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端详杨过,但见他一表人才,眉清目秀,心中高兴。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杨过一被他抱住,向黄蓉叫道:“蓉儿,你瞧是谁来著?”黄蓉见到杨过,也是一怔。她可没郭靖这般喜欢,只淡淡的道:“好啊,你也来啦。”
杨过冷淡道:“是阿,我也来啦!”语气陌生,郭靖携著杨过的手,要他和自己坐在一桌。杨过本来给分派在大厅角落的偏席上,跟最不相干之人共座,当下冷冷的道:“我坐在这儿就是,郭伯伯你去陪贵客罢。”郭靖也觉尊客甚多,不便冷落旁人,於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回到主宾席上敬酒。
三巡酒罢,黄蓉站起来朗声说道:“明日是英雄大宴的正日。尚有好几路的英雄好汉此刻尚未到来。今晚请各位放怀畅饮,不醉不休,咱们明日再说正事。”众英雄轰然称是。
但见筵席上肉如山积,酒似溪流,群豪或猜枚斗饮,或说故叙旧。这日陆家庄上也不知放翻了多少头猪羊、斟乾了多少美酒。
酒饭已罢,众庄丁接待诸路好汉,分房安息。
赵志敬悄声向郝大通禀告几句,郝大通点点头。赵志敬站起身来向郭靖一拱手,说道:“郭大侠,贫道有负重托,实在惭愧得很,今日是负荆请罪来啦。”
郭靖急忙回礼,说道:“赵师兄过谦了。咱们借一步到书房中说话。小孩儿家得罪赵师兄,小弟定当重重责罚,好教赵师兄消气。”
他这几句话朗声而说,杨过和他相隔虽远,却也听得清清楚楚,心下计议早定:“师傅曾言,我九阳大成,内力自动运转,当世就内力而言,除几位老前辈外不惧他人。他只要敢动我一下,我就以遮天手相抗,有九阳神功护体,就算打不过也不会受多大伤害吧!”心中有了这番打算,倒也坦然,见郭靖向他招手,就过去跟在他身后。
郭芙与武氏兄弟在另一桌喝酒,初时对杨过已不识得,后来经父母相认,才记起原来是儿时在桃花岛上的游伴。各人相隔已久,少年人相貌变化最大,数月不见即有不同,何况一别数年,又何况杨过故意混在数百人之中,郭芙自然不识了。她见杨过回来,不禁心中怦然而动,回想当年在桃花岛上争斗吵闹,不知他是否还记昔时之恨?眼见他丰神俊朗的形貌,心如小鹿乱撞。叫上大小两个跟班前去偷听。
郭靖、黄蓉已引著郝大通、孙不二、尹志平、赵志敬四人走进书房,双方分宾主坐下。杨过跟著进来,站立一旁。
郭靖道:“过儿,你也坐罢!”
杨过完全不客气,大刀阔斧的坐在凳子上。黄蓉看得一阵皱眉。
郭靖向来把杨过当作自己嫡亲子侄一般,对全真七子又十分敬重,心想也不必问甚麽是非曲直,定然做小辈的不是,当下板起脸向杨过道:“小孩儿这等大胆,竟敢不敬师父。快向两位师叔祖、师父、师叔磕头请罪。”其时君臣、父子、师徒之间的名份要紧之极,所谓君要臣死,不敢不死;父要子亡,不敢不亡;而武林中师徒尊卑之分,亦是不容有半点儿差池。郭靖如此训斥,实是怜他孤苦,语气已温和到了万分,换作别人,早已“小畜生、小杂种”的乱骂,拳头板子夹头来脸的打下去了。
赵志敬霍地站起,冷笑道:“贫道怎敢妄居杨爷的师尊?郭大侠,你别出言讥刺。我们全真教并没得罪您郭大侠,何必当面辱人?杨大爷,小道士给您老人家磕头陪礼,算是我瞎了眼珠,不识得英雄好汉……”
靖蓉夫妇见他神色大变,越说越怒,都是诧异不已,心想徒弟犯了过失,师父打骂责罚也是常事,何必如此大失体统?黄蓉料知杨过所犯之事定然重大异常,见郭靖给他一顿发作,做声不得,於是缓缓说道:“我们给赵师兄添麻烦,当真过意不去。赵师兄却也不须发怒,这孩子怎生得罪了师父,请坐下细谈。”
赵志敬大声道:“我赵志敬这一点点臭把式,怎敢做人家师父?岂不让天下好汉笑掉了牙齿?那可不是要我的好看吗?”
