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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筹谋

1

毕竟老太太死在了自己家里,柴阳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亲姐姐解释这件百口莫辩的事实,趁着尸体还有一丝暖意,柴阳拿出早就给老太太备下的寿衣,这身寿衣是姐俩凑钱买的,自老太太住进了医院大家都觉得不好,所以早早就预备下了,一身的素色绸缎棉袄棉裤,就连鞋子也是缎面刺绣的莲花,铺展在床边上,柴阳心里有些害怕,她不敢想象是要给一个死人倒换衣裳,权当是活着的吧;万般的恐慌几乎使她麻木,她不知该从何换起,咽气的死人往往要比活人更加沉重,托着老太太的脖子,像堆千金重的生铁,额头上冒着冷汗,试折着她的胳膊往袖子里穿,胳膊已经凉了下来,直挺挺的难往衣服里塞,脑袋左摇右摆的在柴阳怀里翻滚着,柴阳越发觉得她好似睁开了眼睛,而后有戛然的闭上了眼皮,心终于提到了嗓子眼上,手也发抖,腿也发抖,她几欲要尖叫了出来。

“哎呀!娘来!你可别吓唬我吧!别吓唬我!”她的声调是及其尖锐的,尖锐的像根针,在泡沫板上摩擦时发出的声音,顾沉听着似要将自己的耳膜穿破。

“海沫啊!你快来帮帮我!快来呀!帮帮你姥娘!”

海沫打开了所有的灯,企图照亮一切躲藏在脑海深处的凶灵,任修远早已逃脱的无影无踪,在这个空间里就剩下他和他妈。不!还有他躺在床上渐渐冰凉的姥娘。

缱绻在外间堆放脏衣服的一张小床上,海沫根本不敢在半夜里去看一个死人,更不敢去摸她,即便那是他刚刚死去的姥娘。

“咔嚓”一声,像是筋骨折断的声响,柴阳跳蚤一般尖叫着站了起来,失魂落魄的跑到外间,海沫也吓得蜷缩在床角上,捂着嘴一声不吭的苦。

“诈尸了!诈尸了!”她的声音越发尖锐了起来,尖锐到几乎发不出声响。

平静了片刻,柴阳硬着头皮又给尸体穿起了衣服,这回尸体更加冰凉,硬挺的像块石头。

穿戴完毕之后,柴阳总算松了口气,迫不及待的往尸体上盖了块蓝白条纹的半旧床单,在外间和海沫坐守到天明。

柴阳开始筹谋了起来,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她既喜又忧,喜的是恐怖的一夜终于过去,忧的是该怎样通知自己的姐姐。

她长吸了一口气,试图鼓足自己的勇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柴雨的电话,嘟嘟声更像是自己的心跳,每嘟一声自己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上,她奋力地咽着唾沫,力求把心脏压回到胸腔里。

“喂?柴阳啊?什么事?妈还好吧?”电话那头传来几句和蔼的问候。

“姐啊!姐!今早上起床来发现妈去了!不知道昨晚啥时候走的!没半点征兆啊!你快来看一眼吧!”柴阳这边早已哭得泣不成声。海沫歪躺在衣服堆里诧异的听着母亲和姨妈的谈话,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要吗就是自己还在做梦。

东方的太阳刚露出些许红晕,鸟雀战战兢兢的荡在电线上晨鸣,黑夜早已隐退,隐退进那方蓝白格子的床单下面,那下面将永远不会再有黎明,柴阳坐在角落里等待着,像在等待一场群起而攻的审判,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握得手心里出了汗。

“开门!快开门!”柴雨用力敲着外面的铁门,顾沉怀疑她不是用手在敲门,或是拿脚踢的,或是用身体撞的,整扇门都在颤巍巍地晃。

柴阳打开两道门后一言不发,见到柴雨只一味哭哭啼啼,一脸的哀伤,表情里全无昨夜的万般惊恐之状,她披散着头发遮盖住脸,刻意遮盖起脸上所受的伤。

“你起开!”柴雨一把推开柴阳便往里屋跑去,眼见老太太全身遮盖着一条半新不旧的床单,原本愤怒的脸顿时转怒为悲,嚎啕大哭起来,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在滂沱大雨中怒吼。

哭过片刻,柴雨镇静下来,坐到外间的床沿上,怒视着柴阳道:“不想伺候吧,你就别伺候!我来伺候!啊?不能嫌麻烦把她气死啊!”说着说着又一阵心酸涌上心头,柴雨呜呜地哭了几声。

“毕竟是生下了你啊!也不怕遭报应!白养你了!”

柴阳早料到姐姐会第一时间赶来埋怨她的,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倚着门框低头不语,隐忍着柴雨的责骂。

“妈是死在你这里的,与你们是有大责任的,所以……”柴雨顿了片刻又说:“所以妈的房子你们就别想了!你们对不起妈!怎么还有脸分房子呢?”

