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许沟居然会如此顶撞主官,虽然许沟与何世饶官职同级,但何世饶是胡槐指派的主官,他许沟如恐不是有人罩着,他敢得罪了何世饶?那就是得罪了他背后的江浙总督胡槐!
何世饶瞟了一眼他,说道:“军中议事,你这是在指责我么?看来我大楚军队羸弱,还是军纪不严呀!”
许沟面对何世饶的言语威胁,也不在意,他看看外面,似乎是在等什么。
忽然门外快步跑进一人报信,“何大人,都指挥使大人八百里加急来信!”
何世饶眉头一跳,向前接过信件,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确实是江浙都指挥使袁凯的来信,信里提到青天乱匪正筹划大举进攻寿昌,看样子最后目标是金华府,金华府是整个江浙地区钱财之地,要是让他们流窜到金华府,届时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命令何世饶即可率兵向寿昌出发,配合金华府、衢州府一起围歼青天乱匪。
何世饶看了一眼许沟,见到如此气定神闲,难道他等的就是这封信?
何世饶脸有些黑,现在自己的顶头上司要自己发兵,这就难办了,如果不听指挥,就是违抗上令,现在再去写信通知胡槐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他迟上半天,说不定违抗上命,操弄兵权的罪名隔天就会出现在陛下的卓案上!
“许沟听令,命你率部驰援寿昌。”何世饶冲许沟说道。
许沟嘿嘿笑了两声,行个礼便大摇大摆的带人离开会议大堂,但其余人有些不解,如果要驰援寿昌,为何只派许沟一队?
严州府的指挥使蒙奇是一个沉稳内敛的人,看着何世饶只派出了许沟去寿昌,自己难不成还要待在桐庐?
这信何世饶没有给任何人看,但他明白,过不了两天,以下犯上的罪名可能就会送到京城,事已至此,只能把这边情况尽快跟胡槐说明了。
许沟领着一半人马即刻赶向寿昌,惊到路边进城的平民,官道上烟尘滚滚,人群中三名戴着斗笠的农民也看到这一幕,他们遮一遮帽檐便转身离开。
恶虎山处于在桐庐与建德之间,是许多行商必经之处,因为官府平定了恶虎山山贼,许多行商都放心的打此处而过,但他们不知,就在不远处的密林里,两千多人的青天教军队正潜藏在里面。
三名戴斗笠的农民身形穿梭在密林之中,不多时便已经到了青天教的领域。
他们显露身份,树上的暗稍立马放行,他们直奔营帐而去,在营帐里看到了柯摩和他的三个徒弟。
这三人纷纷跪地喊道:“青天大帝在上,果然不出首座所料,桐庐县驻军已经赶向寿昌,可是……”
“可是什么,赶紧说,别婆婆妈妈的!”那黑脸老农瞪了一眼他们骂道。
“可是所出兵马,并无一万,而是大致五千左右!”居中的青天教徒回道。
“什么?只有五千?”欧阳风讶异地问道。
“难道何世饶早已猜到我们的意图?”倪连贵阴寒的说道。
“属下三人一直看着兵马出动,后面确实没有再多余的兵马,确是五千左右!”
“哪现在该如何?”柯摩看向欧阳风问道。
“没想到官兵竟然会如此快的调兵,但为何没有将桐庐县的一万兵马都调过去,实在奇怪,难道真是何世饶猜到我们要进攻桐庐,凭着他们五千兵马守城的话,我们要强攻绝不可取。”欧阳风沉吟说道。
“不能强攻,那我们此番布局岂不是白费功夫?”倪连贵不满的说道。
“并不会,我们已没有再多的时间交缠在严州府,此次既然已经分兵,再退回来只能让官兵追着屁股打,这桐庐县必然要攻下来,杀了何世饶、林睿两人才能大震青天教之威名,重振旗鼓!我已有定计,真面佯攻桐庐县!”欧阳风颇有把握的说道。
“正面佯攻?那如何去救三师兄?”黑脸老农想不到其中关键处,摸着后脑勺问道。
“他的意思是,正面佯攻桐庐县,吸引大部分官兵与巡捕,待他们集合城头上,趁着城内空虚,潜入城中杀人!”柯摩猜到欧阳风的目的,笑着解释道。
“还是大师兄脑子灵光啊,我是佩服得不行!”黑脸老农憨头憨脑的说道。
一旁的倪连贵暗哼一声,觉得不以为然,他早已看大师兄在师尊面前呈威风不爽了,许多决策师尊都听从了大师兄的建议,这智囊要是真能做好,还能落到这个地步?
