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秋天,在内布拉斯加州庇里优,一个名叫丹尼的报童失踪了,联邦调查局接手此案,并且迅速展开了调查。
案发两天半之后,丹尼的尸体被探员发现。除了办案探员,联邦调查局还从密歇根州分局调派了一名行为分析科的心理画像师协助调查。当时负责该案的专案组成员有二三十人,全部聚集在庇里优警局总部听取案情分析。
调查显示,报童丹尼失踪于星期天的早晨。丹尼13岁,金发碧眼,身高1.65米,体重45公斤。他的父亲在邮局工作,哥哥也是报童。天还没亮他就出门了,他要前往城里一家便利商店,在那里批发报纸,然后沿着固定路线给居民派发报纸。丹尼有个习惯,他不喜欢穿鞋子。
早上七点左右,许多居民致电报纸管理人员,询问为什么今天的报纸没有送去。管理人员很奇怪,所以马上检查当天的派送情况,但没有发现任何投送记录。管理人员立马联系了丹尼的父亲伊波里先生,而丹尼的父亲同样一无所知,找遍各处也没有发现丹尼的踪迹。
调查结果显示,前三家住户收到了今天的报纸,之后丹尼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探员按照丹尼的送报路线进行搜索,最终在第四户人家附近发现了丹尼的脚踏车,车旁还遗落着装满报纸的袋子,但是现场没有发现任何挣扎搏斗的痕迹,报童丹尼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警方在接警之初联络了位于奥马哈的联邦调查局分部,并和丹尼的叔父一家取得联系,据说丹尼的叔父在其他州做生意,有时人手不够也会叫丹尼去帮忙,但丹尼的叔父表示根本不知晓此事。于是,警方协同联邦调查局在丹尼失踪的地区展开了大规模地毯式搜索,一直到丹尼失踪的第三天下午,探员们才在距离遗落脚踏车地点六千多米的一处草丛中发现了丹尼的尸体,而此地距离爱荷华州只有数英里之遥。
通过现场调查,探员发现弃尸现场旁边是一条石子路,由此路走出去不远就没有路了,不远处是一个十字路口,其中的一条路通往河边。这个发现让探员感到疑惑:既然弃尸现场附近就有河流,凶手为什么不把尸体扔进河里呢?按理说,将尸体抛入河流之后,尸体会顺着水流越漂越远,警方获取线索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但凶手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将尸体遗弃在一个时常会有人来开户外派对的地方。弃尸现场虽然野草丛生,但只要站在公路上仔细看,还是很容易发现被遗弃的尸首。
对此,探员们只能猜测或许是凶手在弃尸的时候担心被过往车辆看到,所以才随意丢弃尸体逃离;还有一种可能,也许当时天色很晚,凶手有足够的时间从容逃离,所以他才如此随意地处置尸体。
至于丹尼的死因,警方对外只公布了他是死于刀伤,而具体的细节没有向公众透露,毕竟真相太过残忍。法医验尸发现,凶手用刀在死者身上乱砍,伤口非常密集。此外,法医认为探员发现尸体的地方并非第一现场,丹尼的尸体被移动过,并且不止一次,法医推断的根据来自从死者口中找到的一颗石子。另外,丹尼被绑架之后,凶手没有立刻杀死他,丹尼至少还活了一天。丹尼的死亡时间和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没有相隔太久。除此之外,丹尼死前没有遭受性侵,他的内裤还穿在身上。
警方根据线索展开了走访调查,对目击证人以及案件相关人员进行了逐一询问。丹尼的哥哥告诉探员,说他自己在送报纸的时候曾经被一辆汽车尾随过,他看到那名司机是一个白人男子;其他几名证人也表示之前好像看到过一个开车的男子,该男子经常载着一些十几岁的男孩四处兜风。
虽然这些线索并没有太多实质性内容,但警方还是给予了高度重视,请来联邦调查局调派的犯罪心理画像师对凶手进行了一次“画像”。
