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3年4月18日]
昨书甫发。而《欧米政党政治》一书已寄到,吾每欲购一书,吾儿辄已先寄,真可谓先意承志,无怪吾之溺爱也。
德界之屋已定,实非僻远(可以谢杂客,不啻小隐也),今日偕荷丈及汝叔往看,已签同矣。屋内之房开间极大(楼上楼下共仅有房六间耳),汝母之房可以隔作三间,另有余地可以附属思成书房。汝之书房亦极大,吾将汝卧榻并置其中,将精心结撰为汝布置之(吾预备五百金交鲍炽先生及希哲为汝布置,而吾指挥之,汝母之房吾却不管,待其归来自布置)。但桂姝最难安插,吾决不容在汝室中设两榻,如是则吾之意匠全破坏,不复成一精室矣。汝房中有附属小房,桂姝设书案尚可,但彼卧榻则真无着耳。学塾亦勉强可容(王姑娘居楼下,但与客厅及学塾能隔别内外),简公兼为吾书记,亦当同居,惟汝叔住房无着,除非将客厅隔出一部(客厅庞大),否则叔须住报馆矣。然叔不在家,殊不便也。
京师殆万不可居,吾此后尚不欲常往,但未知能否耳。
汝归后稍安顿一二日,即掣汝往造此,恐京师不复可入矣,一叹。
(日本下女能带一二人来否?可禀商汝母。)
示娴儿。
饮冰 十八夕
同日又一书云:
吾党败失。吾心力俱瘁(敌人以暴力及金钱胜我耳),无如此社会何,吾甚悔吾归也(党人多丧气,吾虽为壮语解之,亦致不能自振)。吾复有他种刺心之事不能为汝告者,吾心绪恶极,仍不能不作报中文字(报却可作乐观,已销万五千份矣,个人生计良得也),为苦乃不可状。执笔多小时乃不成一字(催稿急于星火),顷天将曙,兀兀枯坐而已(汝叔偕荷丈入京,吾独处斗室中)。
吾每不适,则呼汝名聊以自慰,吾本不欲告汝,但写信亦略解吾烦忧也。汝何故数日无书来,何不述家中可喜之事一告我耶?惟汝断不许缘忧我之故而荒学或致病,果尔是重吾忧也。吾今拟与政治绝缘,欲专从事于社会教育,除用心办报外,更在津设一私立大学,汝毕业归,两事皆可助我矣,若能如此,真如释重负,特恐党人终不许我耳(所记党人者,共和党也,民主鬼吾恨之刺骨)。当失意时更不能相弃也。作今日之中国人安得不受,若我之地位更无所逃避,诗云:“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最可羡者,思庄、思达辈耳。
示娴儿。
饮冰 十八夕
希哲大约明年入大学为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