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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
桂学理论的基本问题研究

广西是一个沿边、沿海、沿江的南方少数民族地区,拥有源远流长的历史文化传统与得天独厚的人文自然生态景观,具有鲜明独特的区位优势与民族特色。改革开放30多年以来,广西社会经济文化发展进入赶超跨越高速发展的快车道,迎来了历史发展的最佳机遇。西部大开发国家战略实施,广西成为大西南出海通道;中国—东盟自贸区博览会落户南宁,广西成为对外交流与国际合作的重要窗口;北部湾大开发上升为国家战略,广西形成沿海经济发展新的增长极;珠江—西江经济带国家战略实施,将广西与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广东连成一片;“一带一路”国家战略实施,广西迎来“海上新丝路”建设的最佳机遇。天时地利人和,广西各项事业发展进入前所未有的大好时机。

随着广西经济文化发展及其区域文化研究潮流涌动,桂学相继徽学、楚学、蜀学、湘学、浙学、鲁学、晋学、岭南学等地方之学兴起,形成区域研究特色优势和良好发展势头。著名民族学专家梁庭望指出:“在中国人寻梦的热潮里,桂学横空出世,在岭南挂出了一道靓丽的彩虹。作为关注广西历史文化和现实生活,为激活广西各族人民智慧而出世的壮举,对岭西未来的改革开放步伐和各族人民的生活面貌,必将产生深刻的影响。广西各民族有悠久的历史,有浓郁的稻作文化,有开发海洋的积累,有维护领土安全和领海安全的光荣传统,在改革开放年代里,又找到了发展经济的地域性途径,了解自己的短板,所有这些,都需要总结,需要提升,将过去和现在联系起来,将现在和未来联系起来,这只有桂学这种区域性、整体性、多棱性的宏观视角,才能够做到。桂学就是要从广西各民族文化的血脉中开拓前进,广西的12个世居民族历史上所创造的多种文明要交流交融,互学互鉴,使广西文化变得更加多姿多彩,以前瞻的思维推动广西的社会发展。” 桂学立足于沿边、沿海、沿江的南疆地区和南方少数民族地区之“桂”,构建具有区位优势与民族特色的广西之学;致力于开辟桂学的学科、学问、学说、学术、学派之“学”;依托南海海域、北部湾区域、南疆边境线、西江流域、南岭走廊等地缘优势,构建具有国家战略以及国际性与区域性发展战略意义的地方之学。

桂学研究拥有深厚的学脉渊源和优良的学术传统,百年前康有为在桂讲学时以《桂学答问》首提“桂学”概念。桂学上溯渊源,源远流长,柳江人、甑皮岩人创造了灿烂辉煌的史前新旧石器文化;上古时期古越人开创百越文化、骆越文化先河;秦始皇修筑灵渠、统一岭南,形成岭南文化、粤西文化、八桂文化先声。广西世居族群壮族、瑶族、苗族、侗族等各民族共同创造丰富多彩的花山崖壁画、铜鼓、傩舞、壮锦、壮戏、侗戏、绣球、歌圩、歌堂、坡会、“三月三”歌节、刘三姐山歌文化、侗族大歌、《布洛陀》与《密洛陀》史诗等民族文化传统。桂学承上启下,自近现代以来,广西地位凸显,桂学研究滥觞;改革开放时期,广西民族区域优势强化,民族文化建设成就显著,文化研究特色彰显;近年来,广西学界亮出“桂学”旗号,标志着桂学研究兴起,文化桂军、学术桂军集结,形成资源整合、结构优化、优势互补、特色凸显的研究态势,推动广西区域文化研究提升到新的阶段。

2010年广西桂学研究会成立,多次主办桂学研究讨论会、座谈会、调研会,开办“桂学讲坛”学术讲座;通过项目招标方式设立了几十个专项研究课题,发表桂学研究论文上百篇;创办《桂学》会刊与《桂学研究信息》简报,建立“广西桂学研究会”网站,有组织地开展桂学各项活动。广西文联、广西文艺理论家协会、广西社会科学院、广西北部湾研究院、广西桂林图书馆以及广西各高校积极响应,形成桂学研究崛起之势。尤其在广西以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见长的广西师范大学,率先成立自治区级“桂学研究协同创新中心”,设立自治区级“桂学研究”特聘专家岗,建立广西文科中心“桂学研究创新团队”,设立广西首个“桂学研究基地”。桂学研究取得重大突破的标志是广西师范大学胡大雷主持“桂学研究”获得2012年国家社科基金重大招标项目,将区域研究项目提升到国家重大招标课题研究高度,也将桂学研究推向更高台阶,形成综合性、整体性、系统性研究及其跨越式发展格局。