犯罪心理画像师判断该案凶手是一名年轻的白人男性,年龄应该在20岁左右。案发地处于白人社区,如果凶手是西班牙裔或黑人,那么进入这片区域应该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之所以判断凶手的年龄在20岁上下,原因在于凶手的抛尸地点,丹尼的尸体被遗弃在距离马路不远的地方,有经验的杀手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说明凶手应该是第一次行凶。同样,弃尸地点也表明凶手杀害死者之后非常惊慌,以至于他不能从容地找到一个更好的弃尸地点,或者因为他的身体不够强壮,难以带着尸体走更远的路。之前有许多类似的案例,凶手几乎无一例外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同时,基于目击者描述嫌疑人有车,犯罪心理画像师推测凶手应该是拥有驾照的,既然拥有驾照,那么他的年纪也不会太小。如此一来,在20岁左右的基础上,年龄筛选范围便大幅缩小了。
但是犯罪心理画像师目前还不敢确定凶手是单一作案还是团伙作案,暴力型罪犯很有可能会有一到两名白人男性同伙,假如凶手在两人以上,那有可能是其中一人将丹尼骗上了车,再由另外一个人将其控制住,最后进行诱骗的那一个人将车开走。犯罪心理画像师认为凶手大概认识死者,否则丹尼也不会毫无反抗地被驾车带离。
犯罪心理画像师认为不能排除死者曾遭受性侵犯或性虐待的可能性,虽然法医在验尸过程中没有发现死者遭受过性虐待的迹象。犯罪心理画像师觉得凶手有可能是在进行侵犯的过程中杀掉了丹尼,所以死者身上或许没有留下此类痕迹,但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犯罪心理画像师还推断出凶手对案发地区比较熟悉,至少曾经多次来过这里。另外,那根捆绑丹尼的绳子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磨损,结合法医给出的验尸报告可以得出结论,丹尼并没有被捆绑太久。
这些都只是初步的轮廓素描,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凶手,还需要犯罪心理画像师进行更加深入的剖析。
犯罪心理画像专家没有让大家失望,他结合以上描述推测出凶手应该是当地人,至少是比较熟悉当地的人,最起码凶手不会是偶然间出现在这里的。凶手单身,学历不会太高,应该是高中毕业,可能正面临失业,即便目前拥有一份工作,基本上也就是打打零工,做一些短期工作,不过凶手结绳的手法和技巧很特别,可以看出其双手比较灵巧。此外,凶手不是一个高智商犯罪者,但也不会太蠢,所以犯罪心理画像师认为他的学历不高,处于中下等水平。
还有一点,死者被发现时只穿着内裤,那么,为什么凶手剥光了死者的衣服,却没有侵犯死者呢?犯罪心理画像专家认为凶手极有可能心理不健全。或许凶手从前有过特殊的性经验,只是凶手很可能是受害者,所以此后再没有和异性或同性发生过性行为。犯罪心理专家曾接触过许多罪犯,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对受害者进行性虐待,但是使用了其他方法折磨受害者。因此,假如凶手自身并没有太多性变态幻想,也不至于如此凶残。
有一些探员对此表示不解,他们认为这种推论和死者未受到性虐待的事实自相矛盾,但犯罪心理画像师表示,怪异性经验是凶手在童年时期的遭遇,也不排除当时因为车上有其他人,所以凶手才没有实施性侵犯。这些推论是建立在现有线索之上的,某些细节或许会有偏差,但大体不会错。而且凶手在近期或许遭遇了某些打击,比如,他再次失业、和女友分手、与家人或朋友发生矛盾冲突等,这类人在此种心理状况下极有可能铤而走险,下手杀人。
犯罪心理画像师更偏向凶手处于失业状态的说法,因为有正常工作的人如果想要实施谋杀,一定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可能一两天,也有可能更长。所以,由此可以推断出促使凶手杀人的因素一定非常重要,而时间也正好和行凶日期比较接近。
死者是一名报童,每天出门很早,所以凶手一定也是在早晨六点以前就离开了住所。由此可以推断出凶手是独居,他没有和父母或女友同住,所以不需要负责别人的作息和饮食,或者凶手可能夜晚未归,也许他喝了酒,最终在各种因素的促使下酿出命案。同时,法医验尸报告表明死者被绑架后过了一段时间才死于非命,所以,凶手一定有一个地方可以藏匿报童。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死者身上的刀伤。死者身体上遍布刀伤,从伤口的形状及深度来看,可以得出结论:凶手当时是在无意识下行凶的。被害人死后,凶手又用刀大力去砍死者的背部和脖颈,这又是为什么呢?原因或许很简单,凶手想把死者的尸体肢解之后丢弃,但肢解并非易事,凶手可能因为难以切割而放弃了。如果此推论成立,那就表示凶手之前从未对尸体进行过肢解,如此一来,又恰好印证了凶手是初次作案的推论。
