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坐到午夜。童蕾终于坚持不住,说:“我困死了,咱们睡觉吧,别这么硬挺了。”
我说:“也是,没什么大事,干吗如临大敌似的,都睡觉,说不定睡醒后天就放晴了,咱们再想办法回市里去。”
莽园的卧室倒是很多,每间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马泉和路海涛睡一间房,五个女人中必须有一人单独住。
我主动提出来说:“我自己睡一间房好了。”
其他四个女人立刻表示同意。童蕾和钱尤佳睡一间房,于小红和阮芳同室而卧。
虽然多年的法医生涯,让我锻炼得比一般人的胆子要大许多,但是适才看到的诡异景象仍搅得我心里惴惴难安,一闭上眼睛,那个女人在地上翻滚的样子就出现在脑海里。
一堵墙上居然会出现类似电影画面的场景,这实在是不可思议。我自然不相信鬼魂之类的说法,那么,出现在墙上的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在床上和衣而卧,辗转反侧了近两个小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声凄厉的惨叫把我惊醒。我翻身坐起来,用一秒钟想清楚了自己所在的环境,跳下床,向着传来惨叫声的方向跑去。
在白炽灯光下,我对面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个人,披散着长发,身上沾满鲜血,是童蕾。
我奔过去扶着她,说:“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童蕾用手指着身后,哭泣着说:“是,是阮芳,死了。”
阮芳死在厕所里,屁股还坐在马桶上,裤子褪下一半,上身斜靠着墙,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凝固着惊恐的表情,似乎在临死前见到了极端恐怖的事情,喉咙被割开一个大口子,暗红色的鲜血流了满身满地。血液尚未完全凝固,显然才死去不久。
这时,莽园里的其他几个人也闻声赶来,见到阮芳的可怕死状,都失声惊叫起来。钱尤佳掩面痛哭,于小红手捂着肚子,连声呕吐,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一干二净。马泉和路海涛也红了双眼,不知是震惊还是恐惧,浑身微微抖动。
我说:“谁也不要动,这是凶杀案,要保护现场。”说完,我取出手机,拨打了报警号码,电话里却没有一点声息。
我说:“我的手机没信号,你们快报警。”众人掏出手机,试图拨打 110,却相继叫出来:“我的手机没有信号。”
大家面面相觑,巨大的恐惧感如同一张密密的大网,沉沉地压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难道真的是冤魂把我们困在这里,向我们索命?
于小红坐倒在地上,自言自语地说:“它来了,它终于来了,这里的人谁也活不了。”
我气得呵斥她说:“于小红,你别胡说八道,什么来不来的,这是谋杀。你跟我说老实话,这栋房子里除了我们,究竟还有没有别人?”
于小红神思恍惚地摇头说:“没有人,这栋房子里只有我们这些人,还有它——它不是人,是恶鬼。”
我有些厌恶地看看她,说:“于小红,我们大家都是你请来的,在你家里出了事,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你别装神弄鬼的,搞得人心惶惶。现在出了人命案,我们要想办法解决问题,别自己先乱了阵脚。如果你家里真的没藏着别人,那么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我的最后一句话震醒了大家,众人都缓过神儿来,戒备地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萌生出另一种恐惧。
我问于小红:“阮芳和你住在一个房间,她上厕所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于小红下意识地回答说:“不知道,她走路轻飘飘的,我一点都没听到声音。”
童蕾这时也从失魂落魄中恢复过来。我问她:“你刚才起夜上厕所,怎么没叫上钱尤佳?你一个人没感到害怕吗?”
童蕾说:“我叫她了,没叫醒,我才把走廊里的灯都打开了,壮着胆子上厕所,谁知道一进门就见到阮芳死在厕所里。”
众人陷入沉默。
童蕾缓过神儿来,说:“淑心,你问我这话的意思,不是怀疑我杀了阮芳吧?”