桂学研究从“学、根、本、魂、用”入手,拓展和深化广西文化学术研究空间。所谓“学”,指桂学理论及其学科基础研究;所谓“根”,指桂学渊源及其学术史研究;所谓“本”,指桂学研究资源的发掘利用,包括历代文献典籍资源与田野调研资源;所谓“魂”,指广西历代名人及其各民族创造、传承、发展的广西精神及其文化传统;所谓“用”,一方面指学以致用,将桂学研究成果转化为现实成效;另一方面指桂学应用研究之“学”,针对现实问题和实践需求进行对策性研究。在桂学总体框架及其相互关系中,“学”是桂学研究的理论与方法论基础,带有指导性与基础性作用,又带有涵盖“学、根、本、魂、用”的结构构成系统的总体性与系统性意义;“根”为立足之根,是“学”之渊源和传统,也是其学科、学派、学术的学脉依据;“本”为立身之本,既是研究对象、内容和资源,又是“根”的具体呈现与“学”的文化符号表征;“魂”为立命之魂,指广西文化精神和民族灵魂,既是在“根本”基础上的升华,也是广西人文精神及其桂学精神的表征;“用”为桂学研究的出发点和落脚点,体现桂学研究理论与实践、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文本研究与实证研究结合的特点。以此将桂学研究作用意义落实于科学研究、人才培养、文化传承与创新、服务社会的人文社会科学研究功能与作用上。

从桂学理论研究而论,首先应该立足于解决以下五个基本问题:

一、“桂学”命名的合理性问题

桂学研究之所以成立,首先应该解决“桂学”命名的合理性问题。

其一,作为地方学术范畴,广西之学应与其他省份地方之学相提并论,诸如桂学之于徽学、浙学、湘学、蜀学、晋学、鲁学等,是相对于以省份划分的行政区域而建立的广西地方学总称,从而凸显其区别于其他省份之学的广西学术个性和特色,同时也与毗邻省份的湘、粤、滇、黔等省域之学有着紧密联系。广西历来简称“桂”,故广西地方学命名为“桂学”理所当然。

其二,“桂学”概念出自康有为《桂学答问》,本义指其在桂讲学之义,但在《桂学答问序》中康有为盛赞广西历史文化优秀传统及其政治文教业绩,足以担当广西之学的“桂学”之名,故以此转义而将广西地方学命名为“桂学”,可谓言之成理。

其三,“桂学”历史渊源及其文化传统与历史上有关或涉及广西历史文化的各种称谓,如百越文化、骆越文化、西瓯文化、南越文化、岭南文化、南岭文化、粤西文化、岭西文化、八桂文化等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但这些历史文化概念一方面有的并非专指广西,另一方面并非专指学术,提出“桂学”并不意味着放弃其他称谓,也不会因有了其他称谓而无必要提出“桂学”,因为“桂学”作为广西地方之学的定位应该具有自身的独立性。因此“桂学”这一概念不仅体现出广西历史文化开放性、交融性、兼容性与包容性特征,而且体现广西地方之学的专属性、特指性、自主性与相对独立性,故其命名“桂学”毋庸置疑。

其四,“桂学”与其他地方学有所不同的一个特点在于其地方性带有较多的区域性特征,因为广西是一个沿边、沿海、沿江的少数民族地区,具有区位优势与区域特点,即带有地域性与跨地域性特点。广西作为面向海外及其东南亚的窗口,无论历史上还是现实中都具备跨文化交流与中华文化对外传播以及海内外移民融合等优势与特点。因此,“桂学”既可作为历史概念以确定其地方文化身份,亦可作为现代概念以扩大其跨地域、跨民族、跨文化的开放性视域,增强其文化交流、传播、融合的内容,体现出广西这一特定地域所形成的区域性特点。也就是说,桂学相对于广西文化研究来说,应该增加跨地域、跨民族、跨文化研究视角。基于此,“桂学”作为地方学的总体性概念提出是广西文化研究发展提升的必然结果。

其五,桂学作为广西地方学是中华学术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其学术的普遍性与特殊性。中华学术亦可称之为“中学”、“国学”、“中华学”、“中国学”、“华学”,地方学显然隶属于其中。广西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中原文化影响南下,随着国家行政区建制确立、大一统的中央集权制控制、儒家思想文化传播、大规模移民戍军迁徙等综合因素作用,尤其是外来官吏与旅桂文人所带来的中原文化及其儒家文化影响,形成传承、传播、弘扬中华文化的优良传统,构成广西文化内外交流、交织、融合状态,充分体现中华文化的向心力、凝聚力与认同性,由此形成地方学的普遍性;另一方面,广西地方文化植根于本土人文自然环境,史前新旧石器时期就留下人类活动遗迹,世居民族文明历史悠久,文化传统深厚,民族特色鲜明,共同缔造了百越文化、骆越文化、西瓯文化、岭南文化、粤西文化、八桂文化的根基,具有鲜明的地域性与民族性特点,由此形成广西地方学的特殊性及其鲜明个性。因此,在中华之学推动下的地方之学——“桂学”产生势所必然。

