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学者曾指出,心灵和肉体的表达之间存在一种固定的关系,但似乎还没有人试图去探寻二者之间的确定关系。比如,德国精神病学家和心理学家克瑞奇米尔(Kretschmer)曾描述过如何从一个人的生理特性去发现与其相对应的心理类型,并由此分辨他属于哪一类型的人。比如,圆脸、短鼻、有肥胖倾向,如恺撒大帝所言:
愿我周围多肥胖之人,
他们肥头大耳,能吃能睡。
——《恺撒大帝》第一幕第二场
克瑞奇米尔认为,这种体格与特定的心理特征有关,但他并未明确其中的原因。在我们的社会中,这种体格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器官缺陷,他们的身体完全适应我们的文化。从身体上说,他们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健康,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信心,很少紧张。如果要和人打架,他们也觉得胜券在握。但是,他们却觉得没有必要敌视他人,或认为生活充满恶意而苦苦挣扎。有一派心理学家称其为“外向者”,但没有说明原因。由于他们并未因其身体而感到任何困扰,所以我们称其为外向者。
与其相对应的是被克瑞奇米尔称为精神分裂者的一类人,他们或孩子气,或特别高,有长鼻子、蛋形头。他认为这些是含蓄内向的表现。他们一旦有心理障碍,就容易得精神分裂症。他们是恺撒大帝说的另一种人:
卡修斯又高又瘦,
他思虑过多,这种人很危险。
——《恺撒大帝》第一幕第二场
这些人可能有器官缺陷,长大后较为自私、悲观和“内向”。他们可能会请求更多帮助,当自认为不够受重视时,他们可能会怀恨在心,疑神疑鬼。尽管如此,克瑞奇米尔也承认,有许多人是混合型,甚至肥胖型的人也可能有分裂型的心理特征。如果环境压迫他们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也会变得胆小沮丧。通过实施有计划的、系统性的打击,我们可能把任何一个小孩变成举止神经质的人。
如果有丰富的经验,我们就可以从个体的各种表现中发现他的合作能力如何。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也一直在寻找这类暗号。合作的必要性一直存在,我们总是凭直觉等非科学分析来寻找各种提示,以指引我们更好地从喧嚣的生活中寻找方向。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在历史的每一次大动荡前,人们在心中已经意识到改革的必要,并努力实现这一目标。这种拼搏如果只属于本能,就很容易犯错误。同样,人们总是不喜欢身体特征非常明显、畸形或是佝偻的人。他们实际上是在无意中断定这些人不适合合作的。这自然是大错特错,但他们的推断也可能是基于自己的经验。目前还未找到办法来增加这类生理异常的人的合作程度,因此,他们的生理缺陷被过度强调,成为大众迷信的牺牲品。
现在,我们来总结一下。四五岁时,儿童就已设定了心理奋斗目标,建立了心灵和肉体之间的根本关系。他们形成了固定的生活方式,以及与此相对应的情感和生理习性。这种生活方式的形成或多或少地融入了一定程度的合作精神,而正是从这种合作精神中,我们学会去理解和评判他人。所有失败者的共同之处就是合作能力非常低。现在,我们可以给心理学一个更进一步的定义:心理学是了解合作中的缺陷的学科。由于心灵是一个整体,相同的生活方式贯穿于所有表达之中,那么个体的所有情绪和思想都会与其生活方式一致。如果我们发现一个人的情感造成了明显困难,并与个人的利益相悖,如果仅仅想改变这些情感是无法取得成功的。情感是个体生活方式的真实表达,只有改变生活方式,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不良情绪。
个体心理学为教育和治疗的未来提供了一种特殊的指引。我们绝不能只治疗一个病症或是单一现象,而是应该在整个生活方式的选择中,在心灵对经历的解读中,在赋予生命的意义中,在从身体和外界得到的印象而做出的反应中,找出出现的错误。这才是心理学的真正任务。真正的心理学不是用针扎小孩看他能蹦多高,或是挠痒痒看他笑得多响亮。在现代心理学家中,这类做法极为常见。事实上,这虽然也能告诉我们一些个人的心理,但也仅限于证明每个人都有一种固定和特有的生活方式而已。
生活方式是心理学最恰当的研究对象和调查资料,选取其他研究对象的心理学家大多是主攻生理学或生物学。比如,有人研究外部刺激和个人的身体反应,有人探索受过惊吓的经历对精神层面造成的影响,有人研究遗传天赋及其发展表现。然而,在个体心理学中,我们研究的是心理本身,也就是统一的心灵,研究个体赋予世界和自己的意义、他们的目标、奋斗方向以及解决问题的方式。截至目前,我们了解心理差异的最佳途径是研究个体与他人合作能力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