一听这话柴阳终于忍无可忍:“你说不给就不给啊!自从妈病了,你们倒是一分钟没伺候,在我这里好吃好喝的享受了这么几天,临了倒赖在我头上了!你讲不讲理!”

“就是你们的责任!看看你脸上的伤就知道没干什么好事!没照顾好妈,才叫她这么快就走了的,医生说还有大半年的活头呢!这才几天!啊?就葬送在你们手上了!就等着遭报应吧!你还想分房子!没门!”

“你滚!你滚!”柴阳一把拉起坐在床沿上的柴雨,推促着赶出了门。

柴雨站在铁门外捶打着门喊道:“你得放弃分房!否则别想拉出去火化,就实实在在的安放在你们家”。

为了老太太那套破旧的楼房,姐妹俩对峙了起来,柴雨打电话招徕了她的男人,守在铁门外不准柴阳和海沫出门,更不准抬着老太太的尸体出门,她起草了一份令柴阳放弃分房的声明,企图以老太太的尸体作为要挟,迫使柴阳在声明上签字。

天气虽冷,可老太太的尸体放在家里毕竟让这一家人万分膈应,那份声明又是万万不能签字的,柴阳打定了注意要得到一半的房子。

顾沉担心海沫的处境,自己躺在床上听着发生的一切,就跟亲眼目睹了一样,他定然是蜷缩在一个极为隐僻的角落里哭泣,性格上虽有些怯懦,却值得同情。

“门走不了,我还不会走窗户吗!”柴阳拿起电话自言自语道。

“你还想不想回家了!任修远!”柴阳对着电话喊道。

“我们娘俩都快被人欺负死了!你倒把头缩到肚子里了!赶紧找辆火化车来停到楼后!柴雨不让我出门,从窗户搬!”柴阳放低了声音,生怕堵在门外的柴雨听到。

任修远恨不得早点把老太太的事情了解了,一具尸体躺在家里实在令他寝食难安。大约半个小时的功夫火化车就停在了楼底下。柴阳拆掉了四扇窗框,寒冷的风肆无忌惮的灌了进来,在房间里横冲直撞,吹掉了改在老太太身上的床单,鼓动的屋门哐哐作响,柴雨拿着一纸声明站在门口略感到一阵寒意,穿堂风挤过门缝,掠过生命,吹到了她的脸上。

柴阳拆下一块床板,不宽不窄正能容得下老太太的肩膀,她把遗体挪动到床板上,照旧蒙上张床单,拿绳子捆绑的十分牢固,柴阳怒喝着海沫过去帮忙,先是把遗体搬动到窗台上,打水一样一人拽着一节绳头儿,十分小心的往楼下递送,任修远仰着头站在楼下,路过的人也都好奇的站在楼下仰头望着;似乎每个人都在为柴阳使着力气,都想伸出手来帮她一把,床板和尸体在空中摇摆晃荡,柴阳暗自庆幸,还好绳索捆绑的紧,不然……

“怎么不从门口搬下来呢?什么物什啊?”一个拎着手提袋的老太太向任修远问道。

“没看到火化车吗?”任修远依旧仰着头望着缓缓降落的床板说道。

老太太看看了停在旁边的车,后退了几步,远远地躲闪着离开了。

柴阳的乱发被晨风梳到了脑后,露出一方大大的额头,像一位久经沙场的勇士一样,屹立在狂风中坚韧不倒,海沫被冻地缩着肩膀,期盼着床板快快落地。

“快了!快了!”任修远上前几步伸出胳膊准备接着。

又上来几个车上帮忙的人,解开了捆绑住老太太的绳子,一并将床板抬到了车上。

“这两天你和你爸在家过吧!我得去你姥娘家占着房子。”尸体刚搬上车,柴阳便筹谋起了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情,换上衣服便出了门。

堵在门口的柴雨见她出来,便拼命的拉扯着柴阳不放,硬是要她签署那张业已起草完毕的声明;柴阳力气大,挣脱着便快步下了楼梯。

柴雨怕她又使调虎离山之计,拽住她男人道:“别追了!守住屋里的老太太要紧!她可不会跑,我就不信还能整天守着尸体睡觉!”

柴阳将老太太偷偷埋到了郊区的一座小山上,刻了一通石碑,只写着“女儿柴阳立”,全不再提及柴雨的名字,从这碑文的内容来看,老太太就只生了柴阳这么一个女儿,柴雨竟不知道坟在哪里。

2

再等柴雨回过味来,万事已休了。柴阳早将老太太的房子换上了新锁,吃住都在那里,这边只剩下海沫和任修远暂且过活。

海沫说他爸爸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顾沉不信;海沫说他想让他的爸妈早点离婚,顾沉还是不信。在顾沉眼里任修远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只有在逼急了的情况下才会咬人;世界上哪还有孩子会希望自己的父母离婚?

