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位于苏塞镇北方山丘上警备森严的新监狱正式启用,镇中心的旧监狱随之关闭废弃。
旧监狱七十三号牢房的最后一名囚犯,在制式睡铺靠放的那面墙壁上,做了一排分格架。架子用万宝路香烟盒当材料,以透明胶带牢牢黏附墙上。每一格都可容纳好几叠卡片。在其中的三格里,发现了数捆信件。
日光透过一孔小圆洞射入牢房,圆洞位于墙壁顶端,触摸不到。牢房宽二点五米,长三米,高四米。
由铁窗和不透明玻璃构成的长廊,将旧监狱这一侧的牢房与公共大厅连接起来,大厅像座地下碉堡,里面有最基本的烹饪设备、一只水龙头、一台电视、长椅、桌子,以及一处高起的平台,供常驻武装警卫使用。
七十三号牢房的最后一名囚犯,名叫泽维尔(Xavier),罪名是恐怖组织网创立者,被判两个无期徒刑。在格架里发现的信件,就是寄给他的。
这些信件显然无法依照先后顺序阅读。爱妲(A’ida),如果这是她的真名的话,并未在信里署上年份,只有几月几日。但通信时间无疑持续了好几年。R和我不打算费力去猜想信件的前后关系,帮忙重新排序,而是决定尊重泽维尔的排列。有些时候,泽维尔会在爱妲信纸的背面做笔记(她不会两面都写)。这部分我们也转录在书中,并采用比较柔和的字体。
很明显,爱妲选择不在信件中谈论她身为一名激进主义分子的相关部分。但偶尔,她还是忍不住透露一些我认为的线索。比方说,她提到去和朋友打凯纳斯特纸牌的部分,在我看来,似乎就是相关指涉。我怀疑她是否真的去打牌。基于同样的小心谨慎,她当然也把亲近友人的名字改掉,地名也是。由于爱妲和泽维尔并未结婚,所以她不可能得到探监许可。
有一些信爱妲写了,但未寄出。有些时候,似乎是从她一落笔,她就知道她不会把那封信寄出去;还有些时候,则是不吐不快的事情让她急忙写下信件,但事后又觉得不妥,于是决定把信保留下来。
至于那些寄出或没寄出的信件是怎样来到我手上,这点还请容我保密,因为在目前这个时刻解释来龙去脉,可能会危及他人的安全。
没寄出的信件同样是写在蓝色信纸上,如同寄出的信件。我将它们插入我认为最适合的位置。但你也可以自行改换。
不论泽维尔和爱妲此刻身在何处,是生是死,愿上帝保佑他们。
约翰·伯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