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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序
中国人,你要自信

过去三十多年,对中国的预测,一种是乐观的,一种是悲观的。但很有意思的是,三十多年过去,我们回头一看,乐观的几乎都是对的,悲观的几乎都错了。

十八大召开前夕,英国广播公司(BBC)曾经邀请我去他们演播室。这个主持人很有意思,她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张教授,你觉得中共还会有十九大吗?当时十八大还没有召开,即将召开。我笑了,我说过去这么多年,你们对中国的政治预测,哪一次是对的?我说我都记不起来,我一个人的预测都比你们预测得准。有相当一部分的西方媒体人、西方学者,思想里还是一种西方中心论和历史终结论。只要你和我西方做得不一样,你就不对,你就要走衰,你最后要崩溃。

大家知道“历史终结论”是美籍日裔学者福山先生提出的,他跟我有过一场辩论,2011年时在上海。我说以我对美国的了解,对美国政治制度的了解,美国的政治制度设计是前工业革命时期的。美国政治改革的迫切性绝不亚于中国,实际上我觉得比中国还要迫切。现在我们这个辩论已经将近4年过去了,我的观点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更加细化、更加深化了。但福山先生,在最新的一期《外交事务》( Foreign Affairs )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长文,标题就是America in Decay(“衰败中的美国”)。我看了这篇文章,说这文章95%不用任何修改,登在《人民日报》上没有问题。

我之所以谈问题比较自信,恐怕跟我自己的个人经历有关。年轻的时候,我在中国最基层工作过,在上海当过3年工人。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非常荣幸,我又有机会直接为当时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包括邓小平,做了很多次的翻译。我接触过中国的最基层,也接触过中国的最高层。

我第一次出国是泰国曼谷,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么发达,领先上海至少20年。我第一次看到超市,第一次看到高速公路,第一次看到晚上九点钟商店还开着。当然今天,去过曼谷的人都知道,它落后上海至少20年。

我在西方长期生活过,所以西方很多忽悠我是不会上当的。我在那儿用过律师,用过会计师,交过税,打过官司,买过地,建过房子等。总的感觉是,西方的长处和短处都是客观存在的。而现在,它体制中的短处,开始越来越多地压倒它的长处。

我走了100多个国家之后,有一个很深的感觉,中国已经取得这么大的进步,但我们相当大的一个人群,特别是知识界、媒体界,很多人不自信,总觉得还有一个非常理想的彼岸世界,就是西方,特别是美国。有一次在上海一所大学里讲课,讲中国崛起,一个青年教师提了一个颇为尖锐的问题。他说张老师啊,听完你的讲座,感觉好像中国人生活得都很幸福,但是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移民呢?你能不能劝他们不要移民,待在中国?我也笑了,我说你这个问题可问对人了,我说我可不做这样的傻事情,我鼓励他移民。因为我做过一个小小的研究,就是至少70%的人,出国之后会变得更加爱国,不管他加不加入那个国家的国籍,一出国,就爱国,效果比党的教育还要好。

我仔细查了有关移民的数据,我们现在移民还非常之少,过去3年平均的移民数,每年是19万。一年19万是什么概念?小小的波兰,还是所谓的民主国家,人口才4000多万,去年移民了50万。

我说这是“围城现象”啊。如果你想移民美国的话,给你支个招,我对纽约还算熟悉,恐怕不亚于上海。我说这样吧,你可以从上海的浦东机场,到纽约任何一个机场——纽约有3个机场,现在跟上海联系比较多的是纽瓦克机场,你先感受一下,什么叫作从第一世界的机场,到第三世界的机场,美国基础设施都是20世纪60年代的,怎么跟中国比?如果你有胆量的话,试一试,敢不敢在纽瓦克这个镇,就像我们虹桥一样是个镇,住一夜,我住过,体验一下你晚上敢不敢出去。我一个朋友在纽瓦克一个医学院做过博士后,我问他你这个医学院怎么样?他说不错的。我问哪个专业是最好的?他说枪伤科,天天有火拼么,枪伤科就发达了。

