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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
从零分开始的 |
面试当天,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我出的是一个自动图片识别的问题,如何让程序自动把图片中的动物分析出来。分别有四张图:猫、老虎、豹子、狮子。
这是人工智能研发的基础问题——对我来说。反正本来都没怀着招到人的希望,要既符合我的要求,还要接受云养汉的工资……太难了。
面试者需要写出程序设计的大纲。看到题目的时候,一个男面试者当场就起身走了,剩下两人也面面相觑。
其实本来今天要来四个人,还有个人没来,不知道是不想来还是迟到了。
“你们可以讨论。”我说。叶苹给他们递上水果茶,非常温柔贴心。
如果她没没收我吃垃圾食品的权力,那就更贴心了。
“那个……”女面试者迟疑着举起了手,“可以问个问题吗?误差率是多少?”
我的回答很干脆:“零。不允许误差。当然你们可以尽可能接近零,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和我一样完美的。”
女人也拎包离开了。就剩下最后一个人。他在纸上写了又改,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最后放下了笔。
“做不到。”他说,“根本不可能零误差地让程序自动辨认图上的动物。这几种动物在某些情况下会产生非常相似的图片……”
我看了眼他的草稿纸:“哦,调动公网引擎,集合图片素材,进行特点提炼……你是从十年前穿越过来的吗?我高中时候就能设计比这个更高效的框架了。”
“她的意思是,你很有潜力。”叶苹竭力救场,挽留最后的希望。
“人当然可以分辨图上的动物,因为我们认识这种动物,但是人工智能的无误差辨认……根本不可能!民间的人工智能如果想做到这一点,那要多庞大的数据库?!”
“又不是让你当场建立数据库,只是让你写个大纲,要通过观察照片上哪几个点来让程序做出正确的判断。”我摆摆手,“基础思维的归纳整理都做不到?你走吧。”
“夏藤老师,我为了你的名号才来应聘的!”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二十六岁从美国新智人研究所毕业的博士生,在国内也曾经担任过……”
我制止了他的话:“这和我都没有关系。”
“不,请听我说完。我承认夏老师你是个天才,真的。你十六岁从国立人工智能研究院得到本科学位,二十多岁的时候发明了‘种子’的雏形震惊世界。那时候大家都觉得,你可以改变世界。”他显然很激动,脸都红了,“你拒绝进入研究所,成为了自由研究者。可现在,夏老师你在这……在这……”他看看云养汉公司,应该是想说破烂地方,不过忍住了,“如果你想把人工智能做成商品来商业化,就一定要牺——”
“为什么要牺牲人工智能的制作水平?你觉得,人工智能商业化,就只能是云梦制造的云女友,批量生产,只有固定的几个性格?”
“……没错。这就是商业,利益最大化。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就不必再待在这种……这种……”
果然,这个人也认为,对于商品化的人工智能“云养汉”来说,搭载一套尖端程序根本就是大材小用,毫无必要。
“不可能现场写一套设计大纲的。”他说,“这至少需要一个五人组团队的讨论……”
“辨认皮毛质地、花纹,计算眼睛占据面部的比例,联网搜索与该图片最相似的一百张图片,再分析这一百张图片,最后所有数据进入综合分析中枢,反馈出占比最高的那个答案。”
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不知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背着包、穿蓝格衬衫和帆布裤的眼镜男,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样子,背着个电脑包。
“……我也是今天来面试的,”他说,“好像迟到了一会儿……”
我们望着他。
中午十二点的面试,他至少迟到了一个半小时。在他嘴里,叫做“一会儿”。
大家都在等我把他轰出去,不过,大概几秒后,我只是摇头。
“行了,你入职吧。”
“哎?”这声惊叹,从叶苹和他嘴里同时发出来。我再次重复:“入职吧。”
他歪歪头,大概也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男孩才走进来,把手里的塑料袋举过来:“谢谢啊。这是咖啡,刚才多买的。”
我看了眼标签:意大利手磨咖啡,剩下的全是意大利语。我知道这家店,离公司不远,奇贵无比,一杯咖啡三百六。
“不喜欢吗?”他问,“我为了买咖啡排队才迟到的……”
“这么贵的咖啡?”
“不贵,有打折。”
“……它家好像从来没打过折吧?算了,这不重要……”我把咖啡放在桌上。
“嗯?”
“还有,这家店离公司只有三分钟,平时根本没人排队,而你迟到了九十分钟。”
说不上来什么原因,我很喜欢看他回答问题的样子。如同深思熟虑,却答得简单直接。
“啊……”他眯着眼睛,一脸懒洋洋的,被戳穿了也没啥反应,“没事,至少我答对了……吧?”
