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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接下来我们该往哪儿去？”
告别了馄饨婆婆，白粥心里有些伤感，但更多的是不知前路为何方的茫然。
清欢牵着白粥的手，缓缓地行走在余杭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正如那一年，她领着那个卑微又胆怯的小孤女坚定地踏进了萧家的大门。
“再往前走走，总会有我们的路。”
漫无目的地往前行了快一个时辰，白粥突然神情一凛，猛地拽住了清欢的袖子。
清欢回头，只见白粥停下站定，闭上眼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拨开大道左侧早已围成一团的人群，身子像个小泥鳅般敏捷地钻了进去。
清欢虽心上疑惑，却也顺着她突然的怪异举动跟了过去。
原来，这么多人围堵在一团，是在看一场美食大赛的热闹。清欢举目一看，这是一家名曰“食家庄”的饭馆，饭馆不算很大，装潢得却很雅致。饭馆门口宽敞的空地上摆了厨台，有两位系白色围裙的中年壮汉正在汗流浃背地各自忙活着，其中一位皱着眉，一位咬着牙，那神情看起来很是紧张的样子。
“唔，是鸡汤的香味。”白粥睁开了眼睛，清欢见她几乎满眼放光，万分憧憬的样子：“好香啊，他们这是在炖鸡汤么？”
唉，真是拿这丫头没办法。
清欢无奈地摇摇头，眼风又往厨台上扫去。
炖煮的整鸡、大米、豌豆、青菜……看台上那两位热火朝天的架势，大概是在做鸡丝豆汤饭吧。
从用剩的材料来看，左边那位矮瘦些的厨师所用的豌豆看起来圆润爽弹不发皱，豆子应该是浸泡得更久。但右边的高胖厨师所用的豆子应该用盐腌制过，因为豌豆的色泽更漂亮。从这点看来，两人做菜的功力旗鼓相当。
然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开始揭开汤锅。
虽说是厨艺比拼，但由于两人都做的同一菜式，而且烹饪功力也半斤八两，所以清欢实在不觉得这场比赛有什么看头。
矮瘦子握着长柄勺，干瘦的手臂费力地搅动着炖好的一大锅豆汤。他的豆汤是以鸡汤为底，加入了黄豌豆、老姜片、葱白、胡椒粒，以这汤的香度和鲜度来判断，至少是炖煮了两个时辰，豌豆也已经煮到融烂，想必也到了入口即化的地步。
高胖子将刚蒸好的白米饭端上来，热气腾腾。他胜于矮瘦子的一点是，他的饭蒸得比较干，等下米饭便能吸收更多的汤汁，这样做出的豆汤饭便入味些。
只见他们一齐将白米饭倒入小砂锅，浇上炖好的豆汤，一勺盐，数片青菜叶。趁这一大锅子煮开之前，将之前煮完鸡汤后捞起的整鸡撕成鸡丝，又将小青葱切碎成葱花，将鸡丝和葱花撒进去后，焖一会儿起锅。
“哎哟，揭开锅后真是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啊。”食客甲模样的中年男子道。
“话说大兄弟，他们做菜咋做到这大路上来啦？这是没厨房咋地？”路过的胖女皱眉道：“人家最近好不容易痛下决心减肥，这节骨眼子可不能功亏一篑啊。”
食客甲道：“哎，听说这家食馆召开了一个厨艺比赛，赢的人能在这里掌勺当大厨，工钱可多呢。听说，一月能有五十两银钱呢。”
清欢本都打算拉着白粥走了，但刚听到食客甲说到“工钱”，她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听说月钱有五十两时，她顿在原地、两眼发光。
对于身无分文、饥寒交迫的清欢和白粥来说，五十两啊，那可是五十两啊。
“五十两？该不是吹牛的吧。一个小饭馆的厨子，能有这种待遇？”穿着武师服的壮汉奇道。
“别看这家食馆不大，可听说老板大有来头呢……”食客甲叹道：“只恨我当年没有远见，若是早知今日，当初一定会和隔壁大哥一起去荷月楼学厨的。”
“哎哟，无论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制造出这如此令人垂涎之香气，对于立志减肥的人来说，这不是给人家添乱么！”胖女愤愤道，跺了跺脚，抬起屁股走了。
