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等了。”
老大抓起那瓶酒。
在他拿起瓶子时,一片密集的脚步声已涌入了飘街与犄角街。一听,就可知道人多势众。
好在今晚,老大已发过话,叫牯子和Chris传话下去,无论发生什么动静,他们在两条街上的属下都不许动。
然后,只见飘街与犄角街尽头处的这块堂口,瞬间就被暴戾的青春给塞满了。来的好有百数十人,当先的,却是三街、七街、十一街的混混。如果不是老大在旁边压着,牯子早一跳就跳起来。
可这时,老大不言不动,那冷静的神色让牯子也冷静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老大开酒。
老大用两根指头夹住那瓶产于“1977”年的葡萄酒木塞,轻轻一拔,就已拔出,含笑问:“记不记得那晚,咱们头一次见面,接着就打架,就是为了这瓶酒?”
牯子的脸不由红了起来,又是惭愧又是兴奋。
却见老大若有深意地看着牯子放在桌子上的杯子。
“那时,我不知道你有这几个杯子。”
“如果知道,一定会让你抢去这瓶酒,斟满这三个杯子,再不会跟你为这个打起来的。”
说着,他把那三个指头尖大小的杯子给斟满了。
——潋滟着的葡萄酒,在杯中潋滟的红。
“装什么臭斯文?”
对面,三街、七街、十一街的一群混混们已把这个堂口的出路给死死封住,一个长了双死鱼眼睛的人怒声骂着。
然后只听得,口哨声,骂娘声,诅咒声一迭声地响起。七街的霸主还冲这边做了个很酷的竖中指的手势,他的二十余个手下,也跟着一齐竖起中指来。
那个长了双死鱼眼睛的是十一街的霸主路丹。他斜睨着牯子,冷笑道:“喂,我说大头牛,我一直以为你这头牛挺傲的,再不肯给穿上鼻环子,哪想,有一天,你居然当牛当够了,却去给别人做狗!”
另有一人附合着:“没错,当年你还不肯陪兄弟们练,我以为你多有志气多有骨头呢!没想,你不想跟哥儿们入伙,却要去做别人的狗!对了,Chris那小白脸怎么没见着,据说,他也当了别人的一条狗?怎么着,即肯当狗,还不好意思给人看了?”
其余人等一时哈哈大笑。
牯子早被气紫了脸。
老大一摆手,不让他回骂。真对骂来,牯子这样实心眼的家伙,保证吃亏的。
可老大的眉毛却也一跳。
只见他然冲远避一边的文昌阁问道:“刚才说话的,一个是三街的吊狼,一个是十一街的路丹,请问他们在榜单上排名第几?”
只听文昌阁的声音病弱,却冷静而兴奋:
“一个六十三,一个六十七。”
他不肯说出谁是六十三,谁是六十七,免得在现场惹翻这干鸟人。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尖刻地叫:“我早看Chris不顺眼了,娘希皮,仗着一张小白脸,到处瞧不起人,弄得很干净很清高似的。我早说过,他迟早是个二尾子。怎么,没错吧。对面那个Chris新结交的男朋友,我想问问你,他的屁股是不是洗得跟他的脸一样干净啊?”
他的语气里满是污浊与暖昧,牯子一跳就要跳起。哪怕对方人多势众,但有人如此污辱他的朋友,他也要拚了。
老大的手却按在了他的肩上,语气压抑着,却已动了真火:“这是谁?排名第几?”
文昌阁兴奋得声音都开始打颤了:“是五街的朴志蒿,排名三十八!”
却见老大身形都没变,还是倒坐着背对诸人的架式,整个人却这么倒坐着飞了出去。他的速度极快,一转身,就已扑到了朴志蒿面前,只见朴志蒿面露讶色,却只来得及见到一只硕大的拳头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
那拳真是霸道,也当真是快!他反应都不及反应一下,人已应拳而倒。直到他倒地后,众人才听到他面骨碎裂的声音——五街的一条龙,朴志蒿,居然一个照面都不到,就给人杀了!
那个杀了他的老大,一拳即出,还能力蓄片刻,然后才在对方肢体上暴炸开来。
只见他杀了朴志蒿后,一个倒纵,已退回到桌前,端起了面前的那杯酒,一口仰尽,剩下一滴,倒在拳头上,用另一只手揉着拳头,面色宁定定的,似是在说:“骂我可以,不可牵扯到我的朋友!”
满场一寂。
一寂后,才听三街的吊狼石破惊天地骂了一句:“妈的,上当了。谁知道这活儿这么难,回去要跟麻油公说,加钱!”
然后只听他身后小混混们一阵欢呼。
——老大虽说杀了他们的人,但他们不怕。要知,三街、七街、十一街的霸主虽在霸王榜上排名一向不高。但他们从不惧人,因为,他们的群体厮杀能力最强。吊狼、朴志蒿、路丹虽说代表这三条街上了榜单,但他们这一群土狼,身边的同伴人人较他们三个相去不远,也就是说,他们三条街几乎有近百个上得了霸王榜的人。虽排名不高,但人多势众。
这时,只听一个冷硬的声音接道:“敲边鼓的小喽罗,也吵着加什么钱?不过你说得不错,回去后得记得,跟麻油公说,这单活儿咱们得另加钱。”
那人的声音阴恻恻的,叫人一听就浑身不对劲,直起鸡皮疙瘩。
牯子望向那人,却见那人长了一张惨绿色的脸,看着像月亮发了霉,那霉还长了毛,他脸上毛茸茸的,正站在一个屋脊上,由上望下说话。三街、七街、十一街那帮霸王们那么桀骜不驯,一听他说话,也忍不住齐齐噤声。
牯子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居然是落叶街的六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