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唐卡学校是父亲丹巴绕旦对外招徒的地方,它的入学几乎不设门槛,只看学生是否真心热爱唐卡艺术,并且是否有恒心耐得住寂寞坚持学习。30多年来,丹巴绕旦就在一间60平方米的教室里教学,不但对每一位前来学习的学生都倾囊相授,而且还容留家中贫困的学生在这里解决食宿。丹巴绕旦一直艰辛地用自己微薄的收入补贴着学校,从不收任何学杂费,坚持至今。
不收学杂费,就意味着学校没有任何收入,换句话说,这就是一个纯公益性质的学校。每每谈起当初创办学校的初衷,旦增平措的话语里总是充满了对父亲的崇敬。
20世纪80年代,曾经在西藏历史上无比辉煌灿烂的唐卡,却面临着即将失传的危机,当时全拉萨的唐卡画师只剩下不到20人,而丹巴绕旦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这让刚从山南调回拉萨,还寄住在热振活佛家院子里的丹巴绕旦感到非常震惊,他决心打破唐卡“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的传承方式,自己出资开办唐卡学校,面向社会招收学徒。
从这间简陋的画室里学成毕业的500多名学生之中
为什么规模如此小的学校里,能培养出那么多优秀的学生?旦增平措觉得,这是因为父亲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对佛教信仰的虔诚。作为卡朵家族的继承人,他感到在传承勉唐派唐卡技法之外,更重要的,是要传承前辈们精神上的某种东西。
2013年,他从父亲手里接过唐卡学校的日常管理和教学,决定将学校搬迁到仙足岛的一个院子,并正式命名“西藏丹巴绕旦唐卡艺术学校”。从60平方米到200多平方米,在数字上虽然不算什么飞跃,却实实在在地解决了60多名学生如何一起学习的问题。搬家虽好,但每年16万元的房租也实实在在扛在了旦增平措的肩上。每月仅有3000元的教师薪资,还要抚养膝下的一儿一女,与多出一位数的房租相比,无疑是杯水车薪。旦增平措不得不靠出卖画技来养活学校。
除了在高校授课,旦增平措每天要花费大量时间待在唐卡学校里指导学生,同时靠画定制唐卡赚取房租。每天他都会画到很晚,经常会到凌晨,只是为了多卖一些唐卡,能够把学校维持下去。他的校长办公室在小院的二层楼上,5平方米的小屋里挤坐着旦增平措和几名弟子。
旦增平措十分能干的助理——乌兰就是几名弟子之一,提起旦增平措,她最常用的一个词就是“不容易”。在她的印象里,“小老师”(学生们对旦增平措的称呼,对丹巴绕旦则称“大老师”)有时连吃面的钱都没有,只好由带了钱的学生们先行垫付。
拜师礼
就是这样一所学校,却恪守着异常严格的学习过程和过关标准。唐卡学习有很多阶段,仅“白描”这个阶段就有十几个关卡要过,然后是“上色”,过四五关,再有“勾金”“估量”和“开脸”,最后画毕业唐卡,才算一整个系统的结束。以“白描”为例:每幅画要画10张,并且需要很长时间的学习,画一幅吉祥天母得一周多的时间,一般学生要两三个月才能过一次关。从“起稿”“上色”“勾线”“描金图案、背景”等技法,再到“估量”“开脸”,直到“吞唐”完成,一位唐卡画师要经历6年学习之后,才能合格毕业。这一套源自卡朵家族的唐卡学习程序,连同卡朵家族勉唐画派的所有技法,学校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每个学生。
完成这一整套唐卡教学,平均每个学生大致需要花费4到6年的时间。学成时间的长短,完全取决于学生个人的悟性和能力,用在这里进修的学生的话来说,就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如今的西藏丹巴绕旦唐卡艺术学校,已经成为西藏自治区勉唐派非物质文化传习基地。这里严谨的治学,在反复锤炼着学生们的画艺,让他们得到更多成长,绘制唐卡的基础和技艺也因此更为扎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