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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海起身摘掉眼镜，再度抱臂靠回办公桌隔板，“我说，这是你今天第几篇审的文？”
周暮雪认真想了想，“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其他文的内容吗？”
她又认真想了想，“有的大概还记得，有的已经很模糊了。”
他最后问：“那就是说，这篇是你印象最深刻的一篇文，对吗？”
这次她没有想，果断点头，“没错。”
“我说，这还不够吗？能让一个编辑印象深刻的文，还不算好文吗？”
“可是……这并不能掩盖它是一篇垃圾文的本质。”
“什么是垃圾文？性格特征明显的男女主人设，矛盾冲突明显的剧情，虽然未必会成火文，至少算是看的过去的文。更！何！况！”
北海提高音量，敲了敲QQ上幽思思忧那个眯眼兔头像，“她的老文是火文，有老文带动，新文怎么差也差不到哪去，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毙了一本很有发展潜力的文？”
“我……”周暮雪咬了咬唇，有些局促的抠着自己的手指，“我是真的觉得写的太夸张，太没有逻辑了。”
北海扶额，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她，“我说，你谈恋爱的时候还考虑什么是逻辑吗？如果考虑逻辑的话，所有志怪小说，玄幻小说都可以否决了，这世上根本没鬼，也不存在修仙！”
周暮雪听罢，小声嘀咕了一句：“谁说这世上没鬼……”
“什么？”北海听清楚了，却又故意提高嗓门问了一遍。
“没。”周暮雪仰头微微一笑，“我是说，依你的意思，写文根本不用考虑逻辑，信马由缰就行了，是吗？”
“当然不是。女频和男频不同，女频以言情为主，不管是多宏大的剧情背景，感情戏都占最主要的部分，个别无CP文除外，这样的文太少，可以忽略不计。感情是没有逻辑可言的，作者要塑造的就是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万人空巷的绝世美男，就是因为这样的人现实里不存在，爱幻想的小姑娘才想要在虚幻的故事里看到。”
说完这些，北海沉着脸走回自己的位置，“我说，把你今天审过的全都发给我，以你现在的工作状态，我没办法信任你的初审能力。”
“我……我再审一遍。”
“我说，发给我！全部！听明白了吗？”
周暮雪低着头，唇咬的微微泛白，抠了抠键盘边角，又站了几秒才坐下来，把那几篇文打包传给他。
北海没再理她，空旷的办公室只剩偶尔一声的鼠标声，再也没了别的声响。
周暮雪坐在自己的位置，遥遥的偷瞄了一眼北海。他认真的盯着屏幕，反光的镜片让他看上去似乎带着一丝抹不去的怒气。
她眼神游移了一下，又犹豫了几秒，这才起身轻手轻脚的绕到北海身后，目不转睛的看他审文。
就这十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毙了两篇文，还写了简单的建议，手里正在审的是幽思思忧那篇她认为夸张到不可思议的文。
这文他审的很认真，男女主，包括主要配角的设定都看的很仔细，有的还批注了不同建议，只大纲他就批注了十几处。
看完大纲他摘掉眼镜，闭着眼揉了揉睛明穴，眼镜随手放在桌上，转而准确的摸到星巴克的咖啡杯凑到唇边。
喝了一口，没喝到。
又向上抬了抬杯子，还是没喝到。
他这才睁开眼，还没看清怎么回事，一只细白的手从身后探了过来，抓住了杯身。
“我……”
周暮雪才刚说了一个字，北海突然回头，黑眸圆睁，向后撤了撤身才看清是她。
“我说，你没事站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你的东西。”
“我没什么东西，不用收拾。”周暮雪使了使劲，想要接过北海手里的咖啡杯，“我帮你再泡一杯。”
“不用，你收拾好你的东西，明天就不用来了。”北海微一用力，夺过咖啡杯放回桌子。
“什，什么意……”
“你被辞退了。”
“为……”
刚说了一个字，又被北海粗暴的打断，“公司会按照合约给你补偿遣散费，十五号随工资一起发到你卡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说过不止一遍。你想装疯卖傻我不管，影响工作就给我走人！”
周暮雪眼圈红了，瞪着眼，猛的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抱在怀里，“我承认我现在的确没有什么工作能力，可这又不是我的错，哪有第一天工作就从蠢新直接蹦到大佬级别的！起码给我一个月的时间适应。”
北海探手，抓住咖啡杯向外夺，大拇指抓进杯子里，咖啡渍又湿又滑，猛一下他竟没有夺过来。
“我说了，装疯卖傻这种事不要在我面前来，我烦！”
他再夺！
“我没装疯卖傻！我就是向蜜！”
她死命搂在怀里。
“你爱是谁是谁！只要滚出我的视线，你是圣母玛利亚我都不管！”
他怒了，手里猛一用力！
当啷——
咖啡杯横飞出去，撞到墙上，手柄掉了。
啪！
又摔在地上，杯子碎了。
黑眸再度瞪圆，北海抽了抽眉尖，恶狠狠的看向她：“周！暮！雪！”
周暮雪还保持着抢杯子的动作，僵了一秒，“我，我只是想帮你泡杯咖啡。”
“所以呢？你给我泡来一个咖啡杯的尸体？！”
“对不……”
“闭嘴！马上收拾你的东西！”北海旋身起来，紧绷着下巴弯腰去捡那些碎片。
“我来，我来收拾！”
周暮雪略带仓皇的蹲下来，伸手就去夺北海手里的碎瓷片。
“不用！”北海绕过她。
“我的错，我收拾！”周暮雪再度去夺。
“说了不……”
呲啦！
被强硬夺走的瓷片尖锐锋利，只一下就划破了北海的手指。
北海这下连嘴角都在抽搐。
“周！暮！雪！”
周暮雪看着不断冒血的手指，脸一下子白了。
“对，对，对不起。”
北海无语的转身起来，抽了两张手纸随便擦了擦伤口上的血迹。
“我会赔的。”
周慕雪捡起碎片扔到不远处的垃圾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