在任何一件谋杀案中,尸体的状况都对案情调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犯罪心理画像专家也有不太明白的地方,比如,丹尼尸体上的一些伤口很难解释,这些伤口位于死者的肩膀和腿内侧,死者的肩膀被凶手割去一块肉,腿内侧被凶手用刀乱砍一通。这些行为看起来毫无意义,犯罪心理画像专家只能推测:或许是凶手想要掩盖死者身上的某些记号。当然,这只是犯罪心理画像专家的推测,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实。
此外,从弃尸现场的情况也可以分析出凶手的某种心理状态。心理专家认为凶手是个容易失控的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所以很有可能会在案发后折返现场查看,就像许多案件中那些返回案发现场、佯装好心人协助警方和被害人家属的罪犯一样,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了解警方的调查进展,从而制订下一步行动计划。联邦调查局将凶手的心理画像用最快的速度公之于众,尤其在当地执法机关中广为散发,只要凶手胆敢返回案发现场或墓园附近,警方埋伏好的人马就可以一举将其捉拿归案。
所有人根据各自的任务行动起来,联邦调查局探员和当地警方联手进行调查,总部实验室那边又传来新的信息。那条捆绑死者的绳子被送去实验室进行化验分析,得出了一个令人振奋的结果。这条绳子和市面上常见的绳子不一样,调查人员可以通过这条绳子的特殊性将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大大缩小。除此之外,调查局还从圣安东尼奥分局调派了催眠组人员支援调查,催眠组成员对丹尼的哥哥和其他几名目击者进行催眠,帮助他们回忆起之前所看见的情景。
犯罪心理画像专家告诉探员,应当做好防范措施,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凶手很有可能再次犯案。联邦调查局和警方分派人员在当地大范围发出警示,但令人遗憾的是,庇里优又有一名男孩被劫持,男孩名叫克里斯多夫·保罗·华登,他的尸体在失踪三天后被发现。
两起案件相隔不久,此次案发时间是12月2日星期五早晨8:30左右,欧福特空军基地一名军官的儿子华登步行去上学。有目击者称,最后一次看见华登时,他正在一名白人男子的车里。三天后,两名猎人在一处森林中发现了华登的尸体,弃尸地点距离失踪处只有八千米远。
调查人员火速赶赴现场,通过对弃尸现场的勘察以及对死者的尸检,调查人员断定,杀死华登和丹尼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华登和丹尼一样,被发现时身上只穿着内衣裤,全身密布刀伤,喉管几乎被割断。同样,华登身上的多处刀伤也是死后被砍所致,从这些刀伤可以看出,凶手似乎越来越疯狂,下手也越来越残忍。
尸体被发现后不久,一场暴风雪席卷而来,短短几个小时就把弃尸现场覆盖了起来。调查员们不禁有些庆幸,倘若尸首再迟几天发现,想必就会被大雪覆盖,警方想找到尸体恐怕很难了。此事一出,调查员们更加担心,或许还有其他受害者,只是目前还没有被发现。
许多绑架谋杀案件中,受害者被绑架的地点一般都不会是命案发生的现场,而命案现场同样不一定是弃尸地点。凶手一般会把受害者绑架至其他地方,或许很远或许很近,杀掉被害者之后,凶手通常会将尸体丢弃到更远的地方,目的是为了增加警方调查的难度,不让警方找到被害人和自己之间的蛛丝马迹。
但华登案情况不同。调查人员对现场进行过勘验,从尸体旁边的脚印可以看出有两双脚走进去,但最后只有一双脚走出来。另外,警方还在不远处发现了华登的衣服,诸多线索可以断定弃尸现场就是华登被杀的现场!
