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王宫,宫门口。
韩仓手中抱着赵王亲笔书写的赐死诏令,在身后十余名甲士的簇拥下,显得威风凛凛。
韩仓的对面,站在一位鬓发斑白的老人。老人满身征尘,脸上带着愁容,但双目之中却满是坚定之色。他身上穿着赵国大将军的制式盔甲,腰间佩戴者一把宝剑。右臂藏于袖中,隐隐似有锐器隐匿袖中。
“韩仓!本将军欲见大王,你拦我作甚!”老人压低着声音,极为不满的对韩仓说道。
“李牧!你身犯重罪,大王不愿见你!更何况你大将军之位已夺,此时不过一介庶民。我韩仓乃大王股肱之臣,你给我放尊重一点!”韩仓半眯着眼睛,不屑的说道。
“我李牧对大王赤胆忠心,可昭日月,何罪之有?”李牧见韩仓说自己有重罪,顿时心中大怒,直接拔出宝剑,怒视着韩仓说道。
李牧少年从军,戎马一生,及至今日年愈七十,一生临战无数,鲜有败绩,早就凝聚一身煞气。
如今李牧拔剑一怒,气势冲天,又岂是韩仓这样一个文弱之人所能抵抗的?
韩仓见李牧这么一怒,短时吓得一转身,躲到了一个侍卫的身后,确定了李牧没有暴起杀人的意思,这才壮着胆子对李牧说道:“你重兵自重,居心叵测,想要投靠秦国,现在大王已经察觉你的阴谋,定要治你一个反叛之罪!”
“反叛?可有证据?”李牧冷冷一笑,凛然不惧!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李牧无愧于心,无愧于赵国,自然是不怕韩仓拿出什么证据。
“大王得到密报,说你与秦将王翦私下传递书信,关系甚密,可有此事?”韩仓的胆色逐渐恢复,从侍卫的身后走了出来,高声质问道。
“说我与王翦有书信往来,那书信何在?单凭你韩仓红口白牙,就要诬陷朝廷重臣不成?”李牧须发皆乍,怒视着韩仓道。
“书信?书信自然被你们销毁了,还哪有什么书信?”韩仓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其实韩仓说这话也是比较心虚的,说李牧叛反,本来就是捕风捉影之事,哪里能有什么证据?不过在这个当口,想要治李牧的罪,那就必须把黑得说成白的!
“韩仓!大王难不成还会以此莫须有的事情而治我死罪不成?”李牧横剑当胸,怒斥韩仓。
“这……”韩仓一时语塞。
面对这样一位一身正气,从军近五十载从无劣迹的老将军,韩仓就是想坑害他,一时之间竟然也找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
但是面对李牧这样的咄咄逼视,韩仓又不能什么话也不说,想来想去,韩仓忽然瞄了一眼李牧的右臂,一下子计上心头,这才高声对李牧说道:“昔日将军得胜归来,大王给将军敬酒。但是将军竟然在袖中暗藏匕首,此乃大不敬之罪,理当处死。”
什么?
李牧一下子愣住了,嘴角渐渐露出一阵惨笑。
“我李牧右臂残疾,天下皆知,常年装有假肢示人。莫非是大王竟把我这袖中的假肢,当做了匕首不成?如大王不信,牧可亲自入宫,给大王解释!”李牧说着话收剑回鞘,就要撩开右臂的衣袖,让韩仓看看自己的假肢。
韩仓怎么会不知道那就是假肢?根本就是要给杀掉李牧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哪里还会给李牧辩解的机会,直接冷冷的说道:“韩某乃是受命于大王!是大王欲赐死将军,而不是韩某故意为难!韩某心中此时很难过!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将军还请尽早自裁,好让大王安心!”
“呵呵……呵呵……呵呵……”李牧听了韩仓这番话,心中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此时李牧也明白了,此番大王根本就没有听自己辩解的意思,就是想致自己于死地,不由得一阵惨笑,左手颤颤巍巍的向自己腰间的剑柄上摸去。
歘!
宝剑出匣!
李牧双眼一闭,就准备把宝剑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李老将军万万不可!”忽然间一声由远及近的高叫,打乱了现场悲怆的气氛。
李牧听得出这是自家大王的声音,赶紧放下了宝剑,把眼睛睁开,向声源处看去。
赵迁一路上跟随着宦官而来,心急如焚,生怕是自己晚到一步,李牧已经命丧黄泉,那一切就都悔之晚矣。
结果刚到宫门口,就看见李牧拔出宝剑,就要往脖子上抹去。亲自过去阻拦是跟定来不及了,赵迁只有用着一声高叫,让李牧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看到李牧把宝剑放下了,赵迁心中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位武安君李牧的命,可算是保住了!
“臣李牧(韩仓),拜见大王!”
赵迁一走过来,李牧和韩仓赶紧下拜。
“老将军快快请起!”赵迁赶紧把李牧扶了起来,上上下下仔细得打量了一番这位名垂青史的老将军。
“韩仓!”赵迁看罢李牧,把脸一沉,直接叫了韩仓的名字。
“臣在!”韩仓此时也搞不明白赵迁是什么意思,也不敢轻易起来,只能跪在地上答话。
“李老将军乃是我赵国的股肱之臣,寡人到要问问你,是谁给你胆子,敢假传寡人的旨意,坑害李老将军的?”赵迁面沉似水,冷冷的对韩仓说道。
“大王……不是……”韩仓这心里这个委屈啊。
就凭李牧的身份,要不是大王你亲自点头,谁敢动李牧一根汗毛啊,你现在拍拍屁股不认账,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是什么!侍卫听令!”赵迁气急败坏,直接命令那是侍卫道,“韩仓假传寡人旨意,坑害国之忠良,罪无可赦,立即打入死牢,则日问斩!”
“是!”几个侍卫答应一声,如狼似虎一般扑了上来,拖着韩仓就往宫门外走去。
“大王!臣冤枉啊!大王!臣冤枉啊!”韩仓一边被侍卫拖着往外走,一边凄惨的叫着。
韩仓心中很明白,现在自己一切的权力,都是来源于大王。一旦自己被大王抛弃,那自己很可能都活不过今天晚上。
他这么竭力的呼喊,就是希望大王可以回心转意,可直到王宫的大门在韩仓的视线中都消失了,赵迁也没有回头看过韩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