困潦倒、饥寒交迫之时,柴经常接济一些衣食之物,说一些安慰鼓励的言语,这使戴春风十分感激,因而引为知己,两个人遂成患难之交。平时,戴春风胸中有什么难以排解的积闷,也常找柴鹿鸣倾诉。这次,他又找到柴鹿鸣,感叹地说,柴兄,孔夫子说:“三十而立”,我今年已经30岁了,可是一直徘徊乡里,无所作为,漂荡江湖,一事无成。现在我决心到广东去投考黄埔军校,谋一晋身之阶,唯母亲必定死活不让我出门,我也不想使母亲过分伤心,如此下去,我难道就此老死乡里,一文不名吗?
柴鹿鸣见戴春风这次决心很大,对前程也深信不疑,受其感染,也决定助其一臂之力。便想了想说,此事你果真有决心,我有一计,倒也不难。你只要先做通你太太毛氏的工作,得到她的首肯,暗中预做准备。你就在半夜空手离家,由我到村口给你送行李,先瞒过你母亲。事后再由我和毛氏向老太太禀明缘由,我想老太太深明大义,终会想通,你看如何?
戴春风一听大喜,说:“瞒天过海,乃三十六计之首,不想老兄亦用得如此之妙。去黄埔的事,我决心已下定,就麻烦你给我送行李了。”
戴春风回到家里,向妻子毛氏说明决心赴广东黄埔投考一事,毛氏感其奋发图新之心,不但支持,而且拿出了自己的一支金簪,赠给戴春风权充路费。戴春风接过金簪,心中一阵酸楚,想要说两句感激报答之语,终觉苍白无力,没有说出口。
当日深夜,柴鹿鸣拿着行李在保安村水口接应,戴春风告别毛氏,吻别爱子,来与柴鹿鸣会齐。临别时,柴鹿鸣再三叮嘱说:“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春风老弟这次到广东进了黄埔,切切要牢记孟老夫子的这段教诲,一定要不蒸馒头蒸(争)口气,日后扛一面红旗归来,切莫再像过去一样,回家来又是两手空空。”
戴春风听了柴鹿鸣的话,极为感动。他坚定地回答说:“孟老夫子的教诲,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我这次考黄埔,要改名叫戴笠,取自《风土记》,言交不以贵贱而渝也。我如果再不闯点颜色出来,我今后也没有面孔再见到你,也决不再回到江山县来。你对我的恩情,可以说胜过我的妻子和母亲,我永远不会忘记。今后如有出头之日,定必图报。”说毕,接过行李,掉头就走。行不数步,戴春风又转过身来,向柴鹿鸣鞠了一躬,口中说道:“柴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他日相逢,必当厚报。”说完,再不打话,扬长而去。
从此,戴春风即改名戴笠,字雨农。意在“弃旧图新,开拓前程”。
戴笠二字本引自北宋李昉等辑《太平御览》第406卷《风土记》:“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我虽步行卿乘马,后日相逢卿当下。”言交不以贵贱而渝也。后以“戴笠”指贫贱的故人,古诗亦有“万事倏息如疾风,莫以乘车轻戴笠”之句,后世称不以贵贱而异的深厚友谊为“车笠交”。而戴春风改名戴笠,尚有一层以《风土记》作者周处自喻的意思。周处是西晋人,相传少年时横行乡里,父老把他和蛟、虎合称“三害”,周处后斩蛟射虎,发愤改过,做官做到太守、御史中丞。戴春风比照周处,亦有从此发愤图强,建功立业的念头。虽然有上面这些想法,但戴笠二字更深层的含义是相信占卦问卜之说,以收避凶趋吉之效。早在宁波打流时,蓝氏曾为戴春风占过一卦,按五行八字推算,戴春风命中缺水忌土,虽是贵人之命,却有干枯之象。为此,戴春风久欲改名,以作补救。现取名戴笠,字雨农,皆含水多之意。
1926年9月,戴笠顺利地考入黄埔军校。进入黄埔,是戴笠一生中的第一个重大转折。没有黄埔生的经历,也就没有后来烜赫于世的戴笠。戴笠后来回忆进入黄埔这一件事时说:“要说我倒霉吗?也不算倒霉。要说我不倒霉吗?论黄埔资历总不如人而倒霉了。”这些话听起来颇有无头无尾之感。其实说穿了,说倒霉,是指到黄埔太晚,没有成为军校前几期的老大哥,资历不如人罢了;说不倒霉,是指假如没有选择入黄埔这一条道路,那就什么也谈不上了。虽然是一趟末班车,但幸运的是有这趟末班车,才有以后的一切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