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赵王胡服骑射

【原文选读】

（赵武灵王）与肥义 ① 谋胡服骑射以教百姓，曰：“愚者所笑，贤者察焉。虽驱世 ② 以笑我，胡地、中山，吾必有之！”遂胡服。

国人皆不欲，公子成 ③ 称疾不朝。王使人请之曰：“家听于亲，国听于君。今寡人作教易服而公叔不服，吾恐天下议之也。制国 ④ 有常，利民为本；从政有经 ⑤ ，令行为上。明德先论于贱，而从政先信于贵 ⑥ ，故愿慕公叔之义 ⑦ 以成胡服之功也。”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闻中国者，圣贤之所教也，礼乐之所用也，远方之所观赴也，蛮夷之所则效 ⑧ 也。今王舍此而袭远方之服，变古之道，逆人之心，臣愿王孰图 ⑨ 之也！”使者以报。王自往请之，曰：“吾国东有齐、中山，北有燕、东胡，西有楼烦、秦、韩之边。今无骑射之备，则何以守之哉？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侵暴吾地，系累 ⑩ 吾民，引水围鄗 ；微 社稷之神灵，则鄗几于不守也，先君丑之。故寡人变服骑射，欲以备四境之难，报中山之怨。而叔顺中国之俗，恶变服之名，以忘鄗事之丑，非寡人之所望也。”公子成听命，乃赐胡服，明日服而朝。

《资治通鉴·卷三》

注释：

①肥义：赵国的国相。

②驱世：意为世上所有的人。

③公子成：赵武灵王的叔父。

④制国：治理国家。

⑤有经：有一定的原则。

⑥从政句：意思是贯彻政令首先要使贵族信服奉行。

⑦慕公叔之义：仰仗叔父的声望。

⑧则效：取法仿效。

⑨孰图：深思熟虑。孰，同“熟”。

⑩系累：用绳索捆绑，指被俘。

鄗（hào）：赵国地名。

微：（如果）没有。

【文意疏通】

赵武灵王与国相肥义商议让百姓穿短小贴身的胡人衣服，学习骑马与射箭。他说：“愚人嘲笑的事物，聪明人会加以考察。即使天下的人都嘲笑我，我也一定要把北方胡人的领地和中山国都夺过来！”于是下令改穿胡人衣服。

然而国人都不愿穿胡服，他的叔叔公子成也称病不来上朝。赵王派人去说服他：“家事听从父母，国政服从国君，现在我要人民改穿胡服，而叔父您不穿，我担心天下人会议论我徇私情。治理国家有一定章法，要以有利人民为根本；处理政事要有一定原则，要以政令畅通为重。宣传道德要先让百姓议论明白，而推行法令必须从贵族近臣做起。所以我希望能借助叔父的声望来完成这项功业。”公子成拜了两拜表示难以遵从君主的命令，他对使者说道：“我听说中原地区在圣贤的教化下，采用礼乐仪制，是远方国家前来游观，四方前来效法之地。现在您舍此不顾，去仿效外族的服装，擅改古代习俗，违背了人们的心意，我希望您再深思孰虑。”使者回报赵王。赵王又亲自登门解释说：“我国东面有齐、中山；北面有燕、东胡；西面是楼烦和秦、韩的边界。如果没有骑马射箭的训练，凭借什么能够守得住呢？先前中山国依仗齐国的强大兵马，侵犯我们领土，掠夺人民，又引水围灌鄗城，如果不是老天保佑，鄗城几乎就失守了。此事先王深以为耻。所以我决心改穿胡服，学习骑射，想以此抵御四面的灾难，报中山之仇。而您一味依循中原旧俗。厌恶改变服装，却忘了鄗城之辱，我对您深感失望啊！”公子成听后觉得非常有道理，就欣然从命，赵王赐给他一身胡服，第二天他便穿戴入朝，胡服骑射的命令于是得以贯彻执行。

【义理揭示】

赵国周边强敌环伺，只有进行大力阔斧的改革，提升军队的战斗力，才能实现复仇和强国的目标。但改革必定会触及很多人的既有观念，赵武灵王看到了问题所在，于是亲自上门，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终于说服叔父支持自己。国家振兴要靠实干，但还要看清实干的条件是否具备，要争取更多的支持，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CkAk22othV/M9lijTn9OjxUFm6EXezaIh1roQlVFUALEEFtAs7EfnSUZ6uLVcx1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