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恤一听张孟谈这话,本来已经灰暗的眼神立马锃亮,他兴奋的道:“有这办法我投降个屁啊!兄弟你快说,是什么办法?”
张孟谈整理了一下思路,阴狠狠的道:“主公!如果咱们赵家灭亡了,那紧接着就轮到魏家和韩家了,那魏驹和韩虎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肯定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我打算从他们身上下手,分化三家联盟,让他们反戈一击,咱们再从城里面杀出去,直接灭掉智家大军!”
话毕,赵无恤本来光亮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唉--兄弟你这话说的是好,可是他们围城这期间我已经派出去很多使者策反他们二人了,可这二人胆子太小,说什么都不敢反了智伯,那时候咱们的晋阳没有被水淹,士气正盛,他们都不敢投靠咱们,如今晋阳城危在旦夕,他们怎么可能还会被策反呢?”
听了这话,张孟谈也没多说废话,直接就四个字,“事在人为!”
赵无恤惨笑一声,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要是这次再不成,他可就真要投降了。
当天夜里,张孟谈独自驾着小舟,静悄悄的离开了晋阳,奔赴韩军营地。
韩虎此时正在吃吃饭,突然来了一个传令兵,说是有一个路人甲要见自己,并且声称自己大限已至,他是来救自己的。
这要是平时,韩虎直接就让下人将这个不知死活的路人甲给弄死了,可是如今韩虎一听这话,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个突突,忙叫人将这个所谓的路人甲给请了进来。
可当他见到来人是张孟谈以后,表情却是冷了很多,但也没直接将他赶走,而是冷冷的说道:“先生,现在正是交战时期,你来我这里好像不太合适吧!”
张孟谈一听这话,心里别提多兴奋了,因为之前赵无恤派的那几拨人,没等见到魏驹和韩虎便都让这二人给赶了出去,可如今韩虎虽然冷言冷语,但是没有在第一时间赶走自己,那就是有戏!
于是张孟谈赶紧说道:“名公!我是为了韩国的安危才来找你的!”
韩虎冷哼一声,也没有言语,很明显是要等着张孟谈继续说。
张孟谈打蛇随棍上,“不可否认的,眼下的赵家是要被灭了。但是,赵家灭亡以后该轮到谁了呢?难道您真的认为智伯会将赵家的土地三家平分吗?赵、魏、韩三家并存,还可以和智家抗衡一下,可如果赵家灭亡,而赵家的土地又全都被智伯所霸占,那时候,哪怕是魏、韩两家联合了,也绝对不是智伯的对手!这一点你明不明白?”
听了这话,韩虎一个激灵,张孟谈这些话他不是不懂,之前赵无恤的使者也是在营外这样喊的,可是他一直心存侥幸,感觉智伯不会对他两家下手,但智伯之前那些威胁的话语就好像魔咒一般,一直在韩虎的心中挥之不去。
所以,当他再听到张孟谈重复同一个意思的时候,内心可就开始动摇了。
不过韩家人一向谨慎,他没有马上答复张孟谈,而是让张孟谈先回晋阳,等待他的消息,说他要去找魏驹商量一下,如果魏驹也想反抗智伯,他韩虎再派人联系张孟谈。
可张孟谈哪里肯走,他坚定的道:“我来这一次冒了很大的风险,难保再回去的时候不被抓住,到时候消息被泄露,咱们谁都好不了,不如我和您一起去找魏驹,正好我也有些话想和他说。”
韩虎想想也是,便在当夜领着张孟谈一起去了魏军的大营。
魏驹听了同样的话以后,皱眉权衡得失,久久不能决定。张孟谈可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不止用智伯来吓唬他,还动之以利,他说道:“名公!赵国被灭的话,我敢保证您和韩家是一定不会得到土地的!但是,如果咱们三家灭了智家,我们赵家一定会和二位平分土地,决不食言!话说回来,就算是我们主公想要食言,那也得有智家的实力才行啊!”
这话就好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魏驹听罢,狠狠的一拍桌子,“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反了!”
