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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馒头，白面馒头，热乎乎的白面馒头嘞！”卖馒头的小贩手脚轻快地一揭，腾腾热气瞬间从蒸笼的盖儿里冒出来。蒸屉里静静地躺着数十个白胖的馒头，馋得白粥哈喇子都几乎快流下来。
“小……公子，是刚出锅的热馒头哎。”白粥站在馒头摊儿前挪不动步，她一手摸着空荡荡的肚子，一手拉着清欢的袖子，还双眼发直地盯着大馒头不放。
当她俩终于从蜀杭官道徒步走进了余杭城，此时天色已从正午时分渐渐向黄昏倾斜，在跋涉了整整三个时辰之久后，饥肠辘辘的两人却绝望地发现，忘带银子了。
忘带银子就是没钱，没钱就不能吃饭，没饭吃就得挨饿，多么简单又直接的道理，多么饿的领悟。
关于这一点，白粥的领悟比清欢要深刻一点，毕竟她是一个嗜吃如命，从小就抱着饭碗不撒手的宝宝。
“姑娘，上好的白面馒头，咬起来松软又不失嚼劲，要不要来一个？”见有生意上门，眼神中透出精明之色的中年小贩态度殷勤地招呼白粥。
“我也想吃，但就是……就是没钱……”白粥眼睁睁地盯着锅里冒着腾腾热气的馒头，心虚又可怜地说。
“啥，没钱？没钱看什么看，一边儿去，别影响我做生意。”一听到白粥说没钱，小贩的态度瞬间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变脸速度堪比川剧名伶：“呵，你们这些外乡人，一个个远看着倒是挺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一副穷酸相，连个馒头都吃不起。”
虽然白粥只是个丫头，但萧家上下一直以来都待她极好。尤其是清欢，名义上虽是主仆，但心里一直是拿她当妹妹看的，从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也没让她饿过一顿肚子。
白粥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待遇，肚里饿极了，心里也憋屈极了，大眼珠子里可怜兮兮地包了一汪泪。
像一只极力摇尾乞食却被人踹了一脚的小狗，无端端受了伤，也没能要上口吃的，看上去可怜巴巴，无辜极了。
清欢见白粥被小贩这么一吼，心里的怒气蹭地一下冒了起来。只见她护短地将白粥拉到自己身后，身子微微前倾，完全一副母狗护犊子的姿势，恶狠狠地对着小贩吼道：“你试试再说她一句，小心小爷我踢翻你的破摊子。”
清欢凶狠的眼神确实起到了作用，小贩被猛一震慑，只得乖乖闭了嘴。
这犹如恶狼般杀伤力十足的眼神是清欢悄悄向余先生偷师的，作为一个武师，余老先生走路带风的飒飒气场确实能唬住不少人，其中包括清欢这个令萧家人集体头大的混世魔女。
“就你这烂馒头，有什么可了不起的。连我一个半吊子都看得出，您这馒头色泽不均匀表皮不光滑外形不圆润，还被蒸裂开了这么多蜂窝状的气泡，导致水蒸气和空气进入馒头内部后会呈现出微微的屎黄色。随着时间的增加，那屎一般的黄色将会越来越明显。到时候，这玩意儿还能给人吃？”清欢冷笑道：“就算拿去喂猪，猪都会以为你这是在它的屎里下了毒。”
白粥一愣。
仔细一看这小贩所贩馒头的卖相，其实清欢提出的内容全然在理，只是不细致入微的话，便不会轻易注意到罢了。
若是清欢不说，白粥全然不会注意到这馒头本身那些符合事实的不足之处。但清欢说出来以后，白粥就开始忍不住在意了起来。
确实，这做馒头的师父手艺不咋地呢。
清欢口气不善，且将这小贩的馒头贬得一无是处。小贩的心中很是不服气，要知道，他在这个余杭城中卖了七八年的馒头，也算是老资格了。
小贩刚想反驳，清欢却又向他突突开炮了。
“大叔，做馒头能做得像您这么失败也是不容易。好心奉劝您一句，就您这水平，醒面之类的技术活儿都是在为难您，您还是先学学揉面这个体力活吧。揉面时得往同一个方向使劲儿，快速且用力，将面团揉至光滑不粘手，还得将面团里的干粉块揉开。”清欢眼神中的骄傲和不屑竟然刺痛了那馒头小贩：“哎算了算了，就您这黄豆芽似的小身板，胳膊就跟个苍蝇腿儿似的，拍个蚊子还勉强能成，揉面嘛，怕是没有那个劲儿。”
“白粥，这人的馒头没啥吃头，我们走。”清欢怼完就跑，她要将白粥从这个是非之地拖走。
白粥怨念地与馒头深深地对望了一眼，虽然还是捂着肚子跟着清欢乖乖离开了，但心里其实是十分地不甘心的。
毕竟，吃它只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