也许海沫的猜测是对的,任修远时常夜不归家,他会去哪里呢?去找柴阳?顾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冬天里天黑的很早,顾沉下班时天已黑到了底,楼道里没有灯光,只能小心翼翼的摸着台阶往上爬,隔着一层楼梯,顾沉便听见上边有动静,从声音能听得出是海沫和几个人在谈话,是陌生人的音色,并非海沫的爸妈。

“我们不是坏人,就来找个人!”一个声音极其沙哑的男人解释道。

“快叫他出来我们认认!”另一个极不耐烦的说道。

“没有姓刘的住这里,我家姓任!”海沫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似有些怯懦与惧怕。

“你家隔壁的人呢?没回来吗?不会是他姓刘吧?”哑嗓子的男人问着。

“隔壁就住了一个,不姓刘,你们找的人到底叫刘什么?全名是哪个啊?”海沫恨不能立刻就打发他们走。

“就姓刘,又高又瘦……”几个陌生人咿呀了半天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你家肯定还有人!让我进去认认,认完就走,好吧!”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海沫更有些惧怕起来。

顾沉躲在楼梯间听了一会儿,听见海沫招架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来。之间三个壮汉围堵在铁门外,其中一个光头的个子较矮,站在铁门里边儿,倚着墙角面对着海沫,正动手动脚的推搡着就要冲进屋门,海沫有些求饶的语调苦笑着:“没有姓刘的,就我一个在家,找错门了吧?”

“不能!就是一单元304,准没错,快叫我进去认认完事!”那光头太高了强调。

“这是二单元,你找错门了!”海沫奋力拦截着光头,堵在屋门口。

“就是二单元,刚才我讲错了!”那人狡辩道。

顾沉站在铁门外喊了一声:“谁啊!”

三个陌生人回过头看了看顾沉道:“找个人……”

顾沉只不理他们,掏出钥匙便若无其事地去开屋门,全把它们当成了空气。海沫趁机关上了自家的屋门,挨到顾沉身边,如一只饱经风雨的小鸡,终于找到了避难所一般,镇定了许多。铁门外的那俩壮汉挤了挤肥胖的身体进到铁门里边,抻直了脖子盯着顾沉的门。

“就你一个在这里住?没个姓刘的高个子?”那光头问道。

“他们要找个姓刘的,我说没有,他们不信,还要认认。”海沫急忙向顾沉解释道。

顾沉转过身子,瞅着站在身后的光头,借着灯影一瞧,尖瘦的脸面颧骨突出,面色雪白,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眉毛稀疏,露着泛着高光的眉骨,眼睛眯成一条细缝,细缝里闪烁着捉摸不定的幽光;见顾沉刚打开一条门缝,便迫不及待的往屋里张望,人还在屋外,心恐怕早就挤进了屋子里边。

顾沉面对着光头堵在屋门外,见着三人贼眉鼠眼,料定不是善类,笑着跟海沫说道:“你爸在楼下跟邻居聊天,还不快去做饭,回来又得骂你!”

“啊?”海沫有些迟疑。

“那我看看你的电话号码,到底有没有这个人吧!”光头对海沫要求着。

顾沉不耐烦地说道:“没有这个人,怎么还是不信!没有姓刘的!”

海沫太过天真,竟真的掏出手机来念诵起通讯录里的号码来了。

“看来真的不在这了,小弟弟你也不用念了,咱走!”站在铁门边上的大肚子壮汉说道。

三个人慢慢吞吞地退出了铁门外头,不时回过头愁一愁开了一点的门缝。

待三人走后,海沫关上铁门,长舒了一口气道:“可走了!”

“一看就不是来找人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贼眉鼠眼,你还给他念什么号码?”顾沉抱怨道。

“以后有陌生人敲门,就装作没听见,快过年了,不太安全!”顾沉嘱咐道。

海沫点了点头说:“还以为是我爸爸回来了呢,也没多想,我爸在楼下?”

