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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感悟与语文学习

一、自然科学与语文学习的思维差异

自然科学偏重于理性的逻辑思维(或曰“线性思维”),而语文学习似乎更需要灵活、直接、模糊、整合的“直觉感悟思维” (或曰“立体思维”)。所谓直觉感悟思维,是指从思维对象到思维结果,无需逻辑中介,经过瞬间跳跃,大幅度联想,不规则想象,然后归于统一。它不局限于“显意识”,更涉及“潜意识”,是一种自由内在的、网络多层次的“立体思维”。传统语文教学中所倡导的通过涵咏、品味、吟诵、揣摩等手段,求得“心领神会”的方法,即体现了直觉感悟思维的特色。这种充满东方智慧的奇妙的思维方式,与融合老庄哲学及魏晋玄学的具有中国特色的“禅宗思维”颇为相通。

苏联学者在《在科学的直觉的世界》一书中,总结了直觉感悟思维的特征: “可获取仅仅依赖于感性认识所不可能得到的思维结果;可获取仅仅依靠逻辑推理所得不到的思维结果;思维过程具有非同寻常的灵活性和不可思议的瞬间性;所获取的思维结果是突如其来的,出乎意料的;思维主体对思维结果的真理性,有一种说不清所以然的本能的自信…… ”

日文版《通向禅学之路》 “序”中也说: “东方的思想大体从直觉出发,西方则与此相反,是从逻辑出发深入地分析,因此不太注重直觉,即使在承认直觉的时候,也只是把直觉置于逻辑的手术台上去进行逻辑解剖。东方人却不然,而是努力地把直觉能力发挥得越加深邃玄妙,并成功地形成了它独特的方法论,公案禅就是这样的,这也就是所谓的‘由定生慧’。”

但是当前的语文学习与研究,有过于强化逻辑分析的理性化、精确化、烦琐化的不良倾向,而缺乏运用直觉综合感悟思维的自觉性。而语文学习在很大程度上需要这种“直指人心”的直觉综合感悟思维,因此借鉴禅宗感悟原理来指导语文学习,不失为一种返璞归真、舍末求本的好方法。

其实,古人早就认识到禅宗感悟与语文学习之间的内在关联。许多大文豪、大学 者皆长于“参禅悟道”,并写下了许多借禅理谈诗文、犀角独觉的精言妙论。苏轼诗云: “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辄参禅。”元好问说: “禅是诗家切玉刀。”戴复古言: “欲参诗律似参禅,妙趣不由文字传。”而将诗文学习中的“参” “悟”之道阐发得最为透彻的是严羽《沧浪诗话》中的“妙悟说”: “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也在妙悟。”

那么,禅宗感悟与语文学习之间有哪些相通可借鉴之处呢?

二、 “悟”具有个体差异性

严羽在《沧浪诗话·诗辩》中说: “然悟有浅深、有分限。有透彻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这种“悟”的个体差异性与感悟主体的认知水平(悟性)、生活体验、身世阅历、文化素养、审美情趣等因素亦即古人所言“才、识、胆、知”有着密切关系。

(一) “悟”与认知水平(悟性)有关

禅宗五祖弘忍选嗣法弟子,曾命寺僧各作一偈,阐述对“悟”的理解。神秀偈云: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慧能偈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弘忍认为慧能的“悟性”较神秀高一筹,乃密授法衣。语文学习中也存在“悟性”问题,范温在《潜溪诗眼》中说: “识文章者,当如禅家有悟门,夫法门百千差别,要须自一转语悟入。”

尽管“悟性”有一定先天因素,但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后天的语文读写实践。禅宗主张“悟”的前提是“广见熟参”:广见,即博观广识;熟参,即深入地思考。语文学习也讲究“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深思而慎取”,在读写实践中提高认知、感悟水平。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道: “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他的“不求甚解,每有会意”即整体领会,常有感悟,与他的“好读书”以至“欣然忘食”不无关系。