这是一条相当重要的线索,至少可以让警方确定凶手只有一个人,而且这次凶手是采用强迫的方式让华登进入树林的。
犯罪心理画像专家通过最新收集到的线索,结合此前的描绘,对犯罪人的画像做了一些修改和补充,专家认为凶手的性格比较懦弱,甚至是个胆小的人。我们可以看到,凶手选择的被害人都是十几岁的小男孩,对这个年龄的小男孩下手最容易得逞,而且承受的风险也不大。小男孩和老妇人一样,都是容易受到攻击的群体,他们会因为太过恐惧而不敢反抗,就算反抗,其力度也非常有限。此外,从华登的遇害可以看出凶手的作案手法相比上次有了一定进步。
犯罪心理画像专家通过模拟凶手心理,再现了凶手当时的想法:“上次我带了胶带和绳子,这些东西可能被联邦调查局的人带回去了,很可能会调查出一些情况,看来以后不能再使用了。我选择的对象是小男孩,除了绳子和胶带,我还可以用其他方式来逼迫他们就范,比如威胁恐吓或者暴力手段。上次丢弃尸体的地点太显眼了,这次我必须丢得再远一些、再隐蔽一些,而且他们的衣服不能留在自己身边,所以我得让他穿着衣服进入隐蔽的位置,这样就可以脱掉他的衣服,然后杀死他。”
以上就是犯罪心理画像专家通过犯罪心理模拟做出的一些推测。和上次描绘的一样,犯罪心理画像师依然认为凶手的年龄在20岁左右。这次的受害人同样没有遭受性虐待的迹象,所以犯罪心理画像专家更加确信凶手在性方面存在着某种问题。凶手和女性发生过性关系的概率很小,就算他是一名同性恋者,也不会放弃性虐待被害人,由此可以断定,凶手迄今为止没有过性行为。有理由相信,他在人际交往上存在着一些障碍,比如,他或许有过和异性约会的经历,但目的不是为了正常交往,可能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性取向。至于交往的对象,年龄一定不会太大,通常比自己要小很多,因为只有这样才比较容易控制对方。
根据两次案发现场的对比取证可以判断,凶手第一次作案只是在进行实验,第二次作案时,凶手已经可以从杀害被害人的过程中获得更多的满足感了。所以,第二个受害人身上的刀伤比第一个受害人要多,范围也更大。凶手作案手段愈发残忍,这意味着他的心理病态程度也在增强,如果警方不能尽快将其抓获,可想而知,第三起、第四起命案还会出现。
犯罪心理画像专家将之前的画像修正一番,勾勒出了更加清晰的凶手轮廓。首先,没有改变的是,专家确信凶手是一个年轻男子,没有同伙,只有他独自一人作案。凶手的年龄可能比受害人大不了多少,而且第二次弃尸现场应该就是行凶地点。由于凶手对现场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所以判断他应该住在庇里优或者空军基地内,甚至他可能就是一名空军。凶手的军阶肯定不高,工作内容不需要任何技巧,所以排除了空军基地内的技术操作人员。之前通过绳结判断出凶手的双手比较灵活,遂推测他应该是管理部门或轻型设备维修中心的工作人员。
两名死者身上的刀伤非常凌乱,犯罪心理画像师曾判断凶手是为了遮掩某些痕迹,比如咬痕。如此一来,凶手平时应该喜欢看一些侦探推理的小说杂志,他知道出现在尸体身上的咬痕会成为警方调查的重要线索,所以不惜毁坏死者的尸体,将其破坏。
所有人都确信凶手会再次作案,目前临近学校放假,更多的孩子面临着潜在的威胁。凶手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假期中外出的孩子都可能成为凶手的目标。于是,联邦调查局发出警告,要求电视、广播以及报纸等媒体提醒学生和家长,在假期外出时一定要集体行动,尽量不要让孩子单独出行。一旦发现有可疑人物或车辆,一定要记住他们的体貌特征或抄下车牌号,及时打电话报警。
联邦调查局和警方联手进行了严密的布置,只要接到报警电话,他们可以在十分钟之内封闭整个沙比郡,如此一来,就算凶手绑架了受害人,也没有机会将受害人带到荒郊野外。
在这段全民警戒的时间内,警方对所有有过性犯罪前科的人进行了讯问,这些人中有一个曾经涉嫌一宗谋杀案,而且在他的住处搜出了绳子和胶布,但他后来两度通过了测谎仪的检验,并且有着明显的同性恋倾向,因此很遗憾,他并不是警方要找的人。
但是,警方没有放弃,他们继续加大搜索力度,终于找到一名曾经目睹华登和一个年轻男子一起散步的目击者。这名目击者是在华登被害前几天看到了受害人,所以印象不甚清楚。联邦调查局对他进行了催眠,使他回想起两人的体形以及那名年轻男子的车牌号。因为时间间隔太久,目击者没能全部记起,只回忆起车牌号的前几位数字。
这条线索无疑非常重要,警方立刻将这几个数字提供给证照查验组,经过电脑系统的过滤以后,查询到接近一千辆有相同数字的车子。但是属于沙比郡的车辆很少,于是警方按图索骥,对沙比郡境内的车辆逐一调查,终于在1985年1月11日取得了进展!