“小姐，其实我觉得他们手艺都不怎么样，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食材。”白粥拉拉清欢的衣袖，低声道：“在白粥看来，他们的厨艺，还不及小姐你的万分之一呢。”
清欢闻言忍不住一笑，又觉得太得意似乎不好，于是马上恢复了平淡如水的神态。
傻姑娘，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来，我们先围观一下比赛结果好了。”清欢不再说话，心里却在默默盘算着什么。
“小娃娃，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是一只鸭蛋么？”
一个蒜苗似的青葱可爱，兜里鼓鼓的总角小童引起了白粥的注意。
“连广福记的咸鸭蛋都认不出，你这人可真没见识。”看这小童子模样俊俏，原本以为个性也该是天真烂漫的讨喜乖巧，没想到这厮说起话来却是相当的傲娇欠揍。
“诶，你们余杭的鸭子还能生出带有咸味的蛋么？”白粥在蜀地生活了十几年，从未听说过咸鸭蛋这个东西。原来余杭的鸭子这么能干，还能生出自带咸味这么不同凡响的蛋。
既然余杭的鸭子能生出咸鸭蛋，那是不是还能生出酸辣味的蛋，鲜甜味的蛋，或者是蜂蜜红糖味的蛋……
小童也愣了一下，然后端着手中硕大圆润的咸鸭蛋，一本正经地对白粥说道：“咸鸭蛋啊，咸鸭蛋，看来今天你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哥哥呢。”
“什么？”白粥一头雾水。
“你就是它哥哥，笨蛋呗。”小童子指着白粥嗤笑道。
白粥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一个放屁都不知道臭的小屁孩给嘲笑了，心里憋了一股子火气。
“公子，公子，咸鸭蛋究竟是什么啊？”万般无奈下只得向清欢求助。
“呃，咸鸭蛋是一种在江浙一带风靡的佐餐小吃，是使用食盐腌制过的鸭蛋。”见白粥因严重缺乏常识和乱开脑洞而被一个小童子嘲笑，清欢也深感丢人，本想装不认识白粥，鉴于此事有些难度却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
“哦。”白粥语气干干的答道，由于自己的无知，她现在非常想刨个地缝跳下去藏起来。
就在白粥感到无比尴尬的时候，看台上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炸开了锅。
片刻前还专心做菜的两位厨师不知怎么就突然打了起来，两人口里都骂骂咧咧地，高胖子踩着矮瘦子的脚，矮瘦子也不甘示弱地咬紧了高胖子的胳膊，柴米油盐乱砸，锅碗瓢盆乱摔，现场真真是一片狼藉。
“这道鸡丝豆汤饭一定是我胜了！”矮瘦厨师咆哮道：“我的豆汤饭只需要抿一口，那入口即化的口感岂是你手里那碗破玩意儿比得上的。”
“哼，就你弄出那寡淡的味儿，也好意思这么吹牛皮。”高胖厨师也不甘示弱道：“你那碗清汤寡水，我家旺财都嫌弃。”
两人推搡间，厨台上摆放的食材洒落一地。这场比试只差做最后一道点心了，可是台面上店家准备好的做点心的材料早已经在打斗中七零八碎，面粉、糯米粉、红枣、绿豆、蜂蜜等物全然跌碎在地，裹了一圈地上的肮泥巴，万万是无法再食用了。
“哎哟，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从头到尾一直在前台主持赛事，看上去是总管模样的青须汉子拽了拽下巴上的山羊胡，为难道：“通过之前几道菜的比试，两位还并未分个高下，听老板的意思，胜负可就看二位最后一道菜的发挥了。但闹成现在这个样子，最后一道菜也没法再做下去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呢。”
“机会来了。”清欢心下暗想，于是迈腿往前一站，朗声道：“不知各位可否赏脸听在下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