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文化厅长官一职,我提出的条件之一是在京都国立博物馆内设立一个分部。一方面是因为我住在关西,另一方面是考虑到关西在文化上的分量。不过,工作还是在东京处理得比较多,京都则是一星期出差一两次。总之,在各种形式上都比集中在东京一处办公的做法有所变化,是一件好事。
我趁着到分部出差的机会,参观了博物馆内的文物保护修理所。这是对古代美术品进行修复的地方,历史悠久。他们对历经岁月洗礼伤痕累累的雕像、织制品、绘画、文书等进行修复。据说,也有很多海外美术馆前来委托修复一些美术品。
到现场时,首先深深感受到的是“严肃”的氛围。每个人都极其精细地面对需要慎重处理的工作。那种气氛扑面而来。据说很多修复工作,动辄要花几年的工夫。
织制品有缺陷的地方,要先确认它的材质,再算出缺损部分每根线的针数,最后织出同样的东西来修补。这工作细碎得几乎令人昏厥,但就是要这样耐心地继续做下去,甚至花几年时间才能完成。这样的专注和毅力,令人由衷地敬佩不已。
修复的时候,如果修补用的布比原来的布强韧,反而会伤到原来的布。所以,用于修补的布最好比原来的布“稍微弱”一点,但这个分寸很难拿捏。我一边感慨原来如此,一边回想起自己的往事。
我在大学毕业后,如愿地当上了高中老师,那时高兴得不得了。当时真的很热心地教育学生,积极地上了很多补习课。然而,即使这样卖力地教,学生的成绩却依然不见进步。
我下了很多功夫努力地教,却看不出什么效果。过了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过来,我的愿望和能量过于强烈,反而让学生的成长力萎缩。修补的一方不能比被修补的一方强。
想到这里,我开始觉得在博物馆的修复工作和我曾从事的教育工作非常类似,并不是“这里有缺陷补上就行”,要先研究出布的品种、新旧程度、织绣的针数等,就像对找我心理咨询的人,不能立刻说“这样做就好了”。
而是要一起慢慢回顾过去以及思考周围的状况等,这和修复工作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工作要花费数年,甚至10年以上,这一点两者也一样。
只是我从事的心理治疗工作并不是由我来修复,而是帮咨询者引出他们自我修复的可能性,让他们靠自己的力量好起来,不过在那过程中所需要的纤细感觉、精神专注力和持续性等要素,可以说与古代美术品的修复工作完全一样。
“修复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个案是相同的。每次都必须重新思考才行,不可忘记初学时的热情和谦虚谨慎。”
他们对自己工作的阐述,感觉就好像是在为我的工作做说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