其六,桂学之“学”是在文化研究基础上积累并进一步提升为学术、学问、学说、学派的结果。陈洛认为:“桂学作为‘学’,它应是一种能正确地、合理地呈现客观社会历史与现实的多学科的、系统的尤其是具有区域特质的学问、学理和学说。” 学术性应该成为桂学性质定位的价值取向与目标指向,桂学之“学”构成核心是学术。从“学术”概念构成的“学”与“术”关系看,梁启超将其视为并列关系,认为“学也者,观察事物而发明其真理者也;术也者,取其所发明之真理而致诸用者也”,学与术两者关系为“学者术之体,术者学之用。二者如辅车相依而不可离。学而不足以应用于术者,无益之学也;术而不以科学上之真理为基础者,欺世误人之术也” 。学与术关系说明理论与实践、知识与应用统一的学术构成关系。因此,无论从横向空间结构还是从纵向历史文脉而论,“桂学”命名都是言之有理,论之有据,其学理性、学缘性、学术性无可非议。

二、桂学作为广西地方学的学科合理性问题

桂学研究必须解决桂学作为广西之学的地方学学科合理性问题。桂学在广西文化学术的总体性范畴基础上,进而将其作为地方学学科,也应该具有合理性、必然性与必要性。

其一,桂学顺应现代学科建立与发展潮流而兴起。学科建立及其科际化是现代社会及其现代学术发展的产物,人类活动分工与协作及其分类与综合意识的强化,导致学科发展既越来越精细化又越来越综合化。新兴学科、交叉学科、边缘学科、综合学科及其跨学科研究不断崛起,加之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及其区域研究思潮崛起,区域性、地方性、本土性的学术研究逐渐形成学科化发展态势。因此,桂学作为学科建立不仅具有合理性与学理性,而且也具有必要性与重要性。

其二,就桂学学科基础而言,桂学既拥有广西历史文化传统及其学术研究的学脉传统,尽管历史上并非以“桂学”命名,但毫无疑问作为广西地方研究的学术形态始终存在,由此为桂学生成与建构奠定了良好基础,形成桂学乘势而发之势;同时,桂学又面临区域经济文化发展及其研究的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机遇和条件,桂学相对于徽学、浙学、湘学、蜀学、晋学、鲁学等地方学呼之欲出,形成顺势而发之态,更形成学科化、专业化、集成化发展之势。

其三,从特色学科形成与建设而言,广西作为全国五个少数民族自治区之一,是南方唯一的少数民族自治区,也是沿边、沿海、沿江的民族地区。广西为少数民族人口最多的民族自治区,壮族是少数民族中人口最多的民族,其民族特色与区位优势显而易见。因此,桂学具有鲜明的民族性特点,桂学研究涵盖民族对象、资源、内容,这正是其学科研究优势与特色所在,形成广西地方学在南方少数民族研究中的壮学、瑶学、苗学、侗学等特色学科。广西这些民族研究的特色学科,相对于在国内外具有影响力的藏学、蒙古学、回学、维学而论,虽冠以“学”的学科称谓形成稍后,但其南方少数民族研究优势和特色鲜明,从特色学科建设角度而论卓有成效,民族之学研究后发优势突出,蕴藏潜力深厚丰富。因此,桂学基于广西民族学研究及其壮学、瑶学、苗学、侗学等特色学科形成坚实的学科基础及其特色优势,桂学地方学学科建立必然具备合理性与学理性。

其四,桂学兴起于地方经济文化与区域经济文化高速发展时期,相应形成地方与区域经济文化研究热潮,桂学可谓应运而生。桂学地方学学科形成有赖于广西地方研究、地域研究、区域研究的社会、经济、文化、政治、民族、宗教、民族、民俗、教育、文艺等多学科形成发展,建立在文史哲政教等传统学科与经商法旅等应用学科,以及人类学、民族学、民俗学、文化学、社会学、宗教学、生态学、环境学、传播学等学科群蓬勃发展基础上。地方研究的多学科发展早已铺垫桂学兴起的学科基础,作为广西地方学的桂学总体性概念提出及其综合性学科形成势所必然。