一位在教堂主日学校任教的女老师发现有一辆车总是围着教堂兜圈子,女老师看到了驾驶员,那是一个年轻的瘦弱男子,和媒体描述的凶手十分相像,唯独车子的特征似乎有些不符。年轻男子上前敲门,说想要借用电话,但被女老师拒绝。男子愤怒之下威胁要杀掉女老师,女老师跑去教堂另外一边报警,男子迅速驾车逃离。女老师察觉到不妙,立马抄下男子的车牌号,然后提供给闻讯赶来的警察。
警方通过车牌号找到了车子,这是一辆雪佛兰轿车,属于一家租车行。警方赶到租车行的时候,这辆车已经被欧福特空军基地的一名工作人员租用。租车行老板告诉警方,租车的人说自己的车子需要修理,所以把车留在了车行。
警方查看了那个人留下的车子,发现这辆车的特征和几个目击者描述的相一致,车牌前几位数字也与目击者所说的完全吻合。检查车辆后发现,车厢内留有绳子和胶布,另外还有一把尖刀。其实,这辆车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调查视线,这是那一千辆车子之一,警方原本计划在几天内开始盘查。只不过,女老师的报警电话让盘查提前了。
警方将此事告知空军基地和联邦调查局,等几名联邦探员和空军基地安全调查人员到位后,对车辆以及车主进行了彻底的调查。最终调查结果显示,车主名叫约翰·约瑟夫·裘伯特四世。
警方迅速找到了裘伯特本人,并要求对他的宿舍进行搜查,裘伯特没有抵抗,同意了警方的要求。警方在他的宿舍内找到了一个袋子,里面装着多条绳子和一把猎刀,他的房间里有二十多本侦探推理小说杂志,其中有一本很破旧,显然被翻看过许多次。这本书里有许多折角,打开一看,内容正好是一篇描述报童被杀的故事。至此,案情已经基本明朗,警方立即将裘伯特逮捕,送往总部开始审讯。
裘伯特,21岁,身高1.67米,体重74公斤,身材瘦小,在当地一家球队担任助理教练。他的外貌、年龄、职业完全符合犯罪心理画像师的描述。
审讯之初,裘伯特拒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并且声称警方的证据根本不足以起诉他。直到警方拿出了凶案现场的绳子和在他宿舍找到的绳子时,他的态度才出现了变化。他要求和球队的总教练以及一名14岁的球员见面,他说这些绳子都是总教练从韩国带回来送给他的。警方找到了这两个人,告知裘伯特的意愿,两人没有拒绝,同意了面谈的要求。
1月11日午夜,裘伯特低头认罪,坦白了所有罪行。裘伯特在供词中称,他在杀害报童丹尼后回到了城里,在麦当劳将身上的血迹洗净,吃过早点后参加了球队的会议。这时,丹尼失踪的消息已经散布开来,球队也在讨论这件事,但他没有参与讨论。裘伯特否认和男孩们有过性接触,还着重强调自己认识这些孩子,表示绝对不会和认识的孩子做那种事。他在杀害两名男孩后回到了营区宿舍,并且开始自渎。裘伯特还供述说,他在教堂和女老师发生冲突后打算再次作案,但没想到警方如此迅速地抓到了他。
后来庭审时,裘伯特据理力争,无视自己之前的供词,坚称自己是无罪的,但没过多久他又俯首认罪。在场的法官根据心理医生和其他鉴定人员的报告认定他的精神状态没有任何问题,他在行凶的过程中完全可以分辨善恶对错。于是,法庭当庭宣判裘伯特死刑,后来经过上诉,死刑被暂缓执行。
裘伯特出生在麻省,于缅因州波特兰市长大。据他回忆称,他在六七岁时就幻想把自己的保姆勒死,然后吃掉她。这种怪异又暴力的幻想在他当时的年龄绝对是具有刺激性和煽动性的。从那时起,裘伯特就开始被这类幻想迷惑,从童年到青春期再到成人,他的脑子里充满了这种幻想,包括他在行凶杀人时,脑子里也幻想着这种画面。
他的父亲在餐厅工作,母亲是旅馆服务员,夫妻二人因矛盾一直分居。值得一提的是,裘伯特第一次出现那种幻想时,恰逢父母开始闹矛盾。夫妻二人在裘伯特十岁那年离婚,母亲带着裘伯特搬去了缅因州。裘伯特的母亲脾气暴躁,生气时会摔东西泄愤,童年时期的裘伯特经常被吓得躲进自己的房间,直到母亲停止发怒。这个暴躁的女人对裘伯特一直很轻视,这种轻视让裘伯特慢慢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就是在这个时期,裘伯特开始幻想杀死年轻的女孩,后来这种幻想又转移到年轻的男孩身上。