我说:“问清楚最好,我们这些人里,谁都有嫌疑。”
路海涛不满地说:“那就是说我也有嫌疑?我和马泉睡在一个房间里,寸步不离,这点马泉可以给我作证。”
马泉嗫嚅着说:“我后半夜就睡着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路海涛叫嚷起来:“你什么意思啊?我和阮芳的关系一直很好,为什么要杀她?简直是无稽之谈。要说有嫌疑,淑心的嫌疑最大,我们都是两人住一个房间,只有你自己住,随时可以行动。还有于小红,你和阮芳住一间房,只有你知道她什么时候上厕所。”
我制止他说:“先不要胡乱猜疑了,我们要先在房子里彻底搜一搜,这样大的空间,如果真的藏了一个外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正没主意的几个人都听从我的意见,先走进厨房,各自找了一件称手的武器,然后沿着左手的方向,一间间地检视过去。
一行人把整套房子彻底搜索一遍,连床底和墙角都没放过,最后确认在这套面积达五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里,除去蟑螂,只有我们六个生灵。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这世上没有鬼魂,凶手就在我们中间。
我把阮芳的尸体所在的厕所锁上,说:“这是凶杀案的第一现场,我是法医,现在拥有执法权,所以,除我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许再进入这间厕所。而且从这一刻起,我们六个人必须待在一起,困了就轮流睡觉,上厕所必须两个人一起去,谁也不许单独行动。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们每个人的安全。”
众人都表示没有异议。
天光大亮的时候,肆虐呼啸的狂风暴雨终于停了下来,但天色依然阴沉,鱼鳞状的乌云黑压压的,笼罩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我问于小红:“雨停了,咱们不能困在这里,要想办法出去,你对这里的地形熟,除去那座木桥以外,还有没有其他道路通向市区?”
于小红昨天晚上两度遭到惊吓,仍四肢酸软,神思恍惚,听见我问她话,却没反应过来,直勾勾地盯着我半天,才从神游物外中惊醒,说:“啊——,没有,这栋房子,三面环山,面朝一条大河,只有一座桥通向外面。”
我说:“那你家里人遇到我们面临的这种情况,会怎么处理?”
于小红摇摇头说:“那座木桥从来就没塌过,而且以前我家里备有一条木船,就拴在河岸边,后来房子没人住,那条木船也就不见了。”
我沉思一会儿,说:“不管怎样,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这几个大活人,难道还能被困死在这里?马泉,你和我一起出去,看看山上有没有路。路海涛,你是个大男人,一定要保护好大家,你们几个人就守在一起,在我们回来之前,谁也不许单独行动。”
反复嘱咐后,我和马泉出了门。
莽园门前的这条巨流河,河面宽阔,河水湍急,最深的地方达十几米,即使水性好的人也不敢贸然游泳过去。莽园背后是郁郁葱葱的苍莽山脉,丛林茂密,地上的杂草齐腰深。近些年来苍莽山脉的大部分或开辟成旅游景点,或建成别墅群,早已不复过去人迹罕至的荒凉景象。但是莽园所在的这一段,两侧走出数里之遥,仍保持着原始的自然景观。
我和马泉站在山脚下,仰视着高高在上的翠绿色的苍莽山,一时不知道从何处寻找出路。
马泉说:“于小红的祖先怎么会选在这个鬼地方建房子,出入都不方便。”
我说:“这里风水好啊,依山傍水的,何况她家祖上建房子的时候正是兵荒马乱,大户人家要防备土匪,房子建在这里,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别浪费时间了,咱们向东边的开阔地走,如果运气好,翻过山头,就是‘山居人家’别墅群,咱们就得救了。”
我们俩走着,马泉说:“淑心,你是法医,你觉得阮芳到底是被人杀害的,还是有厉鬼索命?”
我说:“记得上高中时,咱们班上就数你能死记硬背唯物主义,怎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
马泉说:“那咱们这些人谁能杀害阮芳呢?都是关系不错的同学,也没有利益冲突,根本就没有杀人动机。”
我说:“这个问题暂时还不能草率下结论,毕竟大家分开这么多年,阮芳和谁有过来往,有过什么样的来往,我们都不清楚。不过只要能出去,找出真凶并不会太困难,凶手就在我们这几个人中间,一定可以发现线索。”
我们俩说着话,已经在丛林和杂草中走了一个多小时,都疲惫不堪。身上的衣服被刮破多处,裸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部皮肤也划出许多细细的口子。而雨后的叶子和杂草上沾满凉凉的水滴,把我们全身都打得透湿,山风吹过,禁不住连打寒噤。
马泉说:“还是没有野外出行的经验,我们应该事先把身体保护好,就不用遭这个罪了。”
我说:“想到了又能怎么样,我们谁也没带登山设备,连厚衣服都没有。再坚持一会儿吧,好在这座山也不是太高,我估摸着就快到山顶了。”
两人互相打着气觅路登山,到最后气喘吁吁的,连话也懒得说了,就是低着头闷声地走。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忽地眼前一亮,我和马泉齐声欢呼:“到山顶了。”
这座矗立在楚原市北郊、看似不太高的苍莽山,竟然耗费了我们两个多小时才登上山顶。我说:“这也算是一次难得的登山体验了。”
马泉苦笑说:“我宁愿没有这次体验,太折磨人了。”
我们俩奋力爬上山顶,才长舒了一口气,向下一看,心立刻又跌进了冰窖。
苍莽山两侧的山势迥然不同,我们登顶的这一侧山势平缓,山脚到山顶的距离虽长,却还可以觅路行走。而另一侧却异常险峻,几乎是直上直下,如悬崖一般,杂草则更是疯长,看上去有齐腰深。这样陡峭的地势,不借助任何设备徒步下山,无疑是太冒险了,甚至有生命危险。
我和马泉都陷入了绝望。
我说:“看来我们这番努力是白费了,翻山过去显然行不通,再想别的办法吧。”
我们觅路下山。马泉垂头丧气地说:“这一趟出来真是倒霉透了,又见鬼,又死人,看来这栋房子真是凶宅。淑心,你们真看到墙上有鬼魂显灵吗?”
