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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的写字楼区，一片漆黑，只有零星几点窗口还隐隐亮着灯。昏黄的路灯纵横其间，并没有为这片漆黑增添多少光亮。周围寂静无声，少了白日的喧嚣，一座座楼悄无声息的蜷缩在暗影深处，像是厌倦了尘世浮华，终于能暂得休憩。
北海踩着灰白的地砖，径直走向公司的写字楼。十月的深夜沁凉如水，夜风带着一丝寒意袭来，撩动他单薄的黑色衬衫，那风声很浅，像是刻意配合着他单调的脚步声，时起时落。
走到门口，他刚想招呼保安，角落的台阶上，一团黑影突然动了动。
他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照向那团黑影。光线不算刺眼，可还是晃的那黑影抬手挡住了眼睛。
“周暮雪？”
只一眼他便认出她来。
她抱着脏兮兮的帆布包可怜巴巴的蜷缩在墙角，一半身子靠着玻璃门，一半紧紧贴着粘着细碎小石子的墙壁。沾着血污的纯白棉T已经换掉，换了一件她平时常穿的蓝格子休闲衬衫，裤子似乎也换过了，依然是洗的有些发白的过时牛仔裤。
“北海？”一听是他，周暮雪眼前一亮，一下子站了起来，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早上你才会来。”
北海嫌恶的皱了皱眉，一点也不客气的抽出手臂，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不是有作者联络你要审核？我处理就行了，你先回家吧。”
周暮雪被他推开，脸色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我又忘了现在的身份了。不过北海，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真的是向蜜。”
这次北海连回话都没有，直接转身敲响了保安的窗户。
保安跟北海混的很熟，很快就出来，一边开门一边笑着打招呼：“北哥，这么晚还过来工作，要不要这么累啊？嗳？这妹子是？”
周暮雪的存在感一向都很低，工作半年了保安还没记住她。
“周暮雪，也是我们公司的。”
“哦，有点印象。行，你们上去吧，门我先锁了，走的时候再叫我就行。”
保安转身离开，北海迈步进了电梯，周暮雪抱着帆布包也跟着进来。
电梯的四壁光可鉴人，两人并排站着，身影清晰的倒映在对面的电梯门上。北海这才看清，周暮雪脸上架着的还是原来那副黑框眼镜，一片镜片已经碎出了蜘蛛网般的裂痕，一片也有明显的磨损。
这样还能戴？
他忍不住嗤笑出声。
还说自己是向蜜，向蜜怎么可能不顾形象到这种地步！
周暮雪听到声音，侧头看了他一眼，“眼镜很好笑吧。”
被揭穿了，北海一点不觉得尴尬，冷漠的回道：“没错。”
周暮雪撩了一下挡眼的短发挂在耳后，转头自嘲的望着电梯门。
“好笑也没办法，周暮雪高度近视，不戴眼镜根本不敢在街上乱走。我又没钱，她的背包里只有二百多块现金，虽然有银行卡，可是我不知道密码，她的身份证也被你拿去办理保险赔偿了。我不知道我还要在这身体里待多久，也不敢乱花钱，今天就吃饭花了几十块，还剩不到二百，没有多余的钱配一副新的眼镜。”
周暮雪一向胆小，是那种上学怕见班导，工作怕见领导，甚至去超市买个东西看见促销员都绕道走的人。在公司，她最怕的就是他，每次见到从来都不敢抬头看他。在他面前，一句话能说利索已经很不错了，更别提完整说出这么长一串话。
北海有些意外的转头扫了她一眼，正好与她的视线撞在一处。
清冷的灯光下，她微扬着下巴，很自然的与他对视，不知是光线的问题还是怎么，额头包扎的白色纱布白的有些诡异，映衬着她的脸色更显苍白，甚至连嘴唇都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在这深夜的电梯里，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叮！
电梯到了，北海转回头率先迈步出去，边走边说，“不管你是真的忘了银行卡密码还是怎样，身份证我明天就可以给你。”
“……那就太好了。”
开门进了办公室，周暮雪抱着帆布包也跟了进来，没有去自己的座位，而是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他的位置。
北海烦躁的回头瞪了她一眼，已经完全厌倦了这种假装向蜜的幼稚游戏。
“我说，你是不是想说，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
她瞪了他一眼，看上去竟比他还生气。
赌气似的别过头，她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不！知！道！”
“呵！”北海冷笑一声，随手一指，“那里，你的位置。不要再跟着我了！很烦，知道吗？”
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又瞪了他一眼，转身抱着帆布包去了他指的位置。
放下包，她先环视了一圈，找到饮水机，用纸杯接了杯水喝光，这才重新回到位置，拉开转椅坐下，没有开电脑工作，而是摘掉眼镜，细心的顺好脸侧的短发，趴下休息。
北海懒得理她，迅速的打开电脑，处理需要审核的章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他顺便处理完其他工作琐碎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两点。
关掉电脑，摘掉无框的金丝眼镜，他疲惫的捏了捏睛明穴。
明天还要去医院，没多少时间休息了，他得赶紧回家。
将眼镜重新挂回领口，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办公桌，他迈步离开，走到门口刚要关灯，突然想起来，他似乎忘了个人。
转身望了一眼周暮雪的方向。
她还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熟，根本不曾察觉他的离开。
他迟疑了一下，想喊她，终究没有突兀的喊出声，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办公室很大，容纳了编辑部几乎所有的人，顶灯没有全开，只开了他办公桌头顶横排的一路。周暮雪的位置在办公室最角落，不靠窗，不靠灯，是大家挑剩下的位置，光线有些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