(二) “悟”与人的生活体验、身世阅历有关

生活体验不同,在语文学习中的理解感悟也往往不同。这是生活经历的心理积淀压入了接受美学所说的“期待视界”而形成的,它是学习者全部人生体验与感悟的一种积淀。 《红楼梦》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中,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林黛玉听戏文唱词时感悟的全过程。那缠绵悱恻的曲词之所以能“警芳心”,使林黛玉感悟到比别人深刻丰富的东西,是与她的阅读记忆、情绪感受以及坎坷的身世、悲苦的命运、多愁善感的性格、抑郁的心境等生活体验密切相关的。同样是生活在大观园里的薛宝钗、史湘云等人,由于生活经历和体验不同,即使听到了同样的唱词,也不会有如此深切独到的感受。一部《红楼梦》,读者的身份、阅历的不同,就造成了鲁迅所说的“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黑格尔说:“正像一句格言,在完全正确理解了它的青年人口中,总没有阅世很深的老年人的精神中那样的意义和范围。要在老年人那里,这句格言所包含的内容的全部力量才会表达出来。”

(三) “悟”与人的审美情趣、文化素养有关

“审美情趣”是一种由遗传因素、社会熏陶、风俗习惯、文化模式、文化素养、个人经历、审美教育等多种因素组合而构成的高级心理能力,对人的感悟影响也很大。刘勰在《文心雕龙·知音》中说: “夫篇章杂沓,质文交加,知多偏好,人莫圆该。慷慨者逆声而击节,酝藉者见密而高蹈,浮慧者观绮而跃心,爱奇者闻诡而惊听。会己则嗟讽,异我则沮弃。” (文章各种各样,思想和形式变化多样,每个欣赏者又多有偏好,不可能全面具备品评一部作品的能力。因此,性情激昂的人听到激昂的文字就会击节赞赏,性情含蓄的人读到思路细密的文章就会不自觉地跟着文章的思路走,有些小聪明的人看见绮丽的文字就动心,爱好新奇的人听见怪异的事就非常有兴趣。凡是合自己口味的作品就感叹称赞,不合口味的就沮丧放弃。)情趣不同,感悟有异,高下有别。

知识水平、文化素养的高低对理解感悟影响颇大。知识浅薄的人在语文学习中的感悟,就像《儒林外史》中的腐儒马二先生游西湖一样,除了跟在一群女娘后面乱走一通,什么佳处也看不出来。同样一首诗或一篇文,在不同文化层次的人眼里也会有不同的领悟。譬如欣赏柳宗元的《江雪》一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一般人乍一看,此诗描绘了一幅清冷孤寂的“风雪垂钓图”,形似一幅山水淡墨画。有一定知识基础的人,往深里一想,似觉此诗反映了渔人(可泛指劳动人民)的辛苦、生活的艰难。但当我们了解了这首诗的写作背景及有关诗歌的“意境”知识以后,认识就会更深入一层: “永贞革新”失败后,诗人被贬永州,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正是严酷的政治气候下,诗人身处冷峻逆境的写照;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则又隐现着诗人“性又倨野,不能摧折”的孤傲身影,寄寓着诗人“虽万受摈斥,不更乎其内”的倔强性格。整首诗空灵圣洁,神韵独举,意境精妙。通过形象画面,表达了诗人孤傲清高、超尘拔俗、不甘与恶势力同流合污的激烈情怀,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在这里,知识的多少、文化素养的高低,对诗的深刻寓意的理解感知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 “悟”具有阶段性

禅宗认为“悟”由浅入深,渐修渐悟,具有层次性、阶段性,而“彻悟”为最高境界。 《楞伽经》中佛对大慧菩萨阐述“悟”的渐进性时说: “……如阉罗果渐熟非顿……如陶家造作诸器渐成非顿……如大地渐生万物非顿生也……如来清除一切众生自心现流亦复如是,渐净非顿。”语文学习与禅宗的这一特性也很相似,也有渐悟的阶段性。唐代青原惟信禅师有偈语: “老僧三十年前未参禅时,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及至后来,亲见知识,有个入处,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而今得个休歇处,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然后他问: “这三般见解,是同是别? ” ( 《五灯会元·惟信》)这里的“三般见解”就是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参禅前“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这是“肉眼”所见境界,是习禅之前“未悟”时的见解。参禅者以朴素唯物之心观照自然,不介入主体情感和意志,所见是自然的本来面目。此时的山水就是平常人眼中的山水,有着各自的“客观规定性”,观察者与山水之间是主客体分离、对立的。类似《庄子·养生主》中“以目视不以神遇”阶段,所见“无非牛者”。在语文学习中,这一阶段仅是对语言材料的粗浅的整体把握和客观的认知,不介入审美情感,即使有所介入也未能超越语言材料所界定的审美知识范畴,不带有主体情感的创造色彩,属识记阶段。

