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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沙盘心理技术的一般知识

(一)沙盘心理技术的内涵

沙盘心理技术亦即沙盘游戏,是一种以荣格心理学原理为基础,由多拉·卡尔夫发展创立的心理治愈方法。沙盘心理技术是采用意象的创造性治愈形式,“集中提炼身心的生命能量”(荣格),在沙盘师所营造的“自由和保护的空间”(咨访关系)气氛中,来访者把沙子、水和沙具运用在富有创意的意象中,便是沙盘游戏的创造和象征模式。一系列的各种沙盘意象,反映了沙盘游戏者内心深处持续的意识和无意识之间的沟通与对话,以及由此而激发的治愈过程和人格发展(参见2005年7月份罗马国际沙盘游戏治疗大会)。

沙盘心理技术不仅仅是一种心理治愈的方法,能够广泛地针对诸多心理问题进行工作,而且也是心理教育的一种技术,在培养自信与人格、发展想象力和创造力等方面发挥积极的作用;同时,“以整合意识与无意识为目标的沙盘游戏,可以帮助我们自性的成长和心性的发展,以获得真实的自性化体验。”(高岚,申荷永著.沙盘游戏疗法.第1版.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1.)

(二)沙盘心理技术的治愈机制

1.沙盘是通往无意识的最好途径

沙盘心理技术(沙盘游戏)的创始人多拉·卡尔夫认为,意识与无意识的分离导致心理问题的产生,亦即如果一个人意识的自我与无意识相互矛盾、无法整合,则会产生心理问题。为此须寻找一种方法去了解自己的无意识,意识与其进行对话与沟通,并进行整合。而沙盘心理技术为来访者提供了接触内在心灵的通道,是运用非言语的工作形式通往无意识的最有效工具。对来访者来说,沙盘心理技术是一种自然的治愈形态。卡尔夫的基本假设来源于荣格心理分析学的理论,即在人类的心理中存在着朝向整合和治愈的基本内驱力。我们人类从一出生开始,心灵的两个半球——意识和无意识就开始分离了:意识标志着所分离的被个体化了的因素,而无意识则是该个体人类与原始人类、自然、宇宙相通的因素。现实生活中人们逐渐创造了人格面具来面对和适应外部世界,疏离心灵中心的“灵性自我”,“情绪或感觉掩盖得越深,记忆和部分人格就距离意识越远,我们就越不能用词语表达它们(茹斯·阿曼,1993)”。

2.尊重、接纳是面对无意识的态度

面对无意识,我们就要采取尊重、容纳、信任、支持的态度,因此在来访者沙盘制作中,沙盘师不是沉默的旁观者,更不是分析、解释、评估、判断者,而是拥有“游戏”心态的积极认真、用心的参与者,带着关爱的陪伴者、关照者、守护者,耐心倾听者、等待者,默默欣赏者,用心感受者,必要时又会成为真诚分享者,“感受”和“接受”沙盘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如果采取上述的工作态度及工作方式进行有效的工作,需要沙盘师通过整合沙盘心理技术的诸因素而创设一个自由和受保护的安全空间。在这个安全空间里,来访者能够充分表达前言语阶段的经历,让自己的意识和无意识相联系。卡尔夫认为,这个空间可以融合心理的所有维度,有助于来访者产生调和与整合心像,重新确立意识自我和自性的重要联系。这就像是整合意识和无意识的某种形式的修行:意识进入无意识播种,然后无意识被激活并携手被加强了的意识以精神再生的形式进入一个超个人的——即全人类共同的心智层次。这种再生,首先会引起以分别内心为基础的意识境界转变为自主思维结构,受阻的心理能量甚至原型心理能量被激活,内心的世界得以呈现。卡尔夫还认为,一旦“自我-自性”联系被激活,来访者可能以一种更加平衡、一致的方法行动。这就如同修行达到了最终结果——消除一切分别,获得生命整合,即超越二元对立的大自在。

