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里只见摆了两桌饭菜,桌上的菜式都一样,白面馒头配上肉炖菜,一旁还有白米饭和青菜,十分简朴,没有大户人家中那样顿顿大鱼大肉,十多菜式。
这么简单的菜式倒不是另何世饶诧异地方,而是两个桌子中,稍大一些的圆桌已经围坐满了人,都是十三四岁的奴仆,只有一个侍女在给另一桌添上碗筷,什么时候奴仆可以与主人同食了?
古代封建等级制度极其严格,奴婢不可与主人同食,需要伺候完主人吃完之后,才能吃主人吃剩下的,而且只能把剩菜剩饭端到后厨里才能吃,奴仆是不能跟主人一个地方吃饭的。
所谓“奴伺主,不可与食”道理是一样的,只是何世饶没想到林睿竟能如此宽待奴仆,不仅可以同堂进食,就连吃的东西都一样,着实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世间倒不是没有此例,只是少之又少,只有真正把奴仆当成自己的亲人这才有可能同堂而食。
那侍女摆弄完碗筷后,似乎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直接拿起筷子就要夹,可是看到少爷旁边还站着客人,便讪讪的收回爪子。
“你这丫头,也不看看有客人。”林睿从林清笑骂着说,不过转头问起了何世饶:“何叔,您看,咱们三一块吃,您不会介意吧?”
何世饶待人宽厚,也不太在乎那种繁文缛节,身为武官的他,更有几分豪爽。
不过,何世饶倒觉得林睿越来越有意思。
在距离遥远的京城里,有个人也有同样的感觉。
深秋十月,午后的京城笼罩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之中,偌大的城池少了几分喧闹,多了几分静谧。
平日里呼喊号子的挑夫也不再炫耀他们的嗓子,低着头,神色匆匆的赶到下一个顾主处。
不止是挑夫,还有路上满脸疲惫神色的行商,一直在门口打哈欠,但神色警惕的店小二,路边慌慌张张做生意的小摊贩,许多人都面带忧色,一股阴霾正笼罩在京城之上。
这股阴霾的源头,来自于皇城之中,只是因为前段日子发生了一件大事,听说皇宫里头有刺客,想要刺杀当今圣上,还放了一把火,烧了一晚上。
虽未让刺客得逞,这事闹得朝廷脸面也不好看,惹得咱们皇帝陛下大为光火,下令封闭九门,稽查全城。
京兆府派出所有巡捕,配合着庞大的不良人帮手,都快把整个京城都要翻个底朝天了,但愣是找不到刺客半点踪影,就连皇帝陛下的秘密部队“空弦”都出动了,还是一无所获。
于是,这事就成了京城所有人里头一根刺,要是找不到刺客,还不知道明里暗里多了多少盯人的眼睛,现在城里的人日子过得小心谨慎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当场刺客同伙抓进牢里。
此时,不仅百姓们小心翼翼,就连在朝堂里的大臣此刻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大楚皇宫,勤政殿里。
庞大的宫殿里点亮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火烛,把整个宫殿给照得金碧辉煌,红漆盘龙大柱在火光在熠熠生辉。
此时殿里有数十人跪俯在地,有文官,有武将,都只是跪着,不敢轻动。
殿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气氛极其诡异,似乎暴风雨来临之前极致的宁静。
官员们都屏声静气,但其中有两个武将却在瑟瑟发抖,这两人偷偷抬头瞄了一眼龙椅宝坐的方向。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黄袍龙服的中年男人端坐在宝座上,脸庞刚毅,一对浓眉特别引人注意,此人身上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一双幽深的眼眸,冷冷看着底下众臣,光一个眼就让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此人正是大楚皇帝,李庆昊!
李庆昊脸上古井无波,但开口说话却寒意十足:“曹克勤,米易,你们可知罪?”低沉浑厚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回荡。
这句话对那两个瑟瑟发抖的武将来说,不亚于天雷轰鸣,震得他们神色惊恐的趴得更低,头上,手心不停的渗出汗水,额头都贴到冰冷的地板砖上了。
“陛下,臣……臣等知罪!”其中一名中年武将颤抖着声音回道。
“宫城禁地,竟然让刺客入如无人之地,朕要你何用?”皇座上的李庆昊居高临下,冷眼盯着他。
那中年武将名叫曹克勤是皇宫禁军指挥使,这次皇宫内潜入刺客,首要的责任就落在此人身上了。
曹克勤额头冷汗直流,他感受到来自上面极大的压力,但还是咬着嘴唇说道:“臣等无能,最该万死,有负陛下恩信!”
李庆昊并未理会他,而是看向另一人,另一人是大名鼎鼎的大楚密卫空弦头头,都指挥使米易。
空弦机构是现在大楚皇帝设立的,前身是羽林禁卫军,归属大楚皇帝直接领导。
此机构专使刺探敌情,监察百官之事,全天下都是知道此机构就是皇帝耳目,皇帝对其极其信任。
“米易,可查到是何人胆敢如此妄为?”李庆昊古井无波的向他问道,语气显然有些松。
这让心里忐忑的米易稍稍心安,他知道自己就是皇帝的一条狗,一条忠实的狗,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还值得皇帝信任,他就是再有如何的过错都不至于重罚。
看来眼前这九五至尊还未打算彻底将他废撤的意思,真到那天或许就是他米易身死之时。
“回禀陛下,此事极有可能是……”米易眯着狭长的双眼,阴阴的说道,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想说什么,有什么皆可直言。”李庆昊说道。
“此事,此事极有可能是那人余孽……”米易隐晦的说道。
但在场的所有人无一不惊,皆是神色惊愕的看向米易,就连皇位上的天子李庆昊都难免略带惊色。
“你可确定?朕要你说实话!”李庆昊惊色之后,面含愠怒,一拍桌子兀自站起来问道。
“臣,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实在无绝对把握,只是消息是否正确,还需臣多番查证,再敢回禀陛下!”米易把头叩在地上回到,他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
那人一直是整个朝堂的一个禁忌,这个不具名的代号是满朝皆知,可是没人敢再拿其议论纷纷,因为这个“那人”正是前皇帝,万隆皇帝李庆隆!
自“武胜之变”后,整个天下改天换日,江山易主,李庆昊虽然说是顺应天下大势,登基为敌,但把自己的兄弟赶了下来,并且要诛杀一脉,难免不被人诟病。
天无二日,争夺至高皇权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可是那人,李庆隆并未死在皇城之中,而是带着几个亲信消失了,一无所踪。
这事就像一根毒刺一般深深扎进李庆昊心里,每次出现这个名字,都好像拨动了这肉里的刺,让李庆昊发毛,之前有几个不开眼的老夫子不停的念叨这事,这才让李庆昊动了杀心,把那几个老头当庭杖杀,所以满朝百官,整个朝廷都对此事此人讳莫如深。
“他出现了?”李庆昊一字一顿问米易,一字字犹如刀锋般凌厉,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