到了上学的年纪,裘伯特找了一份送报纸的工作,希望可以存钱进入天主教学校上学,单以母亲的经济能力是无法负担这笔昂贵的学费的。后来他进入天主教学校,许多同学认为他是同性恋,对他大肆嘲讽,裘伯特为了证明自己的性取向,特意请了一名女伴陪他参加舞会。这次舞会是他那些年唯一一次与异性约会。除了上学读书,裘伯特还参加了田径队和童子军,甚至为了留在童子军,故意让自己得不到象征结业荣誉的徽章。高中毕业后,裘伯特进入佛蒙特州一所军事院校,一年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不久后加入空军。
正式进入空军部队前,裘伯特还前往佛罗里达州训练学校深造学习,并在那里结识了一名同学。两人后来一起调到欧福特空军基地,住在同一间寝室,关系非常要好。在此期间,裘伯特迷上了侦探小说,并搜集了大量小说杂志放在宿舍。
突然有一天,他的室友告诉他基地有一个小伙子对自己有意思,并且让自己离裘伯特远一些,裘伯特很愤怒,认为自己的朋友移情别恋,让他大为受伤。没过几天,他的室友搬了出去,而裘伯特在此时残忍地杀害了报童丹尼。
初次杀人后,裘伯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他的工作生活一切正常,每当想起谋杀过程,他都会从幻想中获得满足,并为此沾沾自喜。
有许多权威精神诊疗机构对裘伯特进行过访谈,这些专家一致认为裘伯特是个非常聪明机警的人,当有人将注意力投注到裘伯特身上时,他会感觉异常兴奋,但是裘伯特的人格方面存在着失序。心理医师赫伯特·穆林对他的心理状况进行了评估,并将报告呈送法庭作为参考。报告中指出:裘伯特不知道爱与感情为何物,他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和经验。当他描述和自己姐妹的关系时,唯一的正面表达是彼此不仇视对方。而且令人难以理解的是,作为一个被权威专家认定非常聪明的人,他居然不能对自己的父母做出描述。此外,他无法正常融入社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而且他并没有意识到自身存在此类缺陷,他的谋杀行为更像是企图体验强烈情感所做出的反射动作。
尽管这两起男童被杀案基本再无疑点,但犯罪心理画像专家还有一些困惑没有得到解答。譬如,裘伯特的杀人幻想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露出端倪,虽然他在庇里优被捕,但他曾经在缅因州居住过一段时间,那么他会不会在当地也犯下过案子呢?
后来,犯罪心理画像师在与一名警官聊天时,对方提到了一起发生在波特兰市的无头公案。这起案件发生在1982年8月,11岁的瑞吉·史蒂芬在高速公路旁的一条小路上走着,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不久后,他的尸体在路边的草丛中被人发现,身上有多处刀伤。这起案件发生在报童丹尼遇害的一年前,那时的裘伯特刚刚加入空军。
犯罪心理专家在第一时间将视线投向了身在狱中的裘伯特。这起案件发生的时间正好与之前的判断相吻合,毕竟裘伯特的杀人幻想很早就已经萌发,在此期间的一些反社会行为是极其正常、也是很有可能的。犯罪心理画像师分析,当时裘伯特之所以要加入空军,很可能是为了通过入伍抹去自己从前的记录,以便转移人们的视线,免于被怀疑。
联邦调查局听从犯罪心理专家的建议,特意调来了当初案件调查时所拍摄的取证照片,经过技术处理,大家发现死者身上有着清晰的咬痕!