3.无意识的意识化是治愈转化的基础

在沙盘心理技术中,来访者在沙盘所限定的区域里,借助沙盘、水、沙具和一些材料等发挥自主想象创造一些场景,这就像是“一座心灵花园”(茹斯·阿曼),像一个展示来访者心灵内容的容器,使来访者的内心世界在沙盘中具体化,来访者把其与内在自己的关系带到外在现实中,并且允许无意识内容被揭示。这种无意识内容被具体、形象地呈现,就可以把来访者被压抑的或未知的东西带入到意识中来呈现。

沙盘既是来访者内心世界与外在生活的“中间地带”,也是沙盘师与来访者之间的“中间地带”。治疗师在这个“中间地带”营造出安全和可接纳的气氛,来访者就会在这个地带运用自己鲜活的创造力,敞开心扉,把意识层面和无意识层面的内容得以展开且一起呈现,并得以具体形象化,创造着自我的“世界”;另一方面,沙盘师与来访者的无意识与意识也在这个“中间地带”相遇及互动,沙盘师与来访者一起成长。沙盘是“通过赋予模糊内容一个可见的形式来澄清它”,这种方式常常是必要的。

当来访者通过创造沙盘世界看到了自己的未知领域并且对无意识内容有了更多的了解时,他们就能够获得原来被他们否认的能量和领悟。有学者总结了荣格理论并以此来说明沙盘心理技术:“意识和无意识的合作导致个体心灵上的整合和力量。”沙盘心理技术提供了这种意识和无意识合作的框架,让无意识意识化,使治愈与转化有了可能并得以实现。

4.沙盘心理技术发挥效力的细节要点

(1)游戏是连接过去与现实的桥梁。皮亚杰认为,游戏是儿童发展的最主要动力来源。荣格说:“‘幻想’是所有可能性之母。在幻想中,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就像是所有的心理对立一样,被结合在一个活生生的联合体之内。”人们需要并渴望通过游戏来释放创造力、内在感觉和记忆,并将它们带到外在现实。沙子和水是幻想游戏的最特别的工具,大部分人童年都有玩沙、玩水的经历。可以说,沙盘心理技术起到了连接过去经历的作用,它创造出一条通向人们内心世界的桥梁,激发内在的创造能力。一位现年69岁、饱受家暴折磨的女士只是陪伴小外孙来到沙盘室,在向她介绍沙盘心理技术后,她开始的时候只是笑了笑并拒绝参加。当她外孙逐渐沉浸在沙盘的游戏中后,过了一会儿她说她也想摆着玩玩。于是她摆了一个儿时家乡的画面——在小河边玩耍的情景,有很多花,也有几只小狗跟随左右,她想起童年时门前的妈妈在等着她回家,她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她说,从沙盘中知道生活中的花一直都有,小狗也在左右,妈妈也给了她生活的技能与力量,只是原来没明确地意识到而已。她说,她想以后经常到有水的地方玩,放松心情。虽然只有一次沙盘的经历,但一年后再看她时,她告诉我,她感谢那一次在沙盘中的游戏,她找到了生活的乐趣,现在更多地关心自己而不再为他人活着,感觉真正的生活才刚开始。

(2)调动了多种感官提高了的整合效力。沙盘心理技术为来访者的内在想法和感觉提供了有形的证据,沙盘世界可以看得到、听得到、摸得到、嗅得到,并且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来改变。荣格认为,一个无法靠认知方法理解或化解的情绪体验,常常可以通过赋予它一个可见的形状而得到处理。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一些无意识的解决方案这时就能传送到建造者的手上,一个被整合的实体跃然于沙盘之上。这时来访者或许会顿悟,为自己找到答案而感到惊喜。一位29岁患有产后抑郁的女士在第五次沙盘工作中,自己扮演着花仙子、花蝴蝶、小燕子、小兔子、小猫咪并呈现了一起玩耍的场景,不仅声音动听,还有各种惟妙惟肖的模仿动作。她带着沙盘师去“欣赏”她的世界后,她说她今天非常开心,因为她并不孤单,还有那么多她喜欢的小动物和美丽的花朵一直陪伴着她。正是那些无意识的积极因素激活了她积极向上的力量,逐渐透出了心灵的阳光。