三、桂学的学科性质及其定位问题

将桂学定位于广西地方之学,是广西区域研究及其广西地方各学科研究的总称,也是广西地方学科学术、学问、学说、学派的统称。因此,桂学学科性质可以确定为广西地方学,是广西地方研究、地域研究、区域研究的综合学科及其学科群,具有学科研究与跨学科、多学科研究的综合性,也具有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理论学科与应用学科、传统学科与新兴学科、优势学科与特色学科结合的学科特质与特征。尤为重要的是,桂学有别于其他地方之学的一个重要特点在于,因其特定的区位优势与民族特征,在立足于广西地方研究基础上而进一步扩展为区域研究与跨区域研究,这既与当前全球化与区域化语境下往往打破作为地理空间与行政区域空间的范围限制,而以经济、文化、历史、自然的关联度作为节点的跨域、跨境、跨界所构成的区域范畴含义及其内涵外延拓展延伸的意义。诸如历史上的百越地区,包括浙江、福建、广东、江西、湖南、广西等广大区域范围;史称岭南地区,包括彼此联系紧密的广东、广西区域范围;广西沿边、沿海地区,无论南海海域还是北部湾地区也都具有区域与跨区域的更大范围,或者说不仅具有区域战略地位意义,而且具有国家战略以及国际区域性战略地位意义。如同“藏学”就不仅限于西藏区域地方之学含义,而且因其藏族分布范围扩大到四川、青海、甘肃、云南等跨省域的青藏高原与云贵高原的藏族地区,其藏学还应包括海内外的藏学研究,使藏学具有区域与跨区域之学的更大范围与意义。因此,桂学含义应在其内涵基础上扩大延伸其外延,应以广西地域为核心,逐层扩展为与广西相关的更大区域范围,如水中涟漪围绕圆心一圈圈荡漾开来,向外扩展而又不离核心,其聚合力、向心力、影响力推动其内涵外延统一。故此,桂学研究应立足广西、面向全国、走向世界,既立足于广西地方之学的学科、学术、学问、学说、学派之根本,又应具有兼容并蓄、海纳百川的开放包容精神。

四、桂学的基本特征问题

桂学的学科性质与定位决定了桂学的基本特征,可概括为四个主要特征。

其一,桂学的地域性特征。桂学作为广西地方学概念有其特定对象、范围、内容以及文化身份标识,关键在于具有地域性特征,是广西这一特点地域,即地理空间自然人文的产物。这是区别于其他省域地方学概念界限所在,也是区别于以往广西地域空间概念界限所在。广西历代所称“百越”、“骆越”、“西瓯”、“岭南”、“岭西”、“南岭”、“粤西”、“八桂”等地区概念,何以最后都归称于“桂”,何以称“桂学”而不取“百越学”、“骆越学”、“西瓯学”、“岭南学”、“岭西学”、“南岭学”、“粤西学”、“八桂学”呢?首先,“桂”历来作为广西简称,具有历史与现实的传承性与连贯性,与其他省域地方学一般采用本省简称一样,具有地方学命名的普遍性与约定俗成性,当然也不排斥某些地方学采用历史范畴,以其彰显历史文化优势与特色,如湖北地方学称“楚学”而非“鄂学”,因其具有鲜明突出的楚文化历史传统缘故;其次,广西历代所称“百越”、“岭南”、“岭西”、“南岭”、“粤西”概念大都依据地理空间位置而形成,但彼此之间存在地理交叉性、跨地域性、历史阶段性、边界模糊性等问题,如“岭南”、“粤西”等既有省际交叉与交界问题,又未能涵盖广西所有区域,“粤西”并非仅仅指广东西面邻省的广西,亦可指广东省内之“粤”西;再次,这些概念大都作为历史范畴使用,历史阶段性较为明显,未能联结至今使用,不像“桂”、“八桂”概念可贯通历史与现实一直沿用至今,而相对于“八桂”而言,“桂”不仅更为简洁明确,而且也更为约定俗成,影响力更大、更广泛、更深远;最后,“百越”、“骆越”、“西瓯”等概念主要用于指称族群范围,如古越族、壮族先民等,受制于族群及其民族身份限定,同时也受制于历史概念使用时间的限定,未能涵盖广西历史文化所有内容。因此,无论从地理空间范围来说还是从历史延续的时间性范围来说以“桂”表征广西、以“桂学”表达广西地方学命名是合情合理的,由此构成桂学的地域性特征。同时,基于广西地域特点形成广西历史文化的地域性特征,并影响桂学的地域性特征形成。这一地域性特征主要表现在:一是沿边、沿海、沿江的区位特征;二是南方亚热带风貌与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山地文化与稻作文化地区特征;三是南方少数民族及其多民族聚居地区特征;四是从史前新旧石器时期到文明时期各历史阶段衔接而从未断裂的历史文化遗存保护地区特征;五是自然与人文有机统一的生态环境特征。地域性特征的作用意义在于“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仅孕育滋润广西地方历史文化,而且也是桂人的精神与灵魂,当然更是桂学研究的根基,由此构成桂学的重要特征。

