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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桔仰起脸，怔怔的看着学姐。
“我不是小偷。”少年的声音非常轻，几乎听不见。
“我知道。”李慕斯沉稳有力的回答。
陈小桔强忍着眼睛里的酸意，咬紧牙关，试图在学姐面前表现得坚强一点。
李慕斯忽然攥紧拳头，在空气里一挥！
接着，清亮高亢的声音响彻教室，“听到了吗？他不是小偷！我不准你们侮辱他！”
她看了一遍教室里的学生，甩出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你们谁再敢欺负他，我就揍扁谁！”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面孔呆滞，像被利箭钉在树桩上的兔子，陈小桔则默默的挺起了胸膛。
一个外表柔弱的女生放出狠话，多少有点不靠谱，但仔细看，她的眼睛里闪着极为认真的光芒，仿佛真的要这样做，谁再欺负陈小桔，她就把谁痛打一顿。
投以木桃，报以琼瑶。
李慕斯冲着陈小桔抿嘴一笑，没有过多停留，昂首走出教室。
班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学生们看向陈小桔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有嫉妒有羡慕，更多的是猜疑和厌恶。
陈小桔已经不在意了，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心里还有一点小开心。
就像一只嘴里塞满坚果的仓鼠，安静的躲在角落里品味幸福。
李慕斯出了一次面，强行压下这次风波，但他的麻烦远未结束。
下课时他清点财物，身上还剩一百多块钱，靠这些熬到月底可不容易。周一到周六可以在食堂里打五角钱的素菜和三角钱的米饭，还可以喝免费汤，勉强能吃饱，但周末要在家里吃，花销很大。
他准备去超市买点方便面，再去廉价店买一个热水壶。
“桔子！”身边段小鱼又在喊他。
“什么事？”
“你……要小心，女装社的梁社长听说你再一次拒绝了，超级生气，当场撕了一条PRADA围巾。”
段小鱼扁着嘴，捏紧拳头，模仿梁香栾：“我发誓要让那个家伙穿上女装！”
陈小桔缩着脖子，一阵恶寒。
放学后，他走去一家小超市，挑了十包方便面，捧着去柜台结账，忽然发现超市在处理临期食品。
货篮里堆着快要过期的红豆粥、面包、火腿肠什么的，非常便宜。
“这些红豆粥还有一个月过期吗？”
“是的，下月十号过期。”
“怎么卖的？”
“两毛钱一罐。”
陈小桔想了想，把方便面放回原处，从装钱的拉链袋里取出四个硬币在柜台上一字排开，然后带走了一箱二十罐装的临期红豆粥。
红豆粥比方便面有营养多了，而且只要两角钱一罐，吃到下个月基本吃完了，不会浪费。
陈小桔美滋滋的抱着红豆粥往昨天租的房子走，房子在学校对面街区的深处，要穿过几条巷子才能到，不过他已记熟了位置。
巷子里的水泥路凹凸不平，积了不少水。路灯间隔很远，光线暗淡。
他小心避开积水，尽量走干的地方，巷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黑洞洞的楼栋入口处，隐约看到电瓶车的金属反光。
陈小桔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回头张望，就看到身后十多米远的阴影里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张望！
有人跟踪！
他心思如电，立刻想到，一定不是抢劫犯，一个穷学生抱着红豆粥，实在没有什么抢的价值……可能是昨天结下梁子的邵白华派人来找他麻烦了！
陈小桔可不想再挨一顿打，当机立断，撒开腿就跑！
他还舍不得扔那箱红豆粥，宝贝似的死死抱住，跑过路口的时候，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陈小桔猝不及防，被对方伸腿一绊，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仆倒，摔在积水里！
紧接着，一根冰冷的枪管顶在了他的头上！
耳后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不许动！警察！”
杂乱的脚步声从巷子深处传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很快，陈小桔被几只有力的手从地上抓起来，双手扭到身后铐上。
他衣服湿透，污水淋漓滴落，狼狈不堪。
