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久桐庐县另一个县丞也来了,这人名叫蒋文伯,在桐庐县担任县丞已经有三年,一直是刁知县心腹手下。
蒋文伯已经是一个年逾七十的老头,头发花白,他是举人出身,排队排了三十多年才轮到他来当这个桐庐县的县丞。
只见蒋文伯急匆匆的走进大堂,瞪了一眼林睿,喝道:“是谁召集集合的?真当不知所谓,散了都散了!”
底下的衙役巡检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但领头的几个被蒋文伯一蹬,便纷纷散去。
林睿心里那个气,这明摆着就不给自己面子,但现在他喊回来也没用,那领头的几个,没人鸟自己。
刁知县见状,独自在后面偷着乐,林小子,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蒋文伯看了刁知县一眼,心中已然明了,自己做对了事情,有县太爷的支持,小小林睿,只能在衙门里待着打蚊子吧!
“蒋县丞,我见他们如此惫懒,正要整顿整顿一下,为何就这么让他们散了呀?”林睿冷着脸问道。
“县衙公事繁忙,诸多事情还等着处理,这人手都拉来给你训斥了,那谁来做事情?”蒋文伯也不傻,这原本桐庐县就一个县城,他在县里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现在冒出了一个林小子,这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桐庐县怎么能有两个县丞?
“既然开始做事了,那我也就做该做的事情了,来人呀,准备提审王刚!”林睿喊道。
但站在那里的衙役是一动不动,谁也不停他的话,全看向蒋县丞。
蒋县丞呵呵一笑,抚着花白的胡须说道:“林大人要审王刚,得有刁老爷之令,这王刚为定罪之前,也是朝廷命官,正九品官员,要审,也是得刁老爷审才是。”
这话说得让林睿哑口无言,要是等风头一过,王刚脱去嫌疑,还不是从牢里出来?
这第一天上班,就让林睿有点无力着手的感觉,蒋文伯见林睿束手无策的模样,得意的笑了笑说道:“得了,你们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说完他两袖一甩,转身就走。
刁知县也是笑呵呵走进后堂里,顿时整个县衙大堂就只剩林睿一个人站着。
林睿可不甘心这样就被架空,要是在县衙里没点自己的人手,那以后就没法做事情了,也就不能将王刚和章郎搬倒!
林睿就不相信了,整个桐庐县衙难道是铁板一块?
看来此事要从长计议了,自己既然是县丞,那该有的权利还是会有的,于是林睿第一天上人想点起来的火,点不着了,只能在县衙各个部门里乱窜,先了解一下整个县衙的人事。
这桐庐县衙主官也就几个,县令、县丞、主簿、典史,除了这几个主管,还有六房,办公衙门列在大堂左右两旁,左边吏、户、礼,右边兵、刑、工。县衙的西南角是监狱,也称南监,整个县衙转下来,发现还挺大的,其中还包括各级官吏的衙门。
为了不陷入被动,林睿先要摸清楚整个衙门的规章以及制度人事,这一天天下来,为了方便查阅资料,干脆把住宿搬到衙门里。
直到上任的第五天,这才把整个县衙情况摸了个大概,只是在查县衙账目的时候,发现里里面一些漏洞,这让林睿大为兴奋!
这日,林睿带着账册来到六房之一的户房,看到里面正在办事的吏员高立,高立是县衙里的老吏员了,桐庐县换了多少个县令,他都巍然不动,可见此人也是个老油条。
高立是个小老头,一双眼睛透出精明,看到林睿来了,赶紧上前行礼。
林睿也是客气的回了个礼,便问了他一些日常事务,高立也是如实回答,看来这人油滑得很。
“这账目是元丰元年至上一年的的账目吧?”林睿把账册拿出来,随口问道。
高立眼皮一抬,心中有些紧觉,看了账目册面便回道:“大人,这几本确实是这三年的账目。”
“这些账目都是你亲自做的?”林睿勾起一笑道。
“确实是小人所做,小人已经在这户房待了二十多了。”高立小心翼翼的回答。
谁想,林睿忽然脸色一变,冷着脸把账册甩在桌子上喝道:“那里面有些数目真是奇怪呀,你可有解释?”
高立心中一抽,慌忙回答:“这,大人,账目早已查清,何来奇怪之说呀?”
“哦,是吗,那你说说为何巡检司差役在元丰元年有二百多人,元丰一年就剩下一百多人,到了元丰三年却忽然有三百多人呀?”林睿冷笑问道。
“这,这……这些都是巡检司那边给小人报的数,这为何如此,小人确实不知呀。”高立哭丧着脸回答。
“这巡检司也不是在外出征,也不是闹了鬼事,这来来去去这么多人,你核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吗?”林睿声色俱厉。
“小人,哪敢去核查巡检司的人呀……”高立无奈的说道。
“户房乃主管一县之财政,你作为主事,有核查之责,你既然不敢做,就别来挑这个担子!”林睿大声呵斥道。
这一下把高立吓得不轻,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大,大人,此事我真的不知呀。”
高立这是一口咬死,不敢再说话,这户房管着县里财政大权,县衙里头一些门门道道出账入账,他都清楚,但这事绝不能开口,一旦开口,恐怕就要把整个县衙的人都得罪了。
“你是说还是不说?”林睿紧紧盯着他问道。
“小人,真的不清楚呀!”高立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头也不抬,反正心里打定主意,林睿问什么都不说,打死都不说。
“那我不问其他的,就说你这户房之事,元丰二年,户房总共支出,一千三百多两,整整比元丰元年多出六百多两,但整个户房却没有增加一个差役,这些钱都花在哪了?”
“回大人,那,那是计入户房修缮之用,此事工房也有备录,样样已记录在册。”高立闻言赶紧回答说道。
“既然工房那边如何备案不管,可是你户房出给工房的开支却有其他东西,工房所报的条目里,光请劳力的工钱竟然高达三两一人,而且为数之有半个月,咱们县什么时候如此富有,可以开出如此高的工钱?”林睿一拍桌子大声质问,看你跟老子耍心眼,有问题的地方,是终究解释不清楚的!
“小人,实在不知!”高立死死咬住。
“钱是从你这里出的,此事必定有你之责,我看你是当真不想干了,这次刁老爷也救不了你!”
高立闻言,顿时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