听了这话,顾沉越发觉得海沫有些傻,傻得可爱,傻得天真,不禁抿着嘴偷笑起来。

“到我这吃饭吧,反正就你一个在家!”顾沉推开屋门,一边开灯一边说道。

“我不太饿……”海沫勉强着推脱了一番。

3

这是初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洒洒的下了一天,如一层白色的地毯,铺在了脚下。略有些诗意的大地,给顾沉带来了发自内心的欣喜;吃完了饭,他便坐在阳台的凳子上看起雪来,路灯映照的雪花分外清晰,一团团在寒冷的微风里飘荡,此时,顾沉披着一床绒毯,只觉得自己就是一团温暖的火焰。

“海沫在你家吗?”顾沉听到了柴阳的敲门声,披上件大衣就去开门。

“今天没来啊,难道还在学校?”顾沉盯着柴阳的眼睛说道。

“怎么回事?进屋说吧。”顾沉把柴阳让到屋里。

“死孩子去哪了?到底?”柴阳一脸的焦急。

“今天我回家拿东西,发现进了小偷,到处给我翻腾的乱七八糟,我嫌他没繁琐屋门,没看好家,就打了他几把……”她似有些悔意的讲到。

“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别看他整天怯怯懦懦的,跟家里人犟着呢,犟种一个!”柴阳忖度着。

“我出去找找,他爸也不接电话,死哪里去了!”柴阳一边抱怨着一边出了门。

顾沉回到卧室,隔着两层窗户望着天外的飘雪,夜幕里竟连暖色的灯光也冷了起来,绒毯子披到身上,心里想象着风雪里的海沫,自己也觉得像被冻成了冰块,此时此刻,绒毯里包着的不在温暖的火焰,而是一块寒冰,冷到了彻底。

“会不会去了海边?顾沉暗自忖度着,只因之前曾听海沫聊起过常去的地方,为避开父母吵架,他是常去海边的礁石上坐着的,然而这是寒冬腊月,又加上大雪纷飞,他会去吗?

终于,顾沉下定决心要去寻他一回,赌定海沫就在海边坐着,赌定他已蜷缩在一处稍壁海风的角落里。

路灯下的雪花分外晶莹,折射出钻石般的光彩,一个老乞丐站在一口垃圾桶旁,端着乞讨的破碗打着哆嗦,与他做伴的是一只被遗弃在垃圾桶旁的绒布狗熊,破了线脚的地方,裸露出棉花,沾上了泥巴;头顶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孤独的依靠着那口浑身污渍的垃圾桶,身后垂落下几条野牵牛的枯藤;它盯着乞丐手里的破碗目不转睛,猜测着碗里有没有一角半角的钱。

时间还不算太晚,乞丐也没有下班,都在暖色的路灯下,借着风雪给自己增添的“可怜”多乞些钱。乞丐披着一块肮脏的塑料纸,海沫可有东西可披?顾沉从乞丐面前匆匆走过,走过的刹那间,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禽兽或是怪物,唯独那乞丐还是个正常的人的模样,不及多想,竟朝公交站跑去。

无数雪花坠落进海面,远处茫茫,幽蓝一片,望不见边际,海风不算很狂,只微微有能吹乱头发的力量,海边早已没几个人了,礁石暗沉,隐隐能看到个人影歪坐在上面,蜷缩成一团,分不清头脑四肢,又不像个人的模样。

顾沉走近了才发现果然是海沫蹲坐在那里,浑身打着哆嗦。顾沉爬上礁石半蹲着笑道:“也不找个背风的地方?你想冻死啊?”

海沫低着头,依旧是哆嗦着,他只穿了一件毛衣,身体发着热融化了落在身上的雪,经风一吹结上了冰,毛衣硬得如同一块铁板,顾沉架着他的胳膊要他回家:“你看冻成什么样子了,赶紧回家喝点热姜汤!快起来!”

“我不回家,还不如没有家!”听到这些,顾沉有些心疼,心疼海沫的心已经和天上的雪一样的冷,俩个人都在礁石上哆嗦着,静默着。

“我还记得那次在你书桌上看到的诗”海沫紧揣着手望着海面说。

“大海上没有春天,只有四季不眠的波澜;任春光如何明媚,也无法……将弱水照穿,麻木的鱼知道,那里春风不度,一片苦寒…..”海沫带着点哭音念道。

“那是我瞎写的,你倒往心里去了,以后可不敢给你再看了;你也只看了半首而已,还有后话呢,怎么就断章取义了呢?不信回去给你看。”顾沉抱怨道。

“我的脚没知觉了,走不了路了。”海沫怕打着脚腕,充满冤屈似的苦道。

“我已经给你妈打电话了,说把你找到了,得急死她了。我先搀着你走走试试吧。”顾沉使劲架着海沫的胳膊站起身来。

柴阳果然没来接他,柴雨在老太太家和她闹了起来,无暇分身,只顾沉打了辆车送回到家里,裹上床被子,哆嗦的似要地震。

海沫半夜里喊起肚子疼来,隔着道墙听得仔细,顾沉在门外喊着海沫给他开门,海沫忍着疼费劲全力打开了门,一股脑瘫在地上站不起来;顾沉见他满头冷汗,又上吐下泻的,知道是个急症,给他穿上衣服准备往医院去送。 yAv49rVocTzKQM0zYCd0f6ioUThc8tKtCOFnQ6HIDVHZNxOReJttDqm3229K1OW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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