黄蓉秀眉微蹙,心感不满。她与全真教本没多大交情,当年全真七子摆天罡北斗阵围攻她父亲黄药师,丘处机又曾坚欲以穆念慈许配给郭靖,都曾令她大为不快,虽然事过境迁,早已不介於怀,但此时赵志敬在她面前大声叫嚷,出言挺撞,未免太过无礼。
杨过随君无上学艺多年,性格上也把君无上的狂傲,霸道学了个十成十,也不多做解释。傲气道:“你那点乡下把式的确不值一提,除了家师之外,天下间的确没人配做小爷师傅。”右手运起九阳神功以一招遮天手直接打向赵志敬。
郭靖离杨过最近,见杨过忽然出手,连忙单掌接之,蓬双掌相对,杨过纹丝不动,而郭靖居然退了两步。众人皆惊,需知杨过虽然是出手迅速,郭靖亦随意接掌。但郭靖比杨过大上一圈,武功修为在江湖上隐隐和五绝齐名之势,今日却被一少年人一掌击退两步。
郭靖老实巴交,被击退并不动怒,反而见自家子侄有如此成就而心中欢喜。大喜道:“过儿,你的内力”
杨过骄傲道:“这便是师尊传我的绝学‘九阳神功’比什么全真﹑全假的高明百倍。”
孙不二脾气火爆,本就对君无上当年打败全真六子有很大意见,现又听得杨过侮辱全真教。拍案而起道:“那你就该背叛师门,转投他人门下你和你师傅一样都是邪魔歪道,武林败类。”
郭靖、黄蓉固然大为吃惊,躲在书架后偷听的郭芙及武氏兄弟也是诧异不已。武林中师徒之份何等严明,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郭靖自幼由江南七怪抚育成人,又由洪七公传授武艺,师恩深重,自幼便深信尊师之道实是天经地义,岂知杨过过竟敢判出师门,转投他人门下,还公然侮辱前师门,更听孙不二言杨过还拜了一邪魔歪道为师。先前的喜悦一扫而空,他霍地立起,指著杨过,颤声道:“过儿,你……你……”他拙於言辞,不会骂人,但脸色铁青,却已怒到了极点。黄蓉平素极少见他如此气恼,低声劝道:“靖哥哥,这孩子本性不好,犯不著为他生气。”
杨过今时今日的武功比原著中高出数倍,所谓艺高人胆大,见郭靖动怒,杨过并不害怕,道“我本性是不好,这姓赵的道人自称是我师父,不传我丝毫武艺,那也罢了,他却叫好多小道士来打我。郭伯母既不教我武功,全真教又不教,我自然只有挨打的份儿。”顿了顿又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姓赵的,要不是被小道士追打,我也不会得遇恩师。”杨过好像想起什么,神态中满是崇拜。
孙不二见杨过诋毁赵志敬,有损全真教声誉,也不管真假,大喝道:“小贼胡言乱语。”
赵志敬有了师叔撑腰,胆子大了许多,大声道:“这般毁师判教的逆徒,打杀了便是。”也不待众人说话,抢先出手,提起右足,对准杨过小腹猛过去。这招“天山飞渡”刚中有柔,阳劲蕴蓄阴劲,著实厉害。但这一脚劲力虽强,却并不深奥,乃是全真派武功的入门第一课,出招平淡无奇,只要稍会武功,便能拆解。凡全真教弟子第一天学武,就必先学“天山飞渡”,跟著就学“退马势”,那是避让“天山飞渡”的一著,一攻一守,乃是最简易的套子。
杨过见他飞腿踢来,不闪不避,聚九阳神功于小腹,站在原地双手抱胸冷笑。
赵志敬这时才感觉到了杨过的内力之深,只觉右脚踢到了一块钢筋,咔嚓右脚断裂,摔倒在地,嗷嗷直叫。
孙不二性子刚强,见师侄出丑,而杨过内力的确深厚无比,自己出手未必能胜,叫道:“走吧!”也不向郭黄二人道别,道袖一拂,提起赵志敬纵身从书房窗中扑出,迳自上了屋顶,全真众人也纷纷告辞离去。
杨过这才慢慢向郭黄二人道出原委……
“这……”郭靖显然处于震惊之中:“全真教乃名门正派,赵师兄怎会如此做法?”来回走来走去。
黄蓉拉下激动的郭靖:“全真教的人都走光了,一家之言,并不足为信吧!”说完看向杨过。
杨过冷笑一声:“赵志敬本就心胸狭窄,恨郭伯伯破他们的天罡北斗阵,迁怒于我,这是事实。”又转头对郭靖柔声道:“郭伯伯对我的好,我明白。但如无因由,我岂会无故判出全真教。”
“哎……”郭靖叹了口气:“过儿啊,郭伯伯对你不住啊!”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此事我会向全真教查明情况,若你骗我,我”郭靖叹了口气,他是在难以对杨过发下狠话。
黄蓉眼珠一转,对杨过道:“你的武功现在到了何等地步?”
杨过并不正面应答:“二流而已。”
郭靖拍了拍杨过肩膀,笑道:“过儿何必过谦,先前和我那一对掌,便可看出你的武功在年轻一辈中当属凤毛菱角,就内力而言恐怕不下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