我没直接回答他,问他:“听说你离婚以后,和阮芳走得很近,是不是真的?”
马泉说:“也算不上有多近,就是比别的同学联系多一些。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是怀疑我杀了阮芳吧?”
我说:“据我所知,你追求过阮芳,而且被她拒绝过。”
马泉倏地站住,右手握住一根树杈,瞪起眼睛说:“你把话说清楚,就算我追求过阮芳,和昨晚的事能联系起来吗?”
我直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说:“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每个人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你。”
马泉气愤地说:“那么你也有嫌疑,你凭什么调查我?”
我说:“这不是调查,随便问问而已。如果我真的怀疑你,敢单独和你到这荒山野岭上来吗?”
马泉想想也有道理,哼一声说:“还是尽早找到办法出去吧,这个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上山不易,下山也难,我俩跌跌撞撞地又走了两个来小时才到山脚,疲惫不堪,饥肠辘辘。还好我们一路上吸吮了许多树叶上的雨水,感觉凉凉甜甜的,那雨水有镇静和解渴的双重功效。
走近莽园,见到童蕾、钱尤佳和路海涛三人都坐在大门前的巨流河边,眼巴巴地望着湍急的河水发呆。
我说:“你们干什么呢?于小红呢?”
三个人目光直直地看着我们,面无表情,谁也没说话。
我打了个寒战,试探着说:“于小红出事了?”
童蕾的脸扭曲得吓人,抽泣着说:“于小红死了。”
我一惊,说:“尸体在哪儿?”
路海涛说:“在厕所里,死得和阮芳一模一样。”
我转身飞跑进房子里。
两扇厕所的门都紧闭着。
我打开藏有阮芳尸体的厕所旁边的门,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时童蕾他们也陆续走进来,见到这个情况都吓得魂飞天外。童蕾双手掩面,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说:“于小红的尸体不见了。”
我说:“你们都亲眼看见于小红死了吗?”
路海涛说:“亲眼见到的,我们三个都看见了,死法和阮芳一模一样,流了好多血。怎么地上的血迹也不见了。”
童蕾和钱尤佳说不出话来,却瞪大眼睛,连连点头,以证实路海涛的说法。
我见他们三个人的样子不像是撒谎,取出钥匙,打开另外一间厕所门。
阮芳的尸体也不见了!
童蕾和钱尤佳同时爆发出惨叫,声音凄厉,转头就向外跑。
我急忙对马泉和路海涛说:“快去把她们拦回来,我们必须待在一起。”
马泉和路海涛却一动没动。路海涛说:“我们还是走吧,这房子里面太危险了。”
我说:“只要我们不分散,就不会有危险,于小红的事情是我太大意了,原本想天色已经大亮,你们四个人又聚在一起,不会再发生意外,谁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海涛,能不能把发现于小红被杀的经过跟我说说?”