第二阶段,参禅中“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这是“慧眼”所见境界,是习禅若干年有所契会“初悟”时的见解。参禅者由于主体理智思维的介入而使客体发生变化,失去自然原始本性。超越了肉眼所见之相,而见到了诸法本性——“空”。所见山水不是事物的本来面目,只是一种虚假幻象,所谓“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尽是法身”,这就是禅悟的“入处”。这一阶段颇似《庄子·养生主》中“目无全牛”的情形,庖丁从“无非全牛”到“目无全牛”,那是由“目视”到“神遇”的结果,并非对客体的歪曲,是主体介入而对客体认识的深化。语文学习中,没有读者的理智思维的介入,作品还只是独立于读者以外的事物,对作品深层意蕴的理解和阐释便不能实现,更不会有充实、填补等创造性阅读。只有真正“身在此山中”,最大限度地介入审美主体,才能有所发现,有所感悟,甚至质疑问难,大胆否定,达至“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境界,产生由于客体变形而一时“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情形,禅宗所谓“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第三阶段,参禅后“依前见山只是山,见水只是水”。这是“法眼”所见境界,是禅师“彻悟”时的见解。发现第二阶段以“空”的眼光看待山水仍然是没有彻悟的表现,应该连这个念头也去掉,这就是找到了“休歇处”,就是达到了“悟”的境界。参禅者经过长期求索、苦修,克服了常人以功利态度观照自然的思维方式,还自然本 来面目,但这已远非第一阶段纯客观的山和水,也不是第二阶段有浓厚主观色彩的山和水,而是主客体高度和谐统一、理解和认识更为深层化的山和水。这种仿佛是回归到原本状态的心理运动,每回归一次都使禅悟提高到一个新的境界。这个阶段又类似“庄周梦蝶”的境界——“物我两忘,齐物等观”,也即王国维所说“无我之境……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 “与物俱化,物即我,我即物”。语文学习中,此时经过长期的含英咀华,潜心涵泳揣摩,深入地研读而使文章“与我为化,不知是人之文,我之文也” (唐彪《读书作文谱》),从而有透彻的理解感悟和重大的收获。

四、 “悟”具有静中思想、长期求索的突发性

禅宗初祖达摩在菩提树下“面壁而坐,终日默然”,沉潜在冥想的心境里,苦修九年,连小鸟在肩上筑巢都茫然无觉,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最终“顿悟”佛法。由此可知,禅宗所言“顿悟”,带有突发性,突如其来,让人喜出望外。虽然“顿悟”不可预测,非意志力所能完全支配掌控,但“悟”的途径有二:一是“静思求悟”,二是“渐修求悟”。禅宗这一理论切合人们对事物的认知规律和创造规律。

(一) “悟”是静思的

“禅”原是佛教音译词,其本意就是静坐默念的修行方法,意谓将散乱的心念集中定于一处(鼻端或丹田)。禅宗主张静思求悟,这里的“静”更侧重内在心田超尘拔俗的清净——“心如朗月连天静,性似寒潭彻底清” “以定发慧”,意无杂尘,心无旁骛,就会“万象自心出”,百感互生,在静思默念中以求达到潜然贯通、豁然开朗的境地。道家老子也主张“致虚极,守静笃”。