“答对了?你也是零分啊。”我坐在桌子上,晃着腿,夹脚拖一晃一荡,“但你居然敢把零分的答案在我面前直接说出来,一下子就和别人很不一样。”
太阳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的身上。他站在那儿,就好像只晒太阳的猫,懒懒地笑了。
葛决明就是在这个时间被招进来实习的。
按理来说,大家对他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专业技术过硬,个子挺高的,戴眼镜,带着股书卷气。重要的是安静稳重,不像其他男孩那样咋呼。
温柔的叶苹姐姐掏出了最人畜无害的菩萨笑,问他愿不愿意实习,我都听出她语气里的心虚了——云养汉公司现在的财政情况,让我们没有余力雇佣一个正式员工。
他听了那有点可怕的实习工资,看了看斑驳的墙面,神色阴沉了下来。“……工资可以再谈一下吗?”
“可以可以。”
“再加一千吧……”
“那个……少加点可以吗?”
“……你说加多少?”
叶苹摊开手掌。
小葛问:“五百?”
叶苹低着头:“五十。”
年轻人满脸都是无语问苍天:“一百五……”
“五十,给你我的手机号。”
“不要你的手机号,一百。”
居然不要叶苹女神的手机号!这是个国之栋梁啊!我一下子对他刮目相看。
最后经过了漫长的讨价还价,小葛的工资以加五十五元成交。我们公司技术部人数成倍增长,从一个人增加到了两个人,一起开始折腾阿婉的这张单子。
办公室里多了个人,但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并没有觉得轻松多少。
从第二天开始,每天早上都可以听见叶苹无力地打电话:“喂喂?小葛同学?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了,你在哪儿?”
“我在上班路上……”
“我们是九点半上班哦。”
“啊?是吗?”
十点半了,小葛还没来。
叶苹再打电话去。
“小葛同学?你到哪儿了?”
“快了,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前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哦。”
小葛在电话那头说了两句外语,听起来像英语“钢琴”的发音,但又不全是。
叶苹深呼吸,努力保持温柔知心姐姐的状态:“请问你在说什么……”
“不要急,不要急。”电话那头,小葛的声音很淡定,“意大利语,皮亚诺。”
皮你妹!
阿婉很忙,忙到飞起的那种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一半的时间开会,一半的时间出差。
所以,我们要自己抱着电脑,去她公司给她汇报“云养汉”的进度。
“那我和小葛吃完晚饭去吧。”我说,“来,晚饭吃啥?炸鸡?”
叶苹的笑容乍然消失:“蔬菜色拉。”
“炸鸡是天才的浪漫。”
“不,是天才的坟墓!”她怒火缠身,咬牙切齿,下一秒猛地转身,对小葛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小葛想叫什么外卖呀?”
“……啊?”他依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然后说,“外卖是什么?”
我们俩愣住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真的不知道。”他摇头,“我三天前才回国……”
我回忆了这人的简历,好像是,从高中开始,一直到后面的本科、硕士,都是在国外读完的……等等,国外没有那种综合外卖的平台吗?!
……好像真的没有。
半个小时后,叶苹叫的家常菜送到了。小葛推推眼镜:“好快啊……”
我忍无可忍:“你这家伙今天下午十二点半才到公司,足足迟到半天。在勤劳外卖员的面前感到羞耻吧,人形树獭。”
小葛毫无羞耻,慢悠悠地晃过来问我们有没有气泡酒。
“没有。”
“那有巴矿吗?”
“巴矿是什么?只有饮水机的水,还有可乐。”
“……”
他有点失落,拿着自己带来的杯子倒了白开水。那杯子看上去好像不锈钢的,就一个光面的杯子,没其他装饰。有次不当心碰到了,它还很沉。我们叫的都是十八块的红烧肉套餐,打开饭盒时他还轻叹一声:“……第一次吃这个。”
“那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本质应该是差不多的东西。第一次吃,一定要好好品鉴一下。”
说完,就舀了一小勺饭放进嘴里。
“……咦,比那些分子料理好吃多了。”
一边吃饭一边发出诡异的感慨也就算了。关键是,这家伙吃饭为什么那么慢啊?!
不,不只是吃饭,他干什么都慢,除了工作——写代码倒是很快。
“那个,树獭先生?”我看了眼钟,站到他旁边,注视他慢条斯理地吃饭,把一块本来就很小的红烧肉垂直分割,慢慢品味,“一个十八块钱的套餐,哥你吃了一个小时了,咱们速战速决,快点吃完饭,去见徐总?”