其二,桂学的综合性特征。地方学一般都应该具有跨学科、多学科、交叉学科研究的综合性。正如俗话所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具体所指的每一地方都会形成庞大系统的社会结构及其丰富多彩的历史文化,其地方学研究当然也会具有跨学科综合性。从历史上看,历代所谓地方研究主要表现为地方史志研究,从学科类型而言,地方史志属于历史学范围;从其研究对象、资源、内容而言,则是地理、自然、社会、经济、政治、历史、文化、宗教、民族、民俗、教育、交通、文学艺术、人物、事件等无所不包的综合性百科全书。从现代学科研究角度看,现代学科研究则是分门别类的不同学科研究角度,分别从地理学、生态学、环境学、经济学、政治学、历史学、文化学、宗教学、民族学、民俗学、教育学、文学等不同学科研究角度着眼于分门别类的研究。这有些类似于中医的综合性治疗方式与西医的分科治疗方式的区别,不可妄论孰优孰劣,其实各有优势与特点,尽管方法路径不同,但还是殊途同归,以治病救人为目的。因此,应该提倡中西医结合的优势互补、取长补短之策。地方学研究亦如是,分门别类的学科研究是必要的,跨学科、多学科、交叉学科的综合研究也是必要的。如果将地方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看的话,那么这一学科必然应该是综合性学科,具备多学科或学科群构成条件,当然也就具有综合性特征。由此可见,桂学作为地方学应该将学科研究与跨学科、多学科、交叉学科的综合研究有机统一,使其综合性特征凸显。从现代学科发展及其学术模式转型看,跨学科、多学科、交叉学科的综合研究是发展主流和趋向,桂学研究的综合性特征形成当然也是大势所趋。长期以来,广西学界在地方文史哲研究以及民族学、民俗学、民间文学、人类学、文化学、社会学、生态学、经济学等学科研究成果丰硕,具有地方性学科研究优势和特色。陈学璞认为,桂学研究应该确立“特色优长学科视角”,才能形成桂学的特色与优势,他列举了“广西地域与民族文化研究”等十一个广西特色优长学科 。这些特色优长学科在“刘三姐研究”、“花山崖壁画研究”、“铜鼓研究”、“歌圩研究”、“太平天国研究”、“临桂词派研究”、“桂林抗战文化城研究”等地方性专题研究方面,在全国学界具有重要地位与影响力。但这些学术研究成果就像散珠碎玉,需有一根将其贯穿一体成为精美项链的线索。以桂学作为贯通链接的线索,以纲举目张方式提挈各分门别类的研究,以总体性与综合性思路统领各学科研究,从而形成广西地方学的整体性、系统性和综合性,显然是十分必要与重要的。胡大雷等学者在论及粤西文化研究思路时提出“加强对作为一个整体意义上的‘粤西文化’研究”的观点,这就需要加强将桂学作为整体研究意义的总体性观念。他们认为:“粤西文化的内涵与外延、粤西文化生存与发展的文化氛围、粤西文化形成、发展和演进的规律、粤西文化的发展阶段、粤西文化的特点、粤西文化的内部结构及其各个点面在不同历史时期的状况、粤西文化在近现代的发展变化、粤西文化的现代化等等。当然,整体研究有待具体研究的深入才能实现,但整体研究对具体研究有着指导意义,使其二者相辅相成,不可或缺,共同完成对粤西文化的纵深研究。” 桂学研究也应该具备粤西文化研究的这一加强整体研究的思路,在综合性基础上加强整体性,在整体性基础上深化综合性,由此才能更好指导具体研究,深化和提升桂学研究意义。因此,桂学的综合性特征既表现为学科研究与跨学科研究结合的综合性,又体现桂学研究的综合性、整体性、系统性优势与特色,更能发挥地方学学术的综合作用及其整体实力与影响力。