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说: “是以陶钧文思,贵在虚静,疏沦五藏,澡雪精神。” “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然动容,视通万里。”虚即空,就是作者要抛开一切思虑欲念,使心胸犹如冰壶一般澄澈空明;静即寂,使精神不受外界干扰,凝聚专注于一,这是语文学习及创作构思的重要前提。现代心理学研究也证实:人在静思冥想状态时,大脑接受外界的信息渠道变少,全神贯注,潜意识活跃,众多意识域外的隐性储存讯息,如江河奔流,似车轮翻转,若旋风过境,往往在无逻辑程序必要中介的情况下,豁然贯通,表现为思维过程中的整体性、笼统性、直接性、突发性、瞬间性。

近代词人况周颐在《蕙风词话》中非常生动地描绘了他撰文静思时的情景: “人静帘垂,灯昏香直。窗外芙蓉残叶,飒飒作秋声,与砌虫相和答。据梧独坐,湛怀息机……乃至万缘俱寂,吾心忽莹然开朗如满月,肌骨清凉,不知斯世何世也。斯时若有无端哀怨枨触(chéngchù)于万不得已……此词境也。”

(二) “悟”是“渐修”的

长期修持,一朝顿悟, “犹如伐木,片片渐砍,一时顿倒;又如远赴都城,步步渐行,一日顿到” 。语文学习也有与禅宗相似的长期积累探索而一朝豁然贯通的心理现象。只有具备一定的“习”和“数”,方能达到“透”之高度、 “悟”之境界,实现由“量”到“质”的飞跃。所谓“操千曲而后晓声,观千剑而后识器”。常言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又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等,谈的都是“悟”的偶然性、突发性,但其背后都有长期探求、积累的必然性、艰巨性。证据就是为“觅”而“踏破铁鞋”和“读百遍”“破万卷”。积累越多,追求越努力不懈,感悟贯通的机会就越多。吴可的《学诗诗》道出了“长期积累,偶然得之”的切身感受: “学诗浑似学参禅,竹榻蒲团不计年,直待自家都了得,等闲拈出便超然。”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提出了“境界说”,指出能达到“有境界”者, “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并借用古诗词形象地概述了“治学”中由长期求索到突然感悟的“三种境界”: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罔不经过三种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志存高远,认准目标,禅宗所谓“专注一境”。

“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为达目的,矢志不渝,坚定不移,禅宗所谓“以定发慧”。 “定”,即不散乱的精神状态。清人陆世仪说: “人性中皆有悟,必工夫不断,悟头乃出;如石中皆有火,必敲击不已,火光始现。”这是一个考验意志与毅力的阶段,是一个为达感悟的彼岸而“以韧作舟”的艰难困苦的探索过程。

“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经过“望断天涯路”的专注, “终不悔” “千百度”的苦思、探求,有朝一日,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实现了语文学习中对某个问题或总体认识上的飞跃,获得了深刻独到的领悟,正所谓“应感之会,通塞之纪” “思如风发,言若泉涌” (陆机《文赋》),达到了“大自在”的“至境”。

钱梦龙的《从30年到30秒——“三主”教学观的酝酿》一文,详述了其“三主”教学观从酝酿到诞生的全过程,生动地显示了“悟”的突发性与长期性之间的辩证关系: “这时,多少年教学探索中逐渐形成的许多看似各不相关的想法、观念,突然全部在脑中活跃起来,互相碰撞,重新组合,终于三句话一下子‘蹦’了出来……真像电流突然接通似的,我的教学观的‘提炼’竟在‘一转念’的瞬间就完成了,时间只用了大约半分钟——30秒。” “说短,很短很短……说长,却很长很长,为了期待这瞬间的到来,我准备了整整30年。”

没有专注、苦思的“30年”,就不会有顿悟、自在的“30秒”。不能设想,一个心浮气躁、用心不恒、凡事浅尝辄止、期冀一蹴而就的人,会有所顿悟和收获。黑格尔在《美学》中说: “最大的天才,尽管朝朝暮暮躺在青草地上,让微风吹过,眼望着天空……灵感也始终不去光顾他。”

