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tterfly　Cemetery

《蝴蝶公墓》拍摄趣事札记

——马伟豪导演

2015年12月， 哈尔滨，摄影棚外

根据电影场景需要，我们搭建了一个“岩洞中”的温泉。说是“岩洞中”，实际实景还是在户外。

夜晚，零下七度，拍摄几个女孩泡温泉场景。由于镜头量较多，一个晚上估计无法完全拍完，若是第二天晚上继续，气温将会下降到零下十三度。曼丽（汪小敏饰），田巧（刘羽琦饰），宋优（夏沫侨饰）各个发着抖泡在没那么高温的“温泉”中专业表演。于是副导演提议说，“加点热水吧”。三百平大小的温泉，加些热水，又谋杀了珍贵的两小时时间。夜越深，气温越低。寒意沁骨。

我在监视器房内，尽管有取暖“小太阳”陪伴着我，还是真心觉得冷。强烈的光线让我毫无倦怠睡意。不禁在想，是哪个智障编剧想出了泡温泉的戏码，要知道原著《蝴蝶公墓》完全没有此情节，这改编也太过任性点了吧！再想想，哦记起来了，是我自作自受想出来的情节。

尚小蝶（张俪饰）问我：“导演，我也看过《蝴蝶公墓》原著小说，你这样把上海大学校园的设定，改成在匈牙利古堡发生的惊悚故事，会不会胆子太大了点？蔡骏老师会同意吗？

答案是，蔡骏老师是同意的。即使如何肆无忌惮，野蛮粗暴的改编，只要不偏离《蝴蝶公墓》关于女性对美和欲望的追求这个命题，只要电影能表达出这其中所包含的奇迹，出卖，妒忌，爱恨，救赎与领悟，那也就不枉十年前蔡骏老师埋下的种子，在今天花开盛发，蝴蝶纷飞。

“传说中，每个城市都有一个蝴蝶公墓。”

蝴蝶公墓就是蝴蝶凄美的葬身之地，而这座城市，我们最终选择了匈牙利的首都，布达佩斯。

多瑙河的两岸，一边是布达，一边是佩斯。连接两岸的桥，名为自由桥（Liberty Bridge) 。这座绿色的锁链型桥梁，建于1894年， 外形十分古典壮观。很适合女主角尚小蝶孤独一人初临异域，她所受到的震撼与迷茫。开机后的第三天，我们便拍摄尚小蝶与庄严（李子峰饰，原著中没有出现的人物）第一次在自由桥见面的戏份。

在布达佩斯开镜的第一天，因为种种原因，要首先拍摄男女主角张俪锦荣的重头感情戏。对拍摄团队来说，都感觉压力有点大， 难度有点高… 为了不影响演员情绪，所有人表面上都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每个人心里都在打鼓担心无法进入最佳状态。然而，当布景搭起，氛围营造好时，所有人都慢慢进入场景。张俪是一位非常能带动情感的演员， 她眼涙从眼眶迸出挂在她那極美的面容时。 我瞬间如释重负，把心放在了肚子里，油然不得不为张俪的敬业和信念鼓掌。

由于接拍过无数好莱坞电影，广告，电视剧，我们在匈牙利当地的工作团队经验十分丰富。工作时安静，专业，系统流畅。我特别记得有一场戏，我要求航拍的的直升机控制员，把直升机尽量再靠近一点河畔一座大楼的高处，因为那座大楼的那些雕像实在太过迷人。结果，航拍师告诉我，那是市长办公室，拍的话很可能出现安保问题导致拍摄中断！

当他看到我正在想着办法威逼利诱他冒险试试的神情时，他一笑： “市长办公室又如何？我们在拍电影呢！” 于是乎，我们顺利将心中所追求的“危险镜头”收入囊中。这可能就是我们常常口中说的事业，拍电影没有特别神圣，但是容易放弃却特别渺小。

布达佩斯是一座十分友善的城市，我们几十名中国工作人员，大部分不说英文。匈牙利过百名的工作人员也只说匈牙利语。然而，令人惊讶的是两方互相适应，沟通十分顺畅和平。近乎不需要磨合，就如一个曾合作过起码十次以上的默契团队一样。收工之后，中国和匈牙利团队也会一起去酒吧喝酒聊天，十分欢愉。我，往往会第一时间跑去喝Goulash( 匈牙利牛肉汤)。虽然很多时候厨师放多了盐，偏咸，但真是营养能量满满。

庄秋水（锦荣饰）虽然看起来很“外国”，却也同样是第一次到匈牙利。我们在古堡拍摄时，他会细心欣赏那些古董油画，看到古董钢琴便坐下弹奏古典音乐。当时，有人问他是否会弹奏蔡依林的歌曲，他脸色一沉，显现出“我不喜欢这个话题”的率真。我心想，这个玩笑可能触及到了他的底线，但个性爽快如小孩子的锦荣，几分钟后又在现场嘻哈大笑的拉着我研究角色和演出方法。

锦荣是一位非常认真的演员，他很喜欢庄秋水这个“王子”的角色。尤其是电影后段他中了蝶毒产生变异，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特效化妆，眼睛也需佩戴美瞳镜片。特效美瞳会使得眼睛异常干涩难受，有时候需要候场18 个小时， 锦荣也坚持不卸下美瞳。唯独就有一位工作人员陪伴左右帮他滴眼药水。我相信，如果他的眼睛和皮肤能承受住，敬业的他是愿意带妆入睡的。

回到哈尔滨，在最冷的天完成了泡温泉的戏份。我们进入了伟大的蝴蝶公墓。白露白霜（安悦溪饰演的姐妹）被美术师打造出来的蝴蝶公墓迷倒了。一遍又一遍，赤脚踏过大量的蝴蝶尸体（标本），一遍又一遍遭遇戏中“坏人”折磨与虐待。

坏人，是一个叫宋源的管家（韩志饰）。他有他的原因，他有他的无奈。为了家族的延续，他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女儿，背叛了娜塔莎夫人（李若彤饰）和庄氏家族。当然，电影中可能有比他更好的坏人，等着你去看电影自己发现。

姑姑女神，李若彤仙女，每次的出现都让人意犹未尽。每位工作人员似乎都在等着杀青当天冲过去与她合影。也确实，杀青当天，场面有些失控和混乱，我也实在不忍制止大家的热情。于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走出摄影棚，点了一支烟。正值深夜，很多昆虫围着我的头顶盘旋，不禁思考为什么现在大城市越来越难见到蝴蝶。是否高度的城市建设侵犯了很多物种生态，我们人类是否把它们赶到神秘的无人领域，它们才可过上应有的生活？

你若问我是否真有蝴蝶变异，是否真有“半蝶人”。我只会选择相信，也许，这是蝴蝶对我们无情又愚蠢的人类，所实施的报复计划吧。

马伟豪
2017/8/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