就这样,在这月黑风高的夜晚,三人拟定了一场惊天阴谋。商量完毕之后,张孟谈志得意满的回到了晋阳,而为了麻痹智伯,韩虎和魏驹还在第二天的时候前去拜访了智伯,一堆马屁给智伯拍的欢天喜地。
可这两人明显是在画蛇添足,要不是智伯实在太狂妄,他们的计划十有八九便要失败。
事情是这样的,当韩虎和魏驹拍完马屁以后,正要离开,很巧的碰上同样来找智伯的智果。这智果前面书咱们也说过了,非常的睿智,他一看韩虎和魏驹闪烁的小眼神儿,就怀疑这俩货要起兵谋反。
他急忙走到智伯面前问道:“主公!这俩货来干啥来了?”
智伯哈哈笑道:“还能干啥?当然是给我请安来了,这两个老小子怕我怕的要死,又是送礼又是夸赞,这给我整的,好不好意思。”
岂料这话一说,智果面色大变!赶紧规劝道:“主公!大事不好啦!正所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我观韩虎和魏驹目光闪烁,必有谋划主公之念!我主现在应该马上将两人追回来,严加看守,并派遣监军立刻前往魏韩军营,监视两军的一举一动!”
智伯一听这话哈哈大笑,“背叛?就这两个怂货也敢背叛我?哈哈哈,简直是无稽之谈!哪怕他们要背叛也不会挑在这时候背叛我的,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叔叔啊,您怎么人一老就开始杞人忧天了呢?你快下去吧,绝对没有这回事!”
智果一看智伯这憨货油盐不进,只能叹息而去,“唉!希望真的是我杞人忧天了吧。”
智伯摇了摇头,刚想起身去休息,可这时候,他手下的心腹郗(西)疵又来求见智伯,并且将智果的话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
智伯听了这话很是生气,以为是智果忽悠他来的,便将郗疵赶出去了。
其实智伯这次是真的误会了郗疵。原来,韩虎和魏驹在离开不久之后又碰到了郗疵,要说这俩人的演技真是烂透了,其闪烁的目光又被郗疵看了个通透,这才产生了怀疑。
可谁成想,智伯不但不相信自己的话,反而还又将韩虎、魏驹叫了回来,将自己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
韩虎、魏驹倒打一耙,说郗疵是赵无恤的间谍,他这么说就是因为想要离间三家的关系,使得三家内讧,这样赵无恤才能有存活的机会。
郗疵一听这话,吓得直接逃奔齐国去了。
可他这样做却更坚定了智伯对其他两家的信任。
当天晚上,一批由魏韩精兵组成的精干小队悄悄的摸上了汾水堤坝,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迅速斩杀了那少得可怜的智家驻兵。然后,狠狠的凿开了汾水西面的大坝。
轰!随着一声震撼人心的巨响,大水直接冲向了智军大营。此时的智伯正在做着美梦,突然闻听营外一片哭爹喊娘,他激灵一下子从床上窜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帐篷里面全都是水。
他出去一看,差点没哭出来,只见整个军营都被大水淹没,所有的士兵都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磅!的一声,已经紧闭了近三年的晋阳城门却突然打开了,里面的赵国士兵如同饿狼一般从正面杀向自己的军营,韩军和魏军也在此时从左右两翼包抄,势要全歼智军!
这时候的智军早没有了任何抵抗的想法,虽然智伯还在嘶吼着,还在咆哮着让大军重新组织起来有序撤退,可是谁还会听他的呢?每个人这时候都只顾着逃窜,仅此而已。
到最后,智家大败,智伯被赵兵活捉,赵、魏、韩三家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
赵无恤看到失魂落魄,满身是泥的智伯以后,并没有对他进行羞辱,而是用最直接的方法表达了他积攒多年的愤怒。
他手拿大砍刀,直奔智伯,一刀、两刀、三刀……直到把智伯砍成了肉酱,只留下了一个脑袋以后,把这个人头的皮给扒了下来,再将这个带着残肉,血淋淋的骷髅头头顶的骨头削去,做成了一个极为恶心的酒杯,然后将酒倒在里面,对着骷髅头道:“亲爱的智大哥,你不是喜欢说别人丑吗?现在谁丑?你不是喜欢强灌别人酒吗?现在是谁灌谁呢?”
说罢,将这“碗”血肉模糊的酒一饮而尽!由此可见,赵无恤已经对智伯恨到了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