(3)通用语言提供了表达心灵内容的可能。沙盘心理技术中的沙具、沙、水等具有象征意义,是一种心灵的通用语言,有很多时候我们说不清楚我们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通过沙具、水、沙等,来访者就不断地把内在的未知内容表达出来。沙盘心理技术为来访者提供了一个表达他们最内在想法和感觉的途径。因为沙子和水可以启发前言语阶段的意识,沙具等又能表达其想表达的内容,故在理解心灵表达时,语言技巧就不再是必需的了。而对于那些凭借语言来使自己的思维变得理性和逃避问题实质的来访者,沙盘心理技术会阻止他们理性的心智表达,让其无意识地以非言语的形式讲出“自己的故事”。

(4)安全的空间软化防卫,减少抗拒,利于转化。当来访者抗拒某些困难问题时,沙盘心理技术就是一个比谈话疗法具有更小威胁的方法。在整个沙盘心理技术过程中,沙盘师始终以尊重的态度,秉承“不分析、不解释、不评价、不判断”的工作原则为来访者提供了一个自由、安全、受保护的环境,利于来访者对过去经历和创伤的表达。在这个安全、自由、受保护的环境中,来访者通过不断地创造、破坏、再创造、再破坏、再创造,来展现和审视他们自己的沙世界。他们可以及时地从过去经历的“受害者”转变成旧体验的主人和新体验的改变者、创造者。在这个安全空间里,就可以改变来访者的防卫心态,使其减少抗拒,而无需任何语言,来访者内心最关心的问题就会自然浮现在沙盘上。只要有呈现,问题就有了解决的可能。一个16岁的女孩因学习困难被父母送来,前8次沙盘工作总是不停地用食指玩沙,写了抺掉,抹掉了再写,最后再抺掉……沙盘师无法捕捉到一个完整的沙画,约定时间一到她站起来就走。但从第9次开始,她开始用沙具摆出画面,并且主动要求跟沙盘师分享。她告诉沙盘师:“我前一个沙盘师会经常对我的沙盘进行分析、解释,他还能从我的沙盘里‘评价、判断’我的心理问题,和他开始做沙盘的时候我还觉得他很‘有学问、很权威’,但是慢慢地我越来越讨厌他,不愿意和他继续做沙盘了,父母才把我送到你这里。在你这里,我前8次的沙盘就是不想给你分析、解释、评估、判断的机会,你都没有告诉我妈妈,而且你也没有催促我,就这样陪着我。我没有被监视、被看透的感觉,我感觉跟你在一起做沙盘真的很舒服,我愿意和你一直做下去,愿意向你敞开心扉。”

一个因纪律问题被老师送来的8岁男孩,前4次沙盘过程中有偷瞄沙盘师的行为,每在沙盘上摆放一个沙具就瞄看沙盘师一眼,而且只在沙盘内摆放几个沙具就结束此次的沙盘工作。由于沙盘师在工作过程中始终秉承着“以游戏的心态积极、认真、用心参与,带着关爱地陪伴、守护、关照,耐心倾听、等待,默默欣赏,用心感受”的状态,给他默默的支持,在第5次沙盘时他完成了一次很好的表达,拿沙具时也不用再看沙盘师了,沙盘中的沙具多了起来,而且在摆放过程中他一直在自言自语,沙盘画面形成后,他又把自己的作品作了更详细的分享。