经过对裘伯特进行背景调查,调查组发现他从前也做过报童,而且他的送报路线和史蒂芬被弃尸地点距离不远。这些证据无疑更加明显地指向了裘伯特,但毕竟时间过了太久,大家凭借现有证据,仍无法百分百确定裘伯特就是这起命案的凶手。
为此,联邦调查局特意前往内布拉斯加州州立监狱取得了裘伯特的齿痕,并将齿痕提供给牙科大夫进行检验,结果显示,裘伯特的齿痕和史蒂芬身上的咬痕完全吻合!由此,这桩无头公案也成功告破,同时,犯罪心理专家做出判断,裘伯特的犯罪时间可能更早,报童丹尼显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而史蒂芬或许也不是第一个。
联邦调查局遂进行了多方调查,整理出从1980年开始发生的许多没有找到合理解释的刀伤案,其中有两起案子,受害人分别是一名9岁男童和一名25岁女老师。两人虽然全身刀痕累累,但幸运的是,他们都活了下来。
联邦调查局在此基础上又将时间向前追溯,发现在1979年曾有一名9岁女童被一个骑着脚踏车的男孩将铅笔插进了后背。
然而,这几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太久,当时许多物证人证都已经消失不见,所以联邦调查局无法认定这些案子也是裘伯特的“杰作”。后来经过一番审讯,裘伯特承认了史蒂芬的案子是他所为。在被问及为什么要用刀子在死者身上大肆砍割时,裘伯特称这样做是为了掩盖死者身上的咬痕。而用刀伤去掩盖咬痕的办法是从侦探小说上学来的,小说中提到过,尸体身上的齿痕会成为警方抓捕凶手的重要线索。
1992年,约翰·约瑟夫·裘伯特被送上电椅执行死刑,自此结束了他充满血腥与罪恶的短暂一生。
犯罪心理画像研究现状
目前,我国从事犯罪心理画像的专业人员(犯罪心理画像师)还很少。但是在犯罪心理学研究相对比较成熟的美国,描述犯罪人的特征,对犯罪人格和行为进行心理分析,就如同指纹和调查访问一样,都是现代侦探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电影《沉默的羔羊》中的联邦调查局特工杰克·克劳福德的原型就是美国联邦调查局行为科学部调查支援部门的负责人约翰·道格拉斯。他是联邦调查局里第一个全职从事犯罪心理画像工作的特工,曾经运用描绘犯罪心理画像的方式抓捕了许多恶名昭著的连环杀手。
那么,道格拉斯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他没有去过现场,又是怎样分析出这些不为人知的内容呢?
道格拉斯是这样说的:“我在联邦调查局工作了二十多年,致力于对杀人犯和暴力违法者的研究。尽管每一个犯罪人都是非常独特的,但是他们的行为总是可以归入某种模式。”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教授,号称“国内犯罪心理画像第一人”的李玫瑾教授也曾说过:“进行了一段犯罪心理学的研究以后,就可以在知道犯罪人行为特征的情况下,通过研究犯罪人的行为方式和行为特征对未知犯罪人进行人格特征的描述,圈定他的家庭特点、行为习惯。”
20年前,道格拉斯和他的搭档罗伯特·雷斯勒开始访问数百名美国最残忍的、已经被定罪的强奸犯和杀人犯,以分析他们的犯罪原因并进行详细的记录。他们所寻找的不是证据,而是信息。此后,每一个在美国被裁定的系列杀人犯、爆炸犯、凶手的行事方式、心理状态都为犯罪行为研究提供了新的资料,而这些资料也反过来成为犯罪心理画像最坚实的基础。后来他们又建立了行为信息库,每当出现一个新的案件时,都可以从信息库中迅速查出以前的类似案件。
道格拉斯说:“早在1978年,我就意识到要弄清楚犯罪人犯罪的唯一途径就是弄清楚犯罪人内心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而找出这些变化的唯一办法就是去问犯罪人。”
李玫瑾教授说:“像马加爵、杨新海这样的案子不是随时都会发生的,犯罪心理学的研究不能像教育心理学研究的案例那样随时到课堂上就可以找到,不可能期待这种案例的发生,也不能通过做实验的手段引发犯罪,只有在遇到这样的案例时,才能进行分析。”
犯罪心理画像不是玄学,而是科学,如果没有前期的研究,那么它是不会在侦破中产生奇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