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选读】
王、刘与林公共看何骠骑 ① ,骠骑看文书 ② 不顾之。王谓何曰:“我今故 ③ 与林公来相看,望卿摆拨常务 ④ ,应对玄言 ⑤ ,那 ⑥ 得方低头看此邪?”何曰:“我不看此,卿等何以得存?”诸人以为佳。
《世说新语》
注释:
①何骠骑:西晋康帝时期,何充任骠骑将军,并领徐州刺史。
②文书:行政事务方面的文书。
③故:特意。
④常务:日常事务。
⑤玄言:指魏晋间崇尚老庄玄理的言论或言谈。
⑥那:通“哪”。
【文意疏通】
有一天,王濛、刘惔与支道林一同去探望何充,可是何充只顾着看行政文书却丝毫不理会他们。王濛于是说:“我今天和朋友们特地来看望你,就是希望你能摆脱世俗事务,和我们来一场清谈,你怎么能还低头看这些东西呢?”何充回答道:“我不看这些日常事务的文书,你们又怎能悠闲地存活在这世上空谈呢?”后来这件事传到众人耳朵里,大家都觉得何充的回答妙极了。
【义理揭示】
魏晋时期政治风云变幻莫测,因此在名士中谈玄之风渐起。到了西晋,以身世显赫的琅琊王氏为代表的名士们更是以清谈为务,他们中的很多人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有满肚子的学问,然而却崇尚虚无,空谈名理,标榜老庄,无心国事。在政治斗争中,清谈虚无成了一些士人最好的避风港。口谈虚无,做官则照例署名,不担任何责任。彻底丧失理想的知识分子们,最初是用放浪形骸来麻醉自己,后来竟深深陷了进去,难以自拔。
在这样的风气之下,那些笑公务为“俗务”,并对此漫不经心的人,反而享有盛名。那些认真做事的官员,反而会被嘲讽。上文中的三人对何充的批评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所幸始终还有一批认真做事的实干家。何充就是其中一位,他的回答,“我不看这些日常事务的文书,你们又怎能悠闲地存活在这世上空谈”,可谓直指问题关键,看似清高悠闲的生活方式,正是建立在无数人默默实干的基础之上。当时还有一个关于桓温冒雪围猎习武的故事,刘惔嘲笑他,桓温回答:“我不如此,你们哪有机会安坐清谈。”正是始终有这样一些知识分子努力做事,才能让晋代的衣冠之士在危难中得以保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