“……就是因为只有十八块钱,所以才不能错过仅有的那么一丝优点。偶尔也要体会平民食物的特色,”小葛施施然看我,眼神中有一种忧伤,好像我多对不起这十八块钱的套餐,“要懂得品味生……”
我深呼吸,紧接着超快的语速脱口而出:“老娘刚才花了人生中珍贵的十五秒和你说了一句话我之前二十六年的人生没有持续浪费多于五秒钟如果你再让我浪费一个十五秒明天你就会发现自己所有的银行卡账户余额为零并且征信界面显示欠了高利贷四百万。”
米饭还含在嘴里,他呆呆看着我,过了几秒钟,喉结上下动了动,把这口饭咽了下去,盖上了饭盒:“吃完了,走吧。”
我们在阿婉的办公室外等了三个小时——等见到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女人西装笔挺、妆容完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见我们进来了,她歉意地笑笑,让助理倒茶。
“不好意思,最近有个国际服装展。”她终于忙里偷闲,暂时将公务搁下了,“据说基础的性格已经编写完毕了?”
“对。”我将平板打开,展示给她看。屏幕上,现在还只有一张平面图,上面显示着数据。阿婉对着摄像头和麦克风打招呼。
“你好。”
“晚上好。”一个文质彬彬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那是我们经过数百次的修改,最终确定的声音。
她疲惫地笑了笑:“我太累了,不知道该和你聊些什么……你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的?”
平板卡住了。
我和小葛面面相觑。给它导入的资料库,并不包括哲学类目。
“这很重要。”阿婉叹气,“我不希望未来的伴侣连这一点知识储备都没有。”
我和小葛低着头排排坐,好像在被老师训话。
“姐,”他叫我,“你不是说,自己出手,什么客人都搞得定吗?”
“亏你还是学程序的,你不知道硬件不行,软件也会跟着崩溃吗?客人是硬件,我们是软件,这个硬件明显和我们型号不太合,是硬件问题,我们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几乎就要信了。”
“什么叫几乎?老板的话你要百分百信!”
“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们在那边轻声插科打诨几句,阿婉也处理了几封邮件。大家正要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捂住了腹部,“呃——”
这时,阿婉突然弯下身子,十分痛苦的模样。
就在那天晚上,由于长期生活不规律、工作强度大,阿婉突发胃穿孔。公司里面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们和助理把她送到了医院的夜班急诊。
“你没事吧?”
这话不是我们问的——她躺在推床上,被医生送进病房,我为了腾出手,将平板放在了床上,那个儒雅的声音从屏幕中传来。
“……我没事。”她艰难地抬起手,碰触了我的手指,“麻烦你们了,夏老板,你们先回去吧。”
我欲言又止,抿了下嘴唇:“我们还是等检查报告出来了再走吧。”
阿婉再次摇头:“不用了,太麻烦你们了。”
我忍不住跟着点头,嗯,是挺麻烦的……
小葛无奈地戳戳我的手背。干啥啊?你有本事你来答?我干脆让开,让他到阿婉老板面前表忠心。
他面无表情,沉思半天,最后一推眼镜认真道:“不算太麻烦。”
这个“太”字加得很有水平。
阿婉一下子笑了,指着我们俩:“你们两个……哈哈……”
我,我们俩怎么样了啦!
这时,医生进来做体检了,其他人要暂时退到病房外头等。
我正和叶苹汇报这边发生的事情,旁边的小葛忽然问我时间。
“怎么了?”
“我们到这都半小时了,姐倒是没抱怨浪费时间。”
抱怨也没法让徐韧婉马上痊愈啊,人家在你面前病倒的,怎么说都不能见死不救吧?
“像我这样优秀的女人,不在乎停半个小时的脚步,等追着我的那些人再爬近一段。”我说,“这是给他们希望。”
他斜了我一眼:“然而你居然不耐烦在我身上多浪费十五秒。”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生气了?
这孩子果然不理我了,寒着脸,埋头看手机。还好,医生打开门出来了,打破了这沉默。
“她应该没有危险了。”大夫笑得很温和,是个老医生了,“不过还是要留院观察,所以不能马上回去。”
我们重新进去,不过刚踏进病房,病床角落上就响起了那个儒雅的声音。
“请你们回去吧。”云养汉的半成品说,“我留在这儿就行——反正这只是一台备用测试机。”
我们都呆住了。明明只是半成品的云养汉,会自己提这个要求?
对这个奇观,病榻上的阿婉也觉得有趣,喘了口气,露出疲惫的笑容:“……好啊。让它留下吧,夏老板和小葛真的该回去了。”
我们离开病房时,听见云养汉说:“……他们已经走了,这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你累了,你很了不起,但是,你累了……”
透过病房门上的窗户,我看到阿婉在此时哭了,她用被子捂住脸,无声无息地哭了。
深夜,我们俩慢慢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小葛好像气消了,问:“姐,你也是她这样的?”
这孩子,怎么和猫一样的,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和你搭话?
