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麦考说的对,再荒谬的故事也荒谬不过现实。
比如之前住在305的夫妇,女方临近预产期便住进了妇产医院。
两人消失了一个月后,欢天喜地的抱着一只萨摩幼崽回了家,至今我也没能想通这件事情的合理性究竟在哪。
总之从那一天开始,我和麦考便开始了形影不离的新生活。这对我并没什么坏处,虽然作为一个一看就没什么钱的废柴宅男,被犯罪份子盯上的概率小得可怜,但身边时常有超人陪伴,还是一件足够让我安心的事情。
为了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当然,主要还是为避免出现“今天阴天,于是麦考决定干掉我。”这样的情节发生。我努力创造各种机会表达自己对他的敬仰与羡慕。
最初麦考也只是礼貌地点点头,或者无奈地干笑几声。
直到某一天真的阴天了,并且我感到他的心情也的确不好时,他在我完成日常赞美任务后,皱着眉问我:
“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心里一惊,意识到接下来的答案很有可能要决定我的生死。于是我深吸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万全答案和盘托出。
“普通人羡慕超人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啊,你看,你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没有任何人能够欺负你,你有超级听力,所以不用收音机也能听到各种广播节目……”
他楞了一下,说:“这算什么好处,现在还有谁听广播节目?”
“嘿!很多人都在广播电视台工作,你不能否定他们的工作价值!”我意识到斥责他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清咳几声便继续说,“你还可以飞,这多棒啊!我小时候总梦到自己会飞,脱离地球的引力,随时随地飞上天空,我肯定大多数人都做过类似的梦……”
他皱着眉头将我打断:“你为什么觉得我会飞?”
“超人都会飞啊,你不会?”
他摇头。
我有些泄气,虽然仔细想想,超人会飞实在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我可以接受你像个窜天猴一样,双腿一弹上升五千米,但你要怎么解释你可以漂浮在空中呢?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超人不该掌握飞行的技能,事实上,超人应该飞,这是他最重要的能力。无论是在电影还是漫画中,几乎所有的浪漫情节都基于他的飞行能力,而且,如果超人不会飞的话,穿起斗篷就会显得又蠢又土。
说起来我还真的没见他穿过斗篷,但我确定他一定有一件。
他可是个超人,没有超人能抵抗斗篷的诱惑。
这时我瞟到麦考紧锁的眉头,并意识到自己竭力的吹捧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这让我无比慌张,以至于不得不提早用出我的必杀句:“超人多好啊,超人想泡什么样的妹子,就能泡到什么样妹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歪过头看我,说: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我是个妹子,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和一个高潮时精液能射穿5毫米钢板的男人上床的。”
我目瞪口呆,老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于是回家的路上我俩再也没有进行其他的对话。
快到家门口时,我实在遏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试探性地问:
“那你……打飞机的时候怎么办?”
他耸了耸肩,说:“相信我,你不想知道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讲,这次谈话会让我明白,麦考享受着超能力带来的便利,却也同样承受着超能力所带来的烦恼。
然而精液洞穿钢板的画面实在太过富有张力,我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麦考本想表达的意思,并在当天晚上做了一个诡异的梦。
——金发碧眼的美女张开双腿躺在床上,脱了一半的连裤网袜挂在她光洁的右腿上,正随着身体的颤抖上下飘飞,她的双颊因兴奋而显现出娇嫩的粉红,像是剥了皮的桃子,露出最柔最嫩的果肉。
伏在她身上的麦考镇定自若地做着活塞运动,在激情和欲望堪堪到达顶峰之时,他听到身下的女人幸福地尖叫:“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于是他阴沉着脸,用力往前一顶,时速500公里的子弹破膛而出,他沉着嗓子低吼:
“就如你所愿!”
我从噩梦中惊醒。
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从那次谈话后,我和麦考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这也许只是我的臆想,毕竟一直没什么朋友的我,还停留在学生时代的交友逻辑之中。
——如果有人向你分享了他的秘密,那就意味着他把你当成了死党。
是的,至少在我还是个学生时,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铁律。
把自己的私密丑事告诉别人,就像是申请入伙的投名状。
有人跑过来对你说,嘿,丹尼,我昨天在老师家门口拉了屎。
其实他想说的是,丹尼,我想和你做朋友。
于是作为交换,你理应告诉他一件劲爆程度与此相当的事情,来证明你同样珍视这段友谊。
可乏味的我始终没有黑料可以提交,于是我只能说:我从不刷牙。然后看着本能与我成为朋友的人摇着头离开,仿佛我是个不值得结交的混蛋。
好在麦考没有让我与他交换过等值的秘密,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他就住在我的隔壁,而且他有超级听力。
他知道我是个多么无趣的人。
如果每个人都是一本书,那么我该是那种没有出版号的小册子,乏味的封面之下,是同样毫无意义的内容,不得不加大字体和行距,甚至塞入不知所谓的插图,来撑起页数。
与我相比,麦考这本书显然就丰富许多。
他有着冷硬、锋利的封面,封推上标明的重点夺人眼球:
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双眼喷射镭射以及高潮时……
算了,我们先跳过这段。
出于各种原因,你翻开了麦考这本书,蘸着口水一页页捻开,细细品读。
于是你发现那些炫目的名词跟这本书毫无关联,他沉静、安定。像是一个堪破世情的行者般,他徐徐道出所经历的一切。
可你却在他平淡的字句之下,感到了另一种暗流汹涌,你说不清那是什么,但你明白,他想用文字表达的,和他已经用文字的表达,完全不同。
就像无数个平凡的时刻,麦考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他离我无比遥远。
我一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