对美国,你只要稍微有点对这个国家的常识,就知道这个国家由三个世界组成:第三世界、第二世界、第一世界。如果你不幸地坠入美国的第三世界,对不起,我估计你的寿命和非洲人均寿命差不多,50来岁。如果你像我们很多留学生那样,通过自己的努力,进入美国所谓的第二世界,成为中产阶级,你问问这些人,过去20年,实际收入有没有增长?买了房子的话,房子有没有增值?对以后在美国的退休生活有没有信心?我不是说美国什么都不好,美国有很多地方还是不错的,但是我们应该平视美国,平视西方,既不要仰视也不要俯视,这样可以防止被西方、被美国忽悠。

中国崛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要被西方、被美国浅薄的话语忽悠的话,我们的后代将会埋怨我们:“一手好牌,当时的好牌,怎么打成了那个样子?”我觉得中国的进步无疑是世界上最大的,可以说是人类历史上没有见过的。我们脱贫的人数,占世界脱贫人数的70%,我们的成就恐怕超过所有其他发展中国家成就的总和。现在我们看经济总量,最保守的估计,10年之内,根据官方汇率计算的GDP,应该会超过美国。

如果根据购买力平价(PPP)——这是另外一种计算方法,就是你的货币实际能够买到多少东西,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最新的报告,今年,2014年,中国的经济规模已经超过了美国,中国已经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但是有些人还是不自信,说这个没什么了不起啊,即使超过美国,人口是美国的4倍,对不对?人均GDP还是美国的1/4。我说你换一个指标系统,可能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经常用两个不同的指标来看世界各国,一个是家庭净资产,也就是说老百姓的家底到底有多厚。老百姓的房产、股票、债券、储蓄等加在一起,去掉所有的债务,有多少净资产?我现在看到的,美联储每年都出报告的,2010年,美国的家庭净资产中位水平是7.73万美元。有人说美国人资产怎么就这么一点呢?实际上美国这个国家是债务型的国家经济,老百姓个人消费也是债务型的消费,把债务都去掉以后,资产确实不是特别高,这个水平和中国今天的家庭净资产,差别已经不是很大了。

第二个重要的指标是人均预期寿命,中国现在是75岁,美国是78岁,就比中国多3岁。而中国的人口是美国的4倍,且我们整个发达板块,北京上海都是82岁,纽约才79岁,这个79岁还是最近的,前两年还没有到这个水平。

为什么名义GDP、人均GDP美国比中国高,但实际上家庭净资产和人均预期寿命差距不是很大?一种解释,我觉得邓小平讲过一句很好的话,我亲耳听他讲过,他说因为我们实行的是社会主义制度,所以我们人民得到的实惠可能会比较多。

第二种解释就是,最富的100个中国人不可能左右中共中央政治局,而最富的二三十个美国人可以左右白宫。就这么简单。因为现在美国连竞选的政治献金都不封顶了,个人捐款也不封顶了,那就不是Democracy,是Moneytalkracy,不是民主,而是“钱主”,是“钱主”的话,你就没有办法,老百姓生活怎么改善?

但是我们国内一些人还是不自信,西方还是天天在骂我们,骂我们用的最多的是什么?“我们是民主国家,你是专制国家。”民主与专制,这是西方一个主要话语。所以我们讲超越美国、超越西方,不仅是经济总量,不仅是百姓财富,而且也是话语的超越:我们要有自己的话语。