其三,桂学的开放性特征。“桂学”提出当初首先进行概念界定、厘清含义及其内涵外延、辨析研究对象及其范围、探溯渊源及其学脉传统、理清研究思路及其学科定位是完全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明晰桂学性质特征,明确桂学所应该具备的开放性及其兼容性与包容性特征。在当今全球化和多元化交织的时代,既要强化思想解放、改革开放精神,扩大学科视野与研究视域,又要提升文化自觉性与自信心,在文化碰撞与交流中拥有兼收并蓄、海纳百川的胸襟。因此,对于桂学的阐释不能仅仅着眼于狭义理解而采取排除法,而应该高瞻远瞩地着眼于其开放性特征建立起更为宽阔的视野。“桂学”作为广西地方学的总体性概念,虽然应该对其概念含义进行界定,但绝不是对其研究对象、内容、范围的限定,更非封闭性界定,应该充分认识其开放性特征。“桂学”概念提出之初,关于桂学定义及其研究范围有过激烈争论,有的认为“桂学”指桂林之学,有的认为是以桂林为中心的广西之学,有的认为就是广西之学;关于桂学研究对象,有的主张文史哲对象,有的主张人文社科对象,有的主张百科全书式的所有对象;关于桂学研究性质,有的主张纯学术研究,有的主张理论研究,有的主张应用研究;关于桂学研究内容,有的主张传统文献典籍研究,有的主张历史文化研究,有的主张现实社会问题研究;关于桂学学科定位,有的主张以文史哲传统学科为基础,有的主张以现代学科体系为基础,有的认为应该分门别类的学科研究,有的认为应该跨学科综合研究;关于桂学研究思路,有的主张应侧重于宏观研究,有的主张应侧重于微观研究,有的主张应将宏观、中观、微观结合,等等。经过争论与讨论,尽管还有分歧,但也逐步达成共识与认同,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百家争鸣而又兼容并蓄,由此形成桂学研究的良好风气,确立桂学研究的学术品格,认同桂学的开放性特征。桂学的开放性特征主要表现在:一是坚持学术探索的百家争鸣原则,实质上也是强调开放精神。这既可以见仁见智、众说纷纭发表不同观点和意见,体现民主、平等、自由的学术精神,又可以在学术交流与思想碰撞中取长补短、扬长避短,逐步达成共识与认同,更能建构宽松、包容、和谐的学术环境与科研氛围,搭建学术交流、协作、交流平台。因此,关于桂学定义及其对象范围等问题的不同意见讨论,应该执宽容、包容、兼容的开放性态度。二是桂学的学科研究与跨学科研究的开放性。桂学作为地方学不仅包括各学科研究,构成学科群,而且在于跨学科、多学科、交叉学科综合研究而形成整体研究、集成研究、系统研究优势。诸如广西学界多次组织跨学科团队对广西花山崖壁画进行考察研究,其成果包含考古、民族、宗教、巫术、民俗、历史、文化、艺术等不同学科的多维立体视角的综合研究,同时也超越了过去仅仅分门别类的单科研究局限性,体现出跨学科研究的开放性特征。三是地域研究与跨地域研究的开放性。广西不仅是一个行政区域概念,即便行政区域在历代行政建制中省辖范围也会有所变化,而且也是一个地域空间范畴,其自然地理,如山脉、江河、高原、海域、山地均具有一定的地域性与跨地域性。更为重要的是从文化地理角度看,任何地域文化都会在历时性建构与共时性构成中形成交往、交流与变化、发展态势,其地域性与跨地域性特征显而易见。也就是说,广西与周边的湖南、广东、贵州、云南等构成省际关系,历代也有“百越”、“岭南”、“粤西”、“两广”、“湖广”、“滇桂”、“黔桂”等跨域性称谓,说明彼此之间的关联。自秦始皇统一中国两千多年来,广西文化与中原文化的交流和影响而具有中华文化的整体性及其地域文化的融合性。广西作为祖国南疆,与越南等东南亚各国自古以来保持跨境交往交流关系,也会呈现出跨境文化交流和交融特点,形成跨地域对外交往的开放性。四是桂学含义及其研究对象范围的开放性,不仅涵盖广西文化研究及其民族文化研究,而且还涵盖了广西经济、政治、历史、教育、商贸、旅游、民俗、宗教、生态等领域的学科群研究;不仅是地方、地域研究,而且是区域、流域、地缘研究,其内容涵盖中国—东盟自贸区国际性区域、北部湾区域及其南海海域、珠江—西江流域、灵渠古运河沟通湘漓流域等区域与跨区域研究;不仅包括桂籍外地学者与外地籍在桂学者研究,而且包括海外桂籍华人研究,等等,从而使桂学研究对象、内容、范围得以扩大延伸,既带有开放性和包容性,又带有综合性和多样性,可谓广西地方学术总称或带有区域性、综合性、总体性的地方学学科。五是研究途径和方法的开放性,桂学作为学术研究既具有学科体系及其学术共同体的普遍性,也具有区域性、地域性、地方性学科研究的特殊性,形成桂学理论基础及其方法论基础,强调基础研究与应用研究、理论研究与实践研究、宏观研究与微观研究、整体研究与个案研究、文献研究考据方法与田野调查实证方法等结合,从而在综合性与开放性研究中确立学术指向,同时也因其地方研究的特点而形成应用研究、微观研究、个案研究、田野调研、实证研究等优势与特点。

