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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流连往返

她有加拿大的绿卡,按照加拿大政府的规定,蓝妮必须在五年之内,在加拿大驻够三年时间。蓝妮一直拖延着做决定,家里的人都反对蓝妮为了一纸绿卡,再一次远赴天涯,行走在边缘。


蓝妮又一次选择了留下。她给常州的公司回复,告诉他们,她的工作目前还不允许她离开。虽然,她已经渐渐没有了工作。

林肯需要蓝妮进行的采购体系的建立已经搁浅。蓝妮还是在一周有三天或两天背着电脑包,开着她的骐达,去TTS上班。但蓝妮以前的下属已经被宣布独立担任采购经理,直接向鲁诺汇报。蓝妮去和她们一起工作,还能够相处,是她们看着林肯过去的情分,也是看着蓝妮平素做人的低调。所以,职位不职位,大家还是对蓝妮尊重着一起工作。

但,毕竟身无职位,不可行命。蓝妮自己知道能够做的就是配合大家的工作,执行现在的代总经理的指令。身不由己,力不从心。

常州公司再三请蓝妮考虑去往。又委托以前给他们做引荐的加拿大人多次在中间穿针引线。给出了超出蓝妮在TTC更优厚的条件。但是考虑再三,蓝妮还是很惭愧地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一扇大门永远关闭了。

蓝妮以后逢着节庆多次给常州公司王总的短信和邮件,再也没有了回复。

蓝妮总觉得有一天林肯还会出现,坐在她那小小的红色尼桑的副驾驶位置上,很松弛地和她交谈着。蓝妮注视着飞快进退的高速公路前方,耳听着林肯款款轻言,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就仿佛在一个眨眼之间就到了终点。

现在,蓝妮不再住在TTS,但每天回家还是很晚。妈妈开门迎进蓝妮疲惫而蜡黄的面庞,感觉得到女儿心里的累并不是因为工作劳顿所致。但妈妈没有办法给她更多的帮助。唯一的慰藉,就是可以在短暂的晚餐时间,聊一些与林肯有关的过往,那样的过程中,蓝妮憔悴的脸上,会泛起一份有点红晕的笑颜。

蓝妮会突仄停断说话,埋头扒饭。

妈妈看见泪水滚落进蓝妮的饭碗。妈妈知道,蓝妮又想起了金玮玮。蓝妮曾经放弃一项对自己稳步发展有绝对优势的工作,就是为了去一次美国。而蓝妮并不是没去过美国。蓝妮这么重大的一次选择,却只是出于一个小小因素:不愿意放弃能和金玮玮结伴出行的一次机会。

在蓝妮心里,金玮玮的位置是很难空缺的。蓝妮是这样的一个女孩,看上去很随和很无所谓,但是蓝妮内心是孤独的,一当认准一份感情,蓝妮总之很依恋也很依赖的。无论那份感情垂手可得还是远远不够着。蓝妮都会沉迷在里面,很久走不出来,蓝妮对一份感情的痴迷,是因为自小缺少情感的温暖。

蓝妮很早跟着妈妈,离开了父亲。而妈妈一直在忙着自己永远忙不完的事情,在蓝妮成长的道路上,陪伴她的是一份长久的孤单。

所以对任何一份温暖,她都会无形地沉醉其中,很难自拔。

金玮玮对蓝妮,比对很多人都好,这点大家都知道。金玮玮经常会在严肃地走过办公室格子间的通道时,不经意地把手搭在蓝妮肩上,轻轻地捏一捏,然后,并不影响速度和威仪地走过蓝妮的座椅。

而蓝妮,为会那个小小的动作,从心底荡起涟漪。

也许正因为一缕无形的暧昧,蓝妮才对来自金玮玮的伤害尤其敏感尤其痛惜。

起始,只为一份电话清单。

蓝妮是中国人,接受过西方的教育。蓝妮对尊重或不尊重看得比较重。在之前,因为报销往返于TTS的汽油费,金玮玮就给过蓝妮一次难堪。金玮玮在财务已经审核通过并签字确认无误的报销单上打上了一个大叉,要求重新核查高速路修复通车后的具体公里数。

蓝妮当时就很有异议,觉得一个规定的实行或更改,应该有一次财务和行政以及相关部门的统一认定,然后明示实行新标准的准确时间,而不是像金玮玮突发奇想,前无告示后无期限,朝令夕改,随心所欲。蓝妮不满,也不能理解,但蓝妮不是斗士。心里有异议,蓝妮还是接受了这份武断。


就这样一点点一滴滴,仿佛都是小事,仿佛都在无意之间。蓝妮渐渐痛着,渐渐不想忍耐了。蓝妮回家提到金玮玮的次数越来越多。

蓝妮诉说:“妈妈,我真的不明白金玮玮,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蓝妮说:“我每当看见金玮玮肆意践踏着别人的尊严和人格,我就特别想念林肯。金玮玮与林肯之间的差距,并不只是工作经验和阅历问题,而是心胸。林肯总是给予每一个人机遇,金玮玮却总怕有人抢走她手里的奶酪。”

蓝妮说:“林肯给每一个员工传递的信息是:你想做什么,你就告诉我,你能够做好什么我就让你去做什么。你只需要把你想做什么,你能够做什么,明确告诉我,我就会提供机会给你,并给你需要的信任和帮助。”

“但是金玮玮——”蓝妮锁着眉头,说:“金玮玮传递给员工的是:你不要奢望我的信任,你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不许问对错。你受不了了可以走,你随便时候走人我都不会挽留。”