(5)调动每个人内在的“天理良知”,激发天生的治愈力量。王阳明认为,“天理良知”在每一个人内心,“吾性自足,不假外求”,我们只需要坚信自己内心的“天理、良知”或“24种积极心理品质”,“向内看”并在“事上练”即可。另外,荣格认为,每一个人都有解决自己问题的能力,而沙盘心理技术就为来访者提供了自己解决问题的内驱力,使他们有机会从受害者转变成自愈者、创造者,并激活每个人的内在力量来决定自己的治愈流程和方法。来访者自己决定在治愈过程中是否披露自己或将要学习什么,只有来访者自己准备好,要处理的无意识内容才会进入意识。沙盘师要尊重来访者对他们自己内心“世界”的个人解释和创作,来访者独特的体验和领悟便得以证实。一个被确诊患有自闭症的4岁半男孩,从第一次沙盘一直到第13次只是在沙盘室跑来跑去,不接触沙子、沙具和沙盘;从第13次开始动沙子了,触沙后会大喊大叫。沙盘师所做的工作就是跟随,提供自由、安全、受保护的空间,陪伴他、倾听他、关爱他、欣赏他,每一次沙盘结束后他妈妈都带来他发生变化的信息。他妈妈说,在第54次沙盘后,男孩跟亲人们有了连接,出门时竟然会说“等爸爸”,并逐渐开始在指令后跟陌生人问候,问候时也会有瞬间的眼神交流。

(6)来访者与沙盘师共同从沙盘心理技术中获益。沙盘心理技术是一种处理许多生活事件的强有力的工具,这些生活事件包括创伤、人际关系问题、个人成长、灵性自我的整合和转化等,因此沙盘师与来访者都可以从中获益;并且,来访者的许多投射都呈现在沙盘中了,而不是都投射到沙盘师身上,因此说沙盘师处理移情所需的能量便减少了(琳达·坎宁安)。一位沙盘师非常感慨地说,她以前没有多少耐心对自己的孩子与学生,但是她的一个患有多动症的来访者让她成长了,是这个多动症孩子教会她如何待人,如何真正从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她说自己现在变得有耐心、宽容了,也更快乐了。

(三)沙盘心理技术的理论基础

多拉·卡尔夫自己认为,她是在荣格分析心理学和中国文化这两大思想来源的基础上,有效地整合了威尔斯的地板游戏,尤其是洛温菲尔德的世界技法专业技术。这也就意味着,对荣格分析心理学、中国文化和多拉·卡尔夫思想的了解,是理解与把握沙盘心理技术的关键。

1.荣格分析心理学

荣格分析心理学的“集体无意识”(Collective Unconscious)、“原型”(Archetype)和“原型意象”(Archetypal Images)的概念,以及词语联想、梦的分析和积极想象(Active Imagination),特别是“相信心理事实”、“扩大意识容器”等,都是体验式团体沙盘心理技术培训尤其是沙盘师人格成长的重要理论基础。

2.中国文化

多拉·卡尔夫在描绘其沙盘心理技术体系的时候,也在努力发挥中国文化对于心理分析的影响和作用,其中主要的是《易经》和阴阳五行的思想,以及周敦颐所开创的新儒学的整合性哲学。

王阳明的心学理论和方法,更符合体验式团体沙盘心理技术的理念、工作原则和工作程序。王阳明认为,“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心”不仅是万事万物的最高主宰,也是最普遍的伦理道德原则,世界是人的心理的主观反映,心里有什么,就会感觉到或看到什么。因此,每一个人要不断修炼自己向内求,调动自己的“良知”,“不假外求”,“若能向里求,见得自己心体,即无时无处不是此道”(《王文成公全书》卷一)。自己内心变了,世界就变了,从而达到“知行合一”。

3.多拉·卡尔夫的整合性思想

多拉·卡尔夫认为,在自由与保护的沙盘心理技术工作过程中,来访者会表达前言语阶段的经历和受阻的心理能量,并且可以表达其原型和内心的世界,有助于来访者产生调和与整合心像,重新确立自我和自性的重要联系。重新获得体现自性的机会,发挥出内在自性的作用,获得一种心理的整合性发展,这也是荣格所强调的心理分析的目的——自性化过程及其发展。 ztVuEeSzI7O1COD2dBEDRJQZ+1sargByPcu1LTzBWmfneevJSjvFQSUVLrmcgPm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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