路海涛语无伦次地说:“你和马泉出去以后,我们四个人在房间里坐卧不安,猜想阮芳死亡和墙上出现的恐怖景象的关系。于小红还坚持说墙上的影像是鬼魂显灵,而阮芳遇害则是被鬼魂索命。她说这是她姥姥说的,这栋房子是凶宅,每次墙上显现出杀人的场面就会有人死于非命,这也是这栋房子一直空着的原因。我们分辨不出真假,只是听得很害怕,虽然夜里没休息好,非常疲惫,大家也只是坐在客厅里,围成一圈打盹儿。但是不管怎样害怕,谁也没法避免要去厕所,于小红就在上厕所时出了事。”
“藏有阮芳尸体的那个厕所已经锁了,我们只能上旁边的一间,说实话,我们上厕所时都胆战心惊的,也不敢多停留,说出来你们可能会笑话——没尿干净就跑回大厅。我们几个人去过都没出事,但于小红进去后就没再出来。过了大约十分钟,童蕾、钱尤佳和我面面相觑,感觉有些恐怖,就说一起去看看吧。三个人互相壮胆,走到厕所门前,敲了几下门,叫着于小红的名字,没有人答应,我们试着推了推门,没上锁,我就躲在一边,让童蕾和钱尤佳推开门看看。她们两个打开门就惊叫出来,我向里面扫了一眼,见于小红已经死了,死状和阮芳一模一样,尸体上和地上都是血,尸体的裤子褪到小腿部位,还坐在马桶上,上身靠在墙上,眼睛似乎还半睁着,瞪着我。我们三个缓过神儿来,几乎同时向门外跑去,就坐在光天化日下的河边,也没说话,一直到你和马泉回来。”
我说:“于小红上厕所这段时间,你们没听到异常的声音吗?”
路海涛说:“没有,一点儿别的声音也没听到,凶手悄无声息地杀人,杀人后又无声无息地转移尸体,真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
我思考了一下说:“我们现在必须要向外界求救。目前手机打不出去,我上午在山顶上也试过了,没有信号。可能是这一带的信号本来就很弱,又有人使用了强力的手机信号屏蔽器,目的就是把我们与外界隔离开,逐一杀戮。我只是不清楚凶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目前来不及仔细考虑这些。我有个主意,昨晚在房间里搜查时,我注意到杂物间里有一桶油漆,我们索性用油漆在房子外墙上写求救信号,希望过往的车辆里能有人注意到,帮助我们报警。”
路海涛和马泉都赞成说:“也只能这样了,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
就在这时,童蕾和钱尤佳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又下起雨来了。”钱尤佳绝望地说:“我们都逃不出去了,都要死在这里。”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沉。
我说:“不要紧,大家稳住阵脚,我保证从现在起不会再出任何意外。海涛和我出去往墙上刷求救信号,油漆是防水的,雨水冲不掉。你们三个在房间里守着,一步也不许分开,记住了,尽量别去厕所,实在憋不住,至少两个人一起去。”
我和路海涛穿上雨衣,拎一桶红色油漆,冲进了大雨里。
天地之间已经一片迷茫,狂风裹挟着暴雨,劈头盖脸地打在身上。我和路海涛顾不上风吹雨打,搬了两张凳子垫脚,在老宅子的外墙上写下尽量大的字:室内人有危险,请帮助报警。
我们两人在一栋大房子的四堵墙上都写下红油漆大字,前后忙活了半个小时,身上淋得透湿。
写完最后一个字,雨已经下得瓢泼似的,雷鸣电闪,震撼得我心里空荡荡的,没有着落。这恶劣的天气,这恐怖诡异的凶杀,虽然我在路海涛他们面前强作镇静,却在内心深处感到凄凉和无助。
我在这时候想起沈恕来。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有办法找出事情的真相。而我,束手无策,任由凶手为所欲为。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我下意识地回头向那道红墙望去——世间竟有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情,那无法解释的景象又出现了,我吓得浑身的汗毛孔都渗出了冷汗。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虽然那影像模模糊糊的,我却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女人双手捂着肚子,像是受了重伤,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鸣。
她又来了!
这次略有不同的是,在那个翻滚的女人身边,有一个小孩子的身影若隐若现,似乎在哭叫,又像是在拍手欢笑。仿佛是传说中的索命小鬼,残忍地看着一条生命的消亡。看上去是说不出的诡异。
路海涛是第一次见到墙上的景象,他吓得张大了嘴,不顾风雨灌进他的嘴里,似乎被那个垂死的女人吓破了胆,魂飞魄散。
我实在说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堵红墙,陈旧古老的红墙,既不是镜子,又不是电影屏幕,怎么会显现出这样的场景?虽然我在他们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不是鬼魂显灵,可又怎么解释这个事情?怎么解释阮芳和于小红莫名其妙的惨死?尸体又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失踪?
我做法医以来,虽然屡破凶杀案,却从未成为过一起凶杀案的当事人。在这一刻,我真的乱了方寸。
墙上的女人翻滚着,哀号着,影像渐渐淡去。
像是一幕活生生的人间惨剧。
是海市蜃楼,还是一个死在这栋宅子里的冤魂?
我咬咬牙,镇定了情绪,对路海涛说:“进屋吧,对谁也不要提起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