但面子上他还是不能跟欧阳风开始撕破脸皮,便只能跟着干笑。
“晚上即可攻城,由连贵带兵,只需牵扯住官兵注意力即可,我便带着你师兄潜入城内,杀他个片甲不留!”柯摩脸上露出残忍嗜血的笑容。
夜幕降临,桐庐驿站内何氏父子正坐在桌前品尝着满堂香,何继东倒是挺有兴致,而他的父亲则皱着眉头,尝之无味。
“父亲,有何心事?”何继东见父亲愁眉不展,放心不下便开口问道。
“今日袁凯传令为父,要我尽数调兵协防寿昌,而此事貌似许沟早有准备,为父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何世饶叹声说道。
“父亲是不是多虑了?此时青天教乱匪以往寿昌集结,桐庐尚安然无恙,其最坏的结果无非是咱们所谋落空,调不上这条大鱼,但父亲你清缴恶虎山已立战功,朝堂上胡部堂可为父亲说话,且可无忧,只要胡部堂一天还在江浙,父亲大可安心。”何继东分析说道,话中不无宽慰之意。
“或许真是为父想多了,昨日你前去见那林家小子,可否知会他,他如何反应?”何世饶喝了口酒忽然问道。
何继东笑道:“能有何反应,无非让儿子加派人手护他周全,倒是拿了他几罐酒,让他有些肉疼,真有点地主模样。”
“你可别小瞧了他,我观此子日后并非凡人,年纪轻轻就如此足智多谋,要是再给他时日成长,恐怕将超越张相公。”何世饶肯定的说道。
何继东一愣,超越张相公?父亲这话未免有些太过夸奖林睿了。
要知道天下不乏出现天赋异禀的年青俊才,可要说超越张庸,这话就有些骇人听闻了,要知道,张庸在元极年间就已经展露锋芒,十四岁便考中进士,且最后连中三元,成为大楚立国第一名连中三元的天才。
当年极宗对其可谓十分赏识,在学术上更是可以媲美三院山长,士林间名气极大,到现在早已经位居右宰相,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父亲恐怕是对林兄过誉了,我看他以后确定不凡,却要说超过张相公,恐怕实有难度。”何继东笑道。
何世饶摇摇头,但并不与儿子争执,而是问道:“林家小子那里得布置好,还有,你把樊强藏好了没?”
“父亲放心,事情我已安排妥当,我让梁成去做了,在一个谁也猜不到的地方。”何继东颇有信心的说道。
见何继东如此自信,何世饶也稍稍安心,对他说道:“如果青天教内无人来救,明日午时便让樊强凌迟而死,以报月亮湖之战死去将士之仇!”
何世饶话刚落,忽然城内喧哗起来,外面到处锣鼓声和惊慌的尖叫声。
何世饶心中顿时不安起来,连忙走出房门,对楼下守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人如此喧闹?”
忽然一队黑甲士兵快步走了进来对何世饶喊道:“大人,不好了,城外忽然冒出大量青天教乱匪,正攻打城门!”
闻此消息,何世饶心中大骇,果然来了,但许沟的兵马已经去了寿昌,剩余的人手也就五千余人,也不知道青天乱匪有多少兵马。
既然他们来攻城,何世饶立马换上盔甲,前去城头督战。
“父亲,我跟你一起去吧!”何继东也穿戴好盔甲喊道。
何世饶回头撇了他一眼说道:“城内交由于你,定不能出岔子,给我好好待着!”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驿站,率领一众黑甲士兵前往城门。
还没到城门口就已经听到杀声震天,好在城外驻守的蒙奇见青天教来势汹汹,不敢城外混战,早已撤防城内,以城固守。
夜色下城头点燃了无数火把,何世饶登上城头,就看到蒙奇已经在积极备战,弓箭、滚木、火油等都已经备上,城头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
“情况如何?”何世饶赶紧问道。
蒙奇抹了抹脸上的鲜血说道:“青天教乱匪想趁机速攻城门,好在我反应及时,撤兵回放,适才挡住了这第一波的进攻,不过眼下他们似乎正在重新集结,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蒙奇说着指向城外一片火海,在城头看去蔚为壮观,从火把的大致数量来看,自此来犯之敌恐怕不下八千人!
青天教乱匪短时间内竟然能拉起如此多兵马,这让何世饶心中大骇。
“杀!杀!杀!”
城外青天乱匪声势浩大,片刻又对城头发起冲锋,许多人手持一个火把,手里提着刀,还有一队队专门扛着简易木梯的士兵!
从城头上看,此次发起进攻的约是三分之一的兵力,难道他们打算来个车轮战?
青天乱匪攀上城头与官兵厮杀在一起,一时间血肉横飞,鲜血洒满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