蓝妮说:“林肯教给我们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做人在前。金玮玮是这样的,具体言之过,似乎都不属于重大事件。但给大家的感觉,就是那么别扭。可能就是从小看大,由表透里吧?”蓝妮说:“青青曾经告诉我,她理解林肯的爱,是大爱,包含的内容很多,每一个人不一定认为林肯最爱的就是自己,但是林肯一定是最能肯定自己,对自己给予期望信任,和理解支持的。爱,博大而厚重,平凡而淡泊中,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所谓:君子细微之处显德,小人举手投足中趋势利,本性使然,所以,不是君子不知,而是容。”

而金玮玮缺的就是一个字“容”。

蓝妮一直流连于往返之间。从内心,她不愿意离开家,不愿意再远走天涯。她已经漂泊了八年。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几乎再没有八年可以拿去漂泊。她有加拿大的绿卡,按照加拿大政府的规定,蓝妮必须在五年之内,在加拿大驻够三年时间。蓝妮一直拖延着做决定,家里的人都反对蓝妮为了一纸绿卡,再一次远赴天涯,行走在边缘。

蓝妮留恋自己的每一位同事,甚至留恋金玮玮。放下现在已经拥有的一切,重新去开始一段不可预知的未来,并不是生性安静的蓝妮的选择。

但蓝妮感觉不到被需要。拿着一份优厚的收入,蓝妮感觉自己不知不觉被排除在外,一个团队的局外人。很多同事鼓励蓝妮坚持,很多同事给予蓝妮温暖;但蓝妮不被认可,金玮玮不认可蓝妮的工作,不满意蓝妮的态度,不让蓝妮发挥自己的作用。

蓝妮说:“感觉金玮玮给我一份优厚的工资,就只是要求我什么也不要做,安静地呆在一个她随时抬眼可以看得见,随时召唤可以应声趋前的角落,她就既安心又放心并且很省心了。”

蓝妮说:“妈妈,我真的不想走,但是,我也许不得不走了。”

林肯真的那么睿智?知道留下的一定是金玮玮,离开的注定是蓝妮。林肯一开始就明白这个结局?所以林肯如此安排?

那么,蓝妮最终要离开?

可是,没有选择无法离开的更多人,比如,那么多的供应商,他们的生存,他们的员工,他们员工后面无数的家庭和孩子,他们怎么面对命运在突然之间转换出来的无常面孔呢?


蔡林给蓝妮打电话,说:“林总走后到现在几个月了,我还没有接到任何一封有关我们未来形势分析的邮件,也没有接到任何一封有关我们抽油机的一个电话,从来没有。我主动打电话去问波尔,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况。我干脆打断他:你不要说了,我给你总结一下。你说了半天,就四个字:我不知道。”

蔡林不客气,主要是有点气愤:这些事情为什么TTC不去了解?至少金玮玮应该要去做了解:某个部门的情况。产品价格从10月份到现在从来没有涨过,但是材料人工都在暴涨。而且环境处在非常恶劣的情况下,本来就有点动摇军心了。各家都在火气冲天。

现在真不知道路在何方,不知往后该怎么办。

蔡林说:“金总自己做了这大半年老大,究竟搞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没有?她可能想建立权威,也可能想挣业绩,这两样可能都是她想要的。但是她没有寻找到一个正确的途径:就是在大家的协助下来实现目标。以我对金玮玮的理解,她还只是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就有点官不大架子不小。这还只是一方面,她不正面沟通,习惯绕着弯子收集她需要的情报,这种心态很不好。”

蔡林曾经借调到TTC,在金玮玮手下做事,很不好掌握她的心思。

她有时候会突仄发问:“你们在TTC办公室这么久了,有些什么看法?”

蔡林茫然,只好说:“环境很好,冬暖夏凉的,是个办公的好地方。”

她接着问:“对我们办公室的每个人——你们作为TTS的代表——你怎么看的?”蔡林就说:“我不了解,不敢随便评论别人。”

跟随蔡林一起解调到TTC的技工何名是个实心眼,就会顺着金玮玮的引导回答问题。金玮玮就夸何名好,分析问题深刻。何名不知道这是金玮玮的小圈套,她拿着这些话就会去找别人的岔。蔡林看得很清楚,金玮玮就是那种在正常工作的时候,太喜欢搞些莫名堂的事出来的人。

蔡林有点烦金玮玮唯上是命。蔡林说:“当这一级领导,一定要心胸开阔,还要有智慧的思维。既要让总部接受认可,又要让供应商能够存活。林肯找这个平衡点找得最精确了。金玮玮完全不懂得平衡,只想让总部高兴,没想到客观后果。企业都活不下去了,谁还来给你做订单?完成不了订单,还当什么老大?你早晚得走人。”

这也许是一些偏激的批评,但它们来自信息的相互不能沟通,导致的结局会形成一种相互缺乏信任的恶性循环。金玮玮现在在做的主要工作,除了攀附上层,似乎是在大撒网式地开发新的供应商,急于扩大新的供应链。她也可能想在林肯的基础上翻倍自己的业绩,但是她来的太急了,结果可能适得其反。她整天独自飞来飞去,神秘兮兮地,不知道要去要往的方向。她对员工和对供应商都一样严格划定界限,不让任何人知道她的行踪。


林肯,生命是多么奇妙的偶然,而我们每一个人,能因为这份偶然而获得的宝贵生命,又是多么令人不可接受的短暂。茫茫宇宙之浩瀚,告别是早晚的永远。不能不扪心痛惜:豆萁为何相煎? ajlJgTiIaTicil771xk20ygbTZkB6ZrZtA3cGSc1jGYLNlQaLtVLkrOh1+eV7b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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