借着路灯，陈小桔看到了绊倒他的女警，看样子不超过二十岁，没有肩章，应该是个警校实习生。
小女警个子不高，短发，容貌俏丽，见犯人瞅自己，就瞪起圆圆的眼睛吓唬他，但努力装出的严肃毫无威慑力，反而显出几分可爱。
除了小女警，周围还有五六个膀大腰圆的男警察，手里握着警棍或圆叉，带队的则是一个中年男人，昏暗中看不清脸，只看到他眼睛里的骇人闪光。
“王队，他就是9·28特大珠宝盗窃案的犯人？看上去年纪好小！”一个警察疑惑道。
而且瘦弱少年还穿着校服，满脸痛苦，惊恐的眼神让人无端的想到被虐待的小狗。
“未成年人也会犯罪！别放松警惕！”王队长怒吼一声，一挥胳膊，“根据线报，失窃珠宝就藏在这个箱子里！”
红豆粥箱子立刻被撕得粉碎，王队长揭开一罐，哗啦倒出一堆亮晶晶的东西，手电筒一照，全是金饰、钻戒、翡翠和各色宝石！
陈小桔顿时面如死灰，抖如筛糠，“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不是我的！”
但没人愿意听他辩解，警察们收拾赃物，拿出对讲机汇报。
陈小桔幡然醒悟，这种手法和他在学校遭遇的手机事件一样，都是栽赃陷害。
上一次的陷害毁了他的学校生活，这一次，则要彻底毁掉他的人生！
究竟是谁？是谁和我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置我于死地？
陈小桔拼命思索，从高一进校的第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似乎没有跟谁有过矛盾，除了昨天和邵白华的对抗。
但是，第一次陷害发生在两人未结怨的时候，所以绝不会是邵白华。
另外，他还有一件想不通的事情——陷害者是怎么把失窃的珠宝藏进自己将要买的红豆粥里的？这些黄金钻石珠宝是陷害者偷的吗？还是他黑吃黑之后栽赃给自己？
“人赃俱获，你完蛋了！”
没等他思考透彻，小女警在后面用力推了一把，声色俱厉。
“不是我！我是被陷害的！”
“闭嘴！老实点！”
陈小桔被连推带搡的押上警车。
……
派出所审讯室。
陈小桔的两只手被拷在椅子扶手上，铁铐几乎卡进肉里，勒得生疼，锥灯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无比刺眼。
“豌豆！把资料拿过来！”王队长喊了一声。
小女警抱着一叠资料走进来，撅着嘴，小声埋怨：“爸，叫我婉都，都市的都，不是dou。”
“服从命令，王豌豆同志！另外，叫我王队长！”中年警察严肃道。
啪！
小女警不轻不重的把资料摔在他面前，一屁股坐下来，赌气不说话。
刑警队长王姜斜眼看着小女警，心里叹气，这个女儿从不让人省心，而且呆头呆脑的，根本不是当刑警的料，得找人把她调到骑警队里，骑马巡逻，也是一份令人羡慕的活。
审讯开始了。虽然陈小桔坚称无辜，但王队长直接拿出一份调查报告，说他在学校里有偷窃行为，是个品行不端的家伙，说得陈小桔哑口无言。
审讯结束后，他被扔进了监房。
穿着号服，坐在人造革横板上，陈小桔惶恐无措，他看到新漆的白色铁栅栏外，有巡视民警慢悠悠的走动，对门是一个光头囚徒，目光呆滞，形销骨立。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进了派出所，要被判刑了！
少年呜咽一声，绝望的抱住头，蜷缩成一团。
警方认定他就是凶手，而那个超市营业员根本不承认卖出一箱临期红豆粥的事情，店里也没有监控录像，查对进货表，里面也没有这一箱粥的存在。
陈小桔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不仅明天上不了学，可能几十年都没法去上学了，小女警说至少要判三十年，出狱的时候差不多五十多岁了。
那时候，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学姐肯定结婚了，可能都抱孙子了……难道有比这更绝望的事吗？
模糊的泪光中，陈小桔看到铁栅栏外站着一个小萝莉。
是错觉吗？还是哪个警察的女儿？
他揉了揉眼睛，确实是一个小萝莉，年纪不过十一二岁。
萝莉的头发是阳光般的淡金色，垂下两条细马尾，不论眼睛、鼻子还是耳朵，都如花苞般娇嫩。
下一刻，她一步走进了铁栅栏！是的，像是没有形体的幽灵，直接穿了进来！
陈小桔吓得屏住了呼吸！
金发萝莉走到他身边，双手忽然抚上他的脸！
少年大脑一片空白，动都不敢动，脸颊传来萝莉手指的柔软触感。
恍惚中，一个轻柔好听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来救你了，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