五、 “悟”能爆发非凡的理解力和创造力

“悟”的结果是禅宗所谓“大自在”的“至境”,常能爆发出非凡的理解力和创造力。顿悟的美妙境界,有些类似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所说的“高峰体验”:在情感上,触及灵魂,心醉神迷,产生战栗、兴奋、欣快、满足、超然的情绪体验,物我同一,高度自由,感受到人生的最高幸福;在认知上,获得对人生或事物本质的深入认知和领悟,精神和能力处于最佳状态,产生超乎寻常的理解力和创造力;在人格上,表现出强烈的自我价值实现感和自我高度认同感;在方式上,瞬间随机,来去匆匆,不可捉摸,难以言表,却又刻骨铭心,永生难忘,极具个性魅力。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严羽《沧浪诗话·诗辩》)。正如苏轼所云: “作诗火急追亡逋,清景一失后难摹。”

灵感具有明显的特点。一是突发性,事先难以预料和控制。二是亢奋性,往往伴有激情。三是独创性,一个人产生一个精神的新生命,不可能类同,其异如面。四是短暂性,稍纵即逝。灵感是建立在思维势态和大量信息的必然性上的偶然性,联结力非常神妙、空明、薄弱,正如梦一般难以再现,必须在灵感出现时,快速地记录下来。

总之,这是一种带有些“神秘色彩”的人生彻悟,是一种人生难得的“目的体验” “存在体验”和“终极体验”。

在语文学习,特别是文学创作中,这种“悟”的结果同样具有非凡的功效。一位演员谈她读曹禺的《北京人》剧本后对愫芳形象的感悟时说: “我用什么来描绘我读《北京人》以后愫芳的意向来临呢? ——那太难说了。哦,那有点像我刚听罢一节哀怨而寂寞的小提琴的独奏,我在不知不觉中迷失在一种凄寂的暮霭中,那氤氲的气流似乎在散布着一种心灵的味觉——辛酸,和粘在舌尖上的一点点微甜。 ……我开始看见一个模糊的黑色的身影在眼前掠过,接着也许是一瞥幽柔的眸光,也许是一丝隐默的微笑,也许是耳边依稀听见的一声悠然的叹息,也许是心头流过的一股凄寂。” 显然,这位女演员强烈的感悟穿透力,让她调动起视觉、听觉甚至味觉的各种意象,帮助她体味到了人物形象的审美内蕴。

在文学创作中,这种刻骨铭心的“悟”,常使作家进入“精鹜八极,心游万仞”的精神高度自由以致物我两忘的巅峰创作状态,心潮起伏,产生不可遏制的创作冲动,造就不朽的杰作。唐代李商隐看到古原夕阳后,陡然联想到大唐帝国的没落,吟出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意象雄浑的诗句。郭沫若谈创作《地球,我的母亲》 《凤凰涅槃》等诗歌的感受时说:当诗兴来袭时简直有点发狂, “把木屐脱下,赤着脚踱来踱去,时而又索性倒在路上睡着,想真切地和‘地球母亲’亲昵,去感触她的皮肤,受她的拥抱……伏在枕上用铅笔只是火速地写,全身都有点作寒作冷,连牙关都在打战”。柯岩一直想写一首怀念周总理的诗,但却苦于构思平常, “突然,我想到我们的民族有一个为逝者喊魂的习俗”,于是, 《周总理,你在哪里? 》这一反映全国人民心声的绝唱诞生了。

歌德谈写诗的情景时说: “事先毫无印象或预感,诗意突然来袭,我感到一种压力,仿佛非马上把它写出来不可,这种压力就像一种本能的梦境的冲动。在这种梦行症的状态中,我往往面前斜放着一张稿纸而没有注意到,等我注意到时,上面已写满了字,没有空白可以再写什么了。”果戈理在旅途中构思《死魂灵》,突然产生创作冲动,马上下车,走进路边一家小饭馆,迫不及待地向伙计要来纸笔,在门口一张小桌子上,在嘈杂喧闹声中,一口气写完整整一章。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利特认为: “没有一种心灵的火焰,没有一种疯狂的灵感,就不能成为大诗人。”论文、哲理诗的写作往往更多地出现这一类信息,造成顿悟。

总之,禅宗作为一门博大精深的哲学体系,其“感悟说”对语文学习有着极其有价值的启发和借鉴意义。 zua2YfvuzXerBJd8dLGlzdblfv0e61Rqx54OemO620/i7r2rteOq6fTIO5eIz3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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