其四,桂学的科学性与人文性结合特征。学科建设最重要的目标是学术性,学术性最重要标志是科学性。桂学践行科学发展观,就必须坚持学科和学术的科学精神。桂学的学术性定位实则也是其科学性定位,以坚持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求真务实的科研原则、学以致用的学术精神形成桂学研究的学术共同体及其学术品格与风气。从科学类型而论,一般划分为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桂学定位于人文社会科学,包括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显然作为科学必须具有科学性,作为人文社会科学还必须具有人文性。桂学因其多学科、跨学科、交叉学科、综合学科的性质特征,凸显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结合的特征,从而也体现其科学性与人文性融合的特征。从学科类型而论,人文学科构成核心为文史哲,这与传统国学构成相吻合,实则也是现代人文社会科学的基础和核心构成,形成科学性与人文性融合的传统。桂学学科和学术定位于人文社会科学及其学科群,其内核无疑也是文史哲,构成桂学学科的基础与主干,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文社会学科构成外围或构成学科等级,而是在于说明其他人文社会学科与文史哲有着内在逻辑关联。事实上,文史哲不仅仅是各自独立的基础学科,而且也是其他人文社会学科的顶层和基座。诸如经济学中的经济哲学、经济史、宏观经济学无疑是其顶层和基座,体现出经济学研究的人文传统、文化内涵与学术精神。文史哲构成人文社会科学及其各学科的精气神与根本魂,并以之形成基础学科与应用学科、基础理论与应用理论、宏观研究与微观研究的相互作用。这也进一步说明了基础与应用、理论与实践、学与术的关系,说明了科学性与人文性结合的道理。从文化类型角度而言,桂学的文化研究内容,当然不仅是小文化和中文化,而且应包括大文化,亦即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生活文化的全面整体研究。诸如铜鼓研究,在其物质载体及其形制形式所承载的地域文化、考古及其历史文化、民族文化、民间文化、民俗文化、宗教文化、审美文化、音乐文化、造型艺术文化等元素与信息,证明其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生活文化紧密相关。从民族文化角度而言,广西是多民族聚居与文化融合地区,民族研究和民族文化研究就不仅是民族学研究,而且还应是人类学、文化学、社会学、民俗学、民间文学、美学、文艺学等学科的综合研究,从而也呈现出人文社会科学大学科对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交融渗透的跨学科综合研究特点。故而桂学研究的科学性就必须在坚持客观、准确、严谨、扎实、实证的基础上更为注重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特点和规律,充分考虑学科间扬长避短、取长补短的互补性,凸显桂学的科学性与人文性结合的特征。

五、桂学研究的文献资源基础与理论基础问题

桂学是建立在广西文化研究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地方学,两者具有共同性和差异性,关键在桂学之“学”。“学”之学科、学问、学术、学说、学派的含义需要以桂学之“学”聚合与表征。从学术规律及其学术共同体原则出发,桂学研究必须具备理论基础与实践基础两大基本条件,夯实桂学文献资源基础与理论基础的研究工作必须优先。因此,对于桂学作为“学”及其之所以为“学”的元研究,首先就是对基础文献资源研究与基础理论研究,旨在“顶天立地”,既立足于桂学历史文化资源基础以“立地”,又着眼于桂学理论基础以“顶天”。

其一,桂学研究立足于历史文献典籍研究,才能夯实桂学根基,开掘资源宝藏,拥有材料资本,占有研究优势。广西文人传统正如康有为在《桂学答问序》中所言“桂士彬彬”、“再魁天下”。广西历代出状元12名,其中2名为“三元及第”;自汉代以来有著名经学世家陈钦、士燮等,唐代有赵观文、曹邺、曹唐,宋代有周谓,明代有蒋冕、蒋昪、吕调阳,清代有石涛、李秉授、周位庚、陈宏谋、陈继昌、张言、朱若东、唐景崧、周履恒、朱琦、龙启瑞、王鹏运、况周颐等,桂籍文人名士无愧于“桂士彬彬”、“再魁天下”的美称。历代在桂任职及其旅桂文人在桂所做贡献,正如康有为在《桂学答问序》中所言“开先而振起”,不仅留下许多政绩,而且也留下文明教化业绩。如颜延之、宋之问、张九龄、柳宗元、李商隐、李渤、元晦、范成大、苏轼、黄庭坚、王正功、徐霞客等,除对广西历代政治、经济、教育、文化、城建、交通、水利、旅游等做出贡献外,还留下大量山水诗文、纪胜游记、风土杂记、方志史籍、书画碑刻等文学艺术作品,他们与本地文人共同缔造了风格独特、自然清新的旅桂文学、旅游文学、桂林山水诗文、民俗风情文学传统,还留下大量对广西人文地理考察研究著作,如刘恂《岭表录异》、周去非《岭外代答》、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徐霞客《粤西游记》、张鸣凤《桂胜》《桂故》、赵翼《粤滇杂记》、李调元《粤风》、吴震方《岭南杂记》、祁永膺《岭西词诸先生事迹学术考》等。广西图书馆与广西桂林图书馆合编《广西文献名录》收集馆藏广西历代文献资料达5000多种,可谓浩如烟海。广西历代碑刻文献尤为值得重视,桂林石刻号称“桂海碑林”,与西安碑林一南一北齐名,这其中所承载的历史文献资料弥足珍贵,并不亚于文本文献资料价值。这足见广西历代文献资料收藏之丰富,为桂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文献资料基础。

