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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宵奔走 打破难关

等到回家时,恰巧已到戒严时间,倒头便睡,次晨一早赶到育婴堂去看宣传的反应如何。张主任果然已排好了四张桌子,第一张桌子是收捐款的,捐款的人很多,亲自送来的小铁床已有几十张,堂内拥挤不堪,我就请大家把小铁床放在大门外阶沿上。

张主任见了我微笑相迎,大家忙着处理一切,也来不及谈话,只见陆礼华出出入入指挥女童军维持秩序,一点也没有倦容,令我心中暗暗佩服。

大家忙到中午时间,张主任特地备了一些酒菜,他说昨天你请我,今天让我来请你,作为庆功之宴。我说:“好的,我们一面饮酒,一面倾谈各项事宜。”我匆匆饮了三杯酒,吃了半碗饭。正在这时,外面有一对衣饰华贵的夫妇,昂然而入,那位先生先问谁是堂长,我就起立款接,料不到他一开口都是詈骂之词,说是:“我以为育婴堂总有相当规模,料不到如此破败,房屋旧,家具旧,婴孩连床都没有,排在木板上,挤在一堆,像什么样子?真是腐败!腐败极了!”

我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生气。我说:“仁济育婴堂是在五十年前开办的,房屋旧,家具旧,我接手时也看不惯,本来我们只预备经常收容一百个婴儿,平时经常不足此数,现在一天要收到几十名,所以弄得连小铁床都不够,这是事实。在我接办时,就想要将旧屋拆掉,全部家具换过,现在乱糟糟的,既缺人又少钱,一切谈不到!”说罢这话后,已经陆续有工役、童军、主任、书记、客人进来要我逐一解决问题,那对夫妇反而看呆了,坐在一旁静静地等着不走。

我在办公桌前应付一切忙个不停,有一位邵万生南货铺的小东主,拿了四种奶糕的样子来给我看,要我选一种,我就选定浅红色的一种。他问:“你何以选这一种?”我说:“这是我设计的,在奶糕中掺入赤豆汁,以防脚气,奶糕价钱,我和你父亲争执了好久,我当时说过‘积财不如积德’,不知你父亲是否生气?”他说:“我父和你争执一场之后,已改变态度,只要你选定一种,他可以无限制地供应,一个钱都不收,全上海能做奶糕的工场,只有我们一家最大,所以我们才敢接受。”我听了满面笑容地说:“好!好!”接着上海大绅董顾馨一来到,他虽是仁济堂的董事,但是视钱如命,因为育婴堂欠他一笔很大的米账,他听说我们大收捐款,就赶来收账。我见了他啼笑皆非,既客气又严厉地对他说:“顾老伯!这几天你们送来的米,品质恶劣,掺入了无数细沙白粉,明明是四号杂米,而你开的价钱却是二号白米的价格。”顾老伯面色马上转变,说:“小世兄,你不要听人家乱说,我也是个做好事的人,绝对不会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笑了一笑,就叫张主任把淘米淘下来的沙粒杂质拿出来,请这位顾老伯过目。张主任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米桶,里面满是沙石杂质和黑小米(即最廉价的北籼米),顾馨一料不到这一着,当堂就发呆了。我说:“今天恰巧我们要招待新闻记者,可否把这件事公布出来?”顾老伯听了我这话,当时两手震颤,讷讷说不出话来,后来说了一句:“好了,好了,小世兄全部积欠米账一笔勾销,算我捐给育婴堂的。”说毕又连叫了几声“小世兄”,并且大谈其和我家三代世交的旧话,我就手拉手地把他送出育婴堂。

“难民工作委员会”

接着集成药房屠开征来看我,说:“你上半天连打几个电话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我说:“现在新辟一处专住病婴的医疗室,隔离疾病的传染,中药由童涵春药店免费供应,西药我搞不清楚价钱,我想请你们集成药房平价供应一切药品。”屠氏很豪爽地说:“全部药品由我免费供应两个月,满了两个月,我再叫别家药房来继续两个月,现在战争方开始,大家今天不知明天事,钱有什么用呢?”说罢,他就和我握手而别,我连感谢他都来不及。

坐在旁边静观的那对夫妇,见我处理事务这样迅速干脆,夫妇俩耳语了一会儿,就对我说:“你刚才说缺人,缺钱,我觉得‘人’的一方面,你应付有余,‘钱’的一方面,我来出一分力。”说毕当场开出一张麦加利银行一万元的支票。当时外面捐款的虽拥挤非常,但都是三元五元的,最多的一人不过五百元,我对他捐出这笔巨款,真是感动。接着我问他尊姓大名,他坚不肯说,并且说:“不要问我姓名,只是要求你一件事,我们夫妇没有子女,现在想领养四个婴儿,你可否答应?”我说:“照堂里规矩,领养婴孩以一名为限,多则恐怕别人拿去贩卖,你地位不同,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事,但要补一份店铺保证书,你的身份可以不必暴露。”他们夫妇欣然而去,不一会儿,把保证书拿来,并且很精细地花了两小时,选了四个五官端正、面目清秀的婴儿,每人抱了两个欣然而去。后来我和这对夫妇成了好友,不过相见之时绝对不提领养孩子的事。我到香港,有一次在沙田碰见他们夫妇,身旁只有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他的太太笑着对我说:“这是我生的最小的孩子,由美国回港度假,其余三个都在美国,两个得到博士学位,一个正在进修硕士。”我当时就向他们道贺,别的话一句不提,大家只是作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第一天收捐款的结果,除了那对夫妇的一万元之外,共收到四千多元,小铁床七百多张,排列在门前街边,白布二百多匹,志愿来参加工作的中西医生有十多位。我对张主任说:“一切都如愿以偿,明天起我只出主意,不再到堂办公。”张主任说:“还有两个问题,这些白布如何改制成床褥衣被和尿布,而且现在收到的弃婴除了被人领养出去的以外,还有七百余名,婴儿每天要换上四块尿布,七百名就要二千八百条,洗涤大成问题。”我说:“这问题可以打电话给第一难民收容所所长翁国勋,征求懂得缝纫洗涤的妇女来担任这项工作,每天给她们一块钱薪酬。”张主任照着做,事情也就解决了。

陆礼华说:“现在捐款的情况很好,应该每天到电台上去报告一下以昭信用。”我说:“你的见解很好,如果连续十天如此,大可以把一部分旧楼改建新屋。”那时育婴堂四周的邻屋,还有几座也属于仁济善堂的产业,住着的人见到育婴堂的尿布每天有二三千条,比扯万国旗还多,而且等待晒干,这些尿布虽说已经洗过,但经过曝晒,秽浊的气味仍是日夜不散,都向仁济善堂请求易屋迁居。我叫张主任从速接纳他们的意见,因此又收回了四幢空屋,于是运用捐款,把一部分旧屋拆除,改建新屋。同时我们还得到“生生护士学校”的合作,由该校长期派出护士学生来接替女童军的工作。这么一来,育婴堂就面目一新,大非昔比了。 TZ2oYCnNIY7QBY3JZZd5arPxN1YSVTNeA9ZdrdxHdKm2IDGvfLzWKVKiCiwGgFx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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