2013年3月,我们一个小组去德国首都柏林开会,BBC正好在播一个电视节目,叫Freedom 2014(《自由2014》)。里面一个退役的宇航员,拿着一张他在冷战时期拍的照片,跟大家说:“你们看,这是冷战时期我从外太空拍的柏林的夜景。东柏林,是黯淡无光的,西柏林则非常明亮。这说明了什么?”他说,“一边是一个落后的专制国家,另一边是一个繁荣的民主国家。”但我们这些从上海到柏林的同事,一到柏林就觉得:这个机场怎么这么小啊?确实,中国已经找不到这么简陋的机场了;柏林街道上的商店空空荡荡,没有人气;柏林的夜景比上海差太多了,一个天一个地。如果一定要套用这个宇航员的话语,那么也可以说,今天中国是一个繁荣的民主国家,德国是一个落后的专制国家。

实际上,我想关键不在于一个国家——德国或中国——是“民主还是专制”,而是“民主与专制”这个话语,已经落后于时代了,已经远远不能解释我们这个非常复杂而又非常精彩的世界了。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新的话语来代替这个范式的话,我想就是“良政还是劣政”,英文中“良政”叫good governance,“劣政”叫bad governance,就是国家治理的好坏,良政可以是西方的制度,西方制度下有一些国家治理得还可以,有些则治理得非常糟糕。“良政”也可以是非西方的制度,我把中国也放在这一类,虽然我们有很多问题,但是经得起国际比较。关键是“劣政”也可以是西方的模式,这一点非常重要。我可以举出100个例子,从阿富汗、伊拉克、海地、利比里亚到所谓的发达国家,已经破产的希腊,我到希腊的时候就说了,我们可以从上海派个团队来帮你治理,因为治理水准太低了;冰岛也破产了,也是所谓发达国家,我也去过,没有治理好。

我们讲超越,实际上还有一个政治制度的超越,政治制度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如何产生党和国家的领导人?十八大的时候,《纽约时报》的编辑给我来了一个邮件,说张教授,能不能写篇评论,我这篇评论的标题是“选贤任能挑战西方民主”。我讲了一个简单的故事,我说,你看一下中国十八大产生的最高执政团队,政治局常委们的履历,基本的要求是两任省委书记。也就是说,他们至少治理过一亿人口,而且要有政绩。你看一下习近平,他治理过三个省(直辖市),当第一把手,福建、浙江、上海,这三个省(直辖市)的人口加在一起,大约是一亿两千万;经济规模加在一起,接近印度的经济规模。治理过这么多的人口、这么大的经济板块之后才进入了政治局常委,然后又给他5年的时间熟悉全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方方面面,最后再出任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这个制度是世界上最具有竞争力的,你怎么能比?

西方媒体很有意思,我对西方政治制度批评得比较尖锐,但是正因为你批评得比较到位,它有时候还不得不引用你。2014年3月,自由主义的旗舰杂志《经济学人》发表一篇封面长文,标题就是“民主出了什么问题”(What's gone wrong with democracy)。里边引用了我的一个观点、一句话,说是复旦大学的张维为教授说:美国政治制度有太多的问题,老是选出二流的领导人。我是讲过这个意思的话,但它引用得不准确,我讲的是老是选出三流的领导人。

尽管中国明显的在赶超的路上做得相当不错,但是西方和相信西方这些政治理论的人还是觉得,他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道德优越感。今年6月,复旦大学和牛津大学举办了一场关于中国模式的研讨会,我介绍我理解的中国模式,他们的一些学者还是质疑,质疑中国的政治制度、经济模式等。我说我们可以竞争,你坚持你的模式,我坚持我的模式。我的模式不管怎么样,它逐步演进、与时俱进,不断地进行改革,自我调整。我说你们一定要了解一个基本的事实,今天的中国,每3年创造一个英国,所以我说我们一点都不害怕竞争,一点都不害怕模式竞争,一点都不害怕制度竞争,特别不害怕政治制度竞争。

最后就是我的结论,很简单,七个字:中国人,你要自信。让我们把不自信的帽子送给我们的对手,谢谢大家! 2HMWiax5G1l8K7/6rYhRAPUrqnYUF9Mx8AS/xXsRa0+vLvLXSrFGLsDwCdg3L6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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