其二,桂学研究必须着眼于桂学理论研究及其理论体系构建,旨在夯实理论基础,拓展学术视野,指导实践研究,提升学术品质。桂学理论研究主要解决理论基础、学科体系、知识结构、学术谱系、学理依据、学脉传统、学缘关系、方法论等基础理论问题。其主要内容概括为九个方面:一是桂学本体论研究,包括“桂学”概念含义及其广义与狭义、内涵与外延的界定,桂学与百越、骆越、岭南、粤西、八桂等关系,与壮学、瑶学、苗学、侗学等关系,与徽学、楚学、蜀学、湘学、岭南学、中原学等地方学关系,桂学在中华文化、中华学术及其地方学中的定位等;二是桂学发生学研究,包括桂学缘起、渊源、源流、发展脉络,广西文化史与学术史线索,阶段性构成与历时性建构所形成的文化传统与文脉等;三是桂学发展现状研究,包括桂学兴起的时代语境与社会背景,桂学研究现状及其问题、原因与对策,重大理论与实践问题研究,如中国—东盟关系研究、中越边贸及其文化交流研究、北部湾海洋文化研究、南海开发及其海洋战略研究、“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建设、中国南疆问题研究、中华文化海外传播研究、南方少数民族研究等;四是桂学学科理论研究,包括桂学的地方学学科性质与定位,区域性、民族性、综合性、开放性特征,地方学学科群与跨学科研究特征,学科体系及其学科结构构成,学科背景及其知识谱系,地方学学科的普遍性与特殊性等;五是桂学文献研究,包括历代桂学典籍文献、石刻文献、考古文献、文书档案、契约证书以及家谱、手稿的整理,田野考察与社会调研资料的收集整理,文献资源保护、利用与开发,学术资源配置、整合与优化等;六是桂学形态学研究,包括区域文化研究形态与类型、桂学各学科研究形态与类型、跨地域跨文化比较研究形态与类型、东南亚各国研究形态与类型等;七是桂学理论基础研究,包括区域文化理论、“后发”理论、“边缘崛起”理论、地缘政治学理论、文化唯物主义理论、文化软实力理论、文化生产及其文化产业理论、海洋文化理论、生态美学理论、区域经济学理论、壮学及其南方民族学理论、审美人类学理论等;八是桂学方法论研究,包括桂学研究的方法论基础、桂学研究方法与应用研究方法模式、桂学研究的各学科方法类型、桂学跨学科综合研究方法、方法运用的原则性与灵活性等;九是桂学价值论研究,包括桂学研究的理论价值与学术价值、实践应用价值与现实价值、桂学学派及其学术风格的形成、桂学研究特色与学术品牌建设等。

其三,桂学研究在文献研究与理论研究两方面初见成效。桂学文献典籍整理的标志性成果就是2013年出版“桂学文库”《广西历代文献集成》(第一批)共15种53册影印本;桂学理论研究的标志性成果就是2010年出版潘琦主编《桂学序论》与正在出版中的《桂学概论》。更为重要的是,桂学研究已形成崛起之势,成为广西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的标志,昭示出桂学研究的价值意义:一是夯实桂学理论与方法论基础,深度发掘利用地方文献资源,提升区域文化研究的学术品质与文化战略地位;二是建构具有区域、民族、南疆特色与优势的地方之学,形成地方学学科、学术、学问、学说、学派发展之势,有利于弘扬广西精神,提升其文化软实力及其影响力;三是进一步厘清广西历史文化发展脉络,在传承文化传统基础上弘扬学术创新精神,阐明广西社会变迁、文化融合、边疆稳定、民族和睦的原因和根据;四是提供中国—东盟自贸区、西部大开发、北部湾大开发、国家海洋战略、“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珠江—西江经济带建设等理论创新与实践探索成果,使桂学研究发挥出具有区域性与国际性的战略意义,极大提升了桂学研究在国家战略实施中的地位,也进一步提高了桂学研究的层次和水平。

机遇与挑战同在,责任与成就共存,桂学以高度的学术自觉与学术自信,迎接文化强国及其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的新时代。 TAYGesE1eQMJgrSzsRIcwCI1+dqcIsNPF3EyEHRkVCuTdOkyCxfG3WPTpfZtLg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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