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只有寒风肆虐的声音。
慕容骋的卧室亮着灯,烛火轻轻摇曳着,他坐在软榻边上,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炭火,心生期待。
时间随着沙子一起溜走,他瞄了一眼对面的沙漏,亥时了。
他起身,打开了锁,门扉半掩。
但是等了很久,去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眼看着过去了两刻钟,他起身嘀咕,“还没睡么?”
来回在地上走了两圈之后,慕容骋有些按捺不住,转身去隔间换衣服了。
他想去看看,君轻暖究竟在搞什么鬼!
*
青岚园的灯也亮着,她的确还没睡。
慕容骋的身影融入了月色里,无声无息来到了她的窗外。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穿衣服还是脱衣服?
他有些口干舌燥,想要偷偷看一眼,又觉得这样有点掉份儿,便静静地等。
他以为君轻暖是要脱衣睡觉,然后循着古蓝玉的气息,出来找他,却不料,一会儿她推门出来的时候,竟是睁着眼睛的,而且,身上穿的是黑色的夜行衣!
醒的?
那这深更半夜要去哪里?
慕容骋瞳孔微微缩了缩,就见君轻暖和上门之后,化作一道残影往翠微楼方向去了!
慕容骋尾随了上去。
也许是肆虐的寒风隔绝了气息,君轻暖一路都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一刻钟之后,她顺着翠微楼三层的窗户,窜进了一个房间当中!
慕容骋嘴角勾了勾,闪身消失在了窗口。
曲千寻还没有来,君轻暖坐在桌边,自斟自饮,门被悄然推开,一个二八芳华的少女走进来,轻声道,“曲公子还没有来,你等一会儿,这层楼晚上需要戒严吗?”
“不用,你下去吧。”君轻暖摆摆手,戒严?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而且,这翠微楼又是京城世家子弟甚至皇族权贵云集的地方,这个地方戒严,恐怕惹出事端的几率更大一些。
少女离开之后,君轻暖甚至都没有关门。
外面的喧嚣声传来,隐约之间还夹杂着几声恍如隔世的熟悉嗓音,君轻暖听了,心里百味陈杂。
她来到窗口,将窗帘掀开一条缝隙,往下看去。
一片喧哗的大厅里,坐着不少花天酒地的人,舞台上有人在弹琴,但琴声却基本上被喧嚣声掩埋,人们更在意的,好像是舞女妖娆的身段和千娇百媚的姿态。
一身紫衣的少年坐在角落里,俊脸一片邪气,纨绔笑意溢于脸上,高举着蓝釉酒壶,清酒如泉,落入口中。
他面前,已经放着好几个空酒壶了。
君轻暖有些失神,轩辕牧以前可不这样,他甚至都不会来这种地方。
但或许,这里才是他最好的保护伞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俊美如谪仙的少年,瞬间夺去所有人的视线!
饶是君轻暖,一时间也都没能回过神来!
那人一袭银蓝色衣袍,修长身形卓卓清华,清雅绝伦的面容带着倾世清贵,狭长双眸星河流转,干净的眉斜飞入鬓,两片薄唇恍若桃色,完美镶嵌在曲线流畅的下巴上,眼眸轻阖之间,万千风华暗敛!
乍一看,绝世谪仙。
再一看,倾城妖孽!
整个翠微楼一边死寂,所有人都呆住了,就连舞台上弹琴跳舞的姑娘,都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所有人眼中的惊艳,都是一样的色彩,没有亵渎,恍若膜拜。
此人,是谁?!
君轻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如此风华无双的少年,当真不像是人间凡人!
愣了半晌的老板娘赶忙上前招呼,“这位公子里面请!”
她甚至都收敛了平常招揽客人时那种世故的腔调。
这少年就是这样,只是往那里一站,就恍若一股涤荡凡尘的清流,令人生不起亵渎之心。
君轻暖不由多看两眼,就见那少年薄唇轻启,好听的嗓音如月色流淌,醇冽如酒,“来壶好酒。”
“好,公子请稍等!”老板娘嗓音都是颤抖的,破天荒自己去拿酒了!
一边走,还一边嚷嚷着,“快快快,后院那坛八十年的陈酿,马上挖出来!”说着,又扭头冲那少年歉意的笑,“公子稍等片刻!”
“……”回过神来的众人皆无言以对,这要不要差距这么大的?
翠微楼的老板娘秋妈妈据说背靠离花宫,平常横行霸道着呢,就算是见了朝廷大员,最多也就是恭敬一些。
可这会儿,为了一个陌生的少年,她竟然要在这寒冬腊月挖出八十年的陈酿了?!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一群男人再次扭头看向那少年时,心里都冒出一个想法:这哪来的妖孽?长成这样是要逆天吗?
就连君轻暖都在三楼摇头轻笑,那秋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她再也清楚不过,后院那坛老酒,就是她自己都舍不得喝,这才埋了那么多年,谁料竟是……
她又不是好色之人,那大约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了。
君轻暖转身,回到桌前坐下,不知为何却又想起慕容骋。
那妖孽面具下方,又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呢?
不知不觉又喝了半壶酒,君轻暖只觉得自己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和一个年逾四十的王爷相提并论太过荒唐。
这个时候,门口又进来一个少年,看上去也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不过容颜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刚刚那位相比了,他进来就冲里面喊,“冻死本公子了,秋妈妈,本公子要最烈的酒,送到三楼来!”
嚷嚷着,便往楼上去了,似乎对楼下歌舞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不过,在冷不丁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那银衣少年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没从楼梯上栽下去!
他一把抓住楼梯稳住自己,忍不住嘀咕一句,“我靠,这哪来的妖孽?难怪本公子进来了,都没有人表示一下惊艳!”
一甩耳侧乱发,他撇撇嘴上了三楼,径直往君轻暖所在的房间去了,但秋妈妈却压根不在这里,自然也就不可能听到他刚刚嚷嚷的话了!
就在他钻进君轻暖屋里的那一瞬间,远处那银衣公子往门口瞄了一眼!
“弟子见过师尊!”刚刚那上楼来的少年一进屋,便收敛了吊儿郎当的表情,冲坐在桌边的君轻暖抱拳。
“嗯,过来坐。”君轻暖点点头,帮他倒了一壶酒,“将就喝吧,你要的烈酒是等不来了!”
“这是为何?”曲千寻嘴上问着,手上动作却一点都慢,接过君轻暖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君轻暖眉眼含笑,瞄了一眼窗外,“想必你进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下面来了只妖孽,秋妈妈去后院给他挖酒了!”
“真的假的啊?就那坛藏了八十年的老酒?”曲千寻震惊,“难道求秋妈妈对那少年还有想法?”
君轻暖闻言无语,不过见惯了曲千寻的没大没小,倒也没有在意,道,“先不说他,我们谈谈进宫解毒的事情。”
曲千寻闻言顿时道,“就是啊师尊,你可别害我,这毒我可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