不过他的问题也不算空穴来风。我在人工智能这个圈内很有名,无论是过往的成就,还是如今的落魄。
“没有,”我却给了他一个很令人意外的回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我没有什么办公压力。”
哪怕一口气通宵个七八天,压力也大多来自技术瓶颈,基本全是自己给自己的。商务啊、人际关系啊这种事情,自己从来没考虑过,也根本不会处理。
“那么,公司的人事和财务都是……”
“嗯,都是叶苹。交给她,我完全放心。”
有叶苹替我打理技术之外所有的事情,我只要全力负责研究“种子”就好了。像我这种天才,人生时间应该是高度高效率压缩的。
现在是她为我处理其他所有的事情,以前是……
我垂下眼,打住了思绪。
小葛抱着电脑包,不吭声,闷了半天:“很少见到女性和你一样。”
“女人应该怎么样?”我失笑,“你怎么和朱……和那种老头子似的,满口都是‘女人搞技术那么拼干什么’。”
“没。就觉得你超帅气的。”他坐上了车,看着外面寥落寂静的街道,“我送你到家门口吧,天太晚了。”
“刚才还说我帅气啊?”
“就怕你出事,我的实习补贴都没人发了。”
“啊?什么实习补贴?”
“……什么,连实习补贴都没有吗?”
“你说呢。都能和我这位天才一起工作了,有没有补贴又有什么关系。”
他一脚急刹车,差点闯红灯。夜里的路灯光芒下,小葛的脸上满是无语的表情。
“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好自恋啊。”
阿婉必须住院观察两周,结果就是,她把办公地点都挪到了医院病房。我们也必须到医院给她做进度汇报。我抱着个平板电脑坐在VIP病房外的等候椅上,前面还排着一大堆等待汇报工作的广告公司员工,特别像是等候皇上召见的群臣。
小葛又迟到!一小时前问他还有多久到,他说还有五分钟,半小时前问他还有多久到,他说在医院楼下了。这医院是巴比伦通天塔吗?爬不死他!
我几乎想象得到他接电话的时候,一脸懒懒的没睡醒,满嘴:“不要急……不要急……”
“哎,你们就是那个做虚拟男友的公司吧?”有个男设计师凑过来,日系男的那种打扮,枯草似的金色长发,身上一股烟味儿,一直在故意炫耀手腕上那只劳力士,“我们总监真的准备和程序谈恋爱了?”
我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弃——这家伙居然用那种口气说我创作的“云养汉”?!
和程序谈恋爱?这种低级人类满脑子只有恋爱?人类更高的需求是更为细腻、精密、高级的情感!只有我的技术才能实现!
恋爱这种无聊的情绪,云梦科技一个实习生都能做出来!
“哎,可不可以给我做个妹子啊?你们应该是山寨那个云梦的虚拟女友吧?”
山寨?我冷笑。云养汉只做男性AI——我不再做女性的虚拟形象,也是因为过去的某段经历简直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
“你是云养汉的实习生吧?你们老板是那个男的?”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了,伸手揽我的肩,被我躲开一次,还想揽第二次,劳力士闪闪发亮,“搞你们这行的,女的不多吧?也不容易吧?你拉一单生意提成多少?要哥帮……”
话音未落,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来抓住他,把男人的手从我身边拉开。
小葛,一脸没睡醒的小葛,终于在这个节骨眼爬上了他爬了半小时的医院台阶。他的目光安静地落在男人戴的劳力士上,眉头微微皱起。
“你这个型号是一三年出的‘奔雷’系列,但实际上这个系列全球只有两千件,中间的蓝宝石是每隔三毫米镶嵌一颗,咦,你这个好像隔了六毫米,是买到残次品了?哎?表带上连编号钢印都没有,这个残次的情况很严重啊……”
他故意把平时懒洋洋的声音拔高了,整个走廊都听见了。这家伙估计平时经常炫耀那个假货劳力士,原本得意洋洋的人瞬间如同被戳爆的气球,泄了下来,灰头土脸地躲到走廊另一头。可一转眼,他又勾搭上另一个女同事,语气充斥着八卦的激动:“哎,女魔头真的搞了这玩意儿啊?”
“之前她午休时候不是说了吗,身体上的事儿,一根震动棒就能搞定,她要精神上的伴侣……什么精神上的啊?就是怕自己没人要,找了个借口罢了。”
阿婉没有男友。她也不打算找男友——这是她和我说明的事情。所以,她对这个云养汉的要求极高,可以说倾注了心血。
我打开平板。在人们窃窃私语间,一张儒雅的面孔出现了——他还只有脸部数据,大约三十五六岁,戴着老式眼镜。平板刚才只是待机,他们说的话,“文教授”也听见了。
文教授,是阿婉给他起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