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程郭董刘蒋刘传第十四·郭嘉·刘晔

郭嘉

【原典】

郭嘉字奉孝，颍川阳翟人也。初，北见袁绍，谓绍谋臣辛评、郭图曰：“夫智者审于量主，故百举百全而功名可立也。袁公徒欲效周公之下士，而未知用人之机。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欲与共济天下大难，定霸王之业，难矣！”于是遂去之。先是时，颍川戏志才，筹画士也，太祖甚器之。早卒。太祖与荀彧书曰：“自志才亡后，莫可与计事者。汝、颍固多奇士，谁可以继之？”彧荐嘉。召见，论天下事。太祖曰：“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嘉出，亦喜曰：“真吾主也。”表为司空军祭酒。

征吕布，三战破之，布退固守。时士卒疲倦，太祖欲引军还，嘉说太祖急攻之，遂禽布。语在《荀攸传》。

孙策转斗千里，尽有江东，闻太祖与袁绍相持于官渡，将渡江北袭许。众闻皆惧，嘉料之曰：“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策临江未济，果为许贡客所杀。

【释译】

郭嘉，字奉孝，颍川郡阳翟县人。早年，他北上去见袁绍，对袁的谋臣辛评、郭图说：“良臣择主而仕，所以凡事皆能功成。袁公虽仿效周公礼贤下士，却不懂得用人的谋略；想法虽多却无法实施；喜谋算却不能决断。要同他共救天下危难而成就大业，太难了！”于是，就离开了袁绍。此前，颍川的戏志才也是一个颇有谋略之人，很受曹操器重，可惜很早就去世了。曹操给荀彧写信说：“自戏志才死后，无人可与我商议大事啊。汝南、颍川一带奇异之士很多，你看谁可以接替他呢？”荀彧就推荐了郭嘉。曹操和郭嘉见面后，一起讨论天下大事。曹操说：“助我成大业者，奉孝也。”郭嘉退出后，也高兴地说：“这才是我真正的主人。”于是，曹操上表奏请朝廷任命郭嘉为司空军祭酒。

曹操讨伐吕布，只打了三仗就击败了他。吕布只得逃回城中固守。当时曹军士卒已很疲惫，曹操便想退军。郭嘉劝说曹操一定要继续攻击，于是擒获了吕布。此事记录在《荀攸传》中。

孙策转战千里，江东诸州郡很快就被他全部占领。当听说曹操与袁绍正在官渡相持，孙策就想渡江突袭许昌。曹军众人闻听以后都很恐惧，只有郭嘉沉稳冷静地说：“孙策刚刚兼并了江东，被他所诛杀的大都是英雄豪杰，都是能得到别人出死力相助的人。然而，孙策轻率刚猛而不防备，虽有兵众百万，也和他个人独行原野没什么区别。若有刺客突起行刺，他就成了一个人的对手了。在我看来，他必定要死在匹夫之手。”孙策兵临长江，还未及渡过，就被许贡的门客暗杀。

【人物解读】

郭嘉（公元170～207年），虽出身寒门，但其“少有远量”，自二十岁起便暗中交结有识之士，不与世俗之士交往。这些“英隽”里面就包括荀彧、程昱等人，他们在一起经常谈论时势。这为他的谋士生涯奠定了基础。郭嘉最初投奔实力较强的袁绍，袁绍也对其非常信任。但郭嘉仅数十日就发现袁绍优柔寡断，不善用人，难成大业，遂毅然离去。经荀彧的推荐，归顺于曹操，为曹操统一中国北方立下了功勋。史书上称他“才策谋略，世之奇士”，后于曹操征伐乌丸时病逝，年仅三十八岁。其英年早逝，壮志未酬，实为可惜。谥曰贞侯。

【世人对其评价】

陈寿《三国志》：“郭嘉才策谋略，世之奇士，虽清治德业，殊于荀攸，而筹画所料，是其伦也。”

傅玄：“嘉少有远量。”

曹操：“使孤成大业者，必此人也。”“唯奉孝为能知孤意。”“军祭酒郭嘉，自从征伐，十有一年。每有大议，临敌制变。臣策未决，嘉辄成之。平定天下，谋功为高。不幸短命，事业未终。追思嘉勋，实不可忘。”

李隆基：“孝文之得魏尚，虏不足忧；太祖之见郭嘉，知成吾事。”

罗贯中：“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运谋如范蠡，决策似陈平。可惜身先丧，中原梁栋倾。”

毛泽东：“才识超群，足智多谋，出谋划策，功绩卓著。”

易中天：“神机妙算，当机立断，出奇制胜，随机应变，料事如神，敢出险招，能与诸葛亮相匹敌，可惜英年早逝，没有让后人见到一场针锋对决的好戏。”

刘晔

【原典】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惪人，汉光武子阜陵王延后也。父普，母修，产涣及晔。涣九岁，晔七岁，而母病困。临终，戒涣、晔以普之侍人，有谄害之性。“身死之后，惧必乱家。汝长大能除之，则吾无恨矣。”晔年十三，谓兄涣曰：“亡母之言，可以行矣。”涣曰：“那可尔！”晔即入室杀侍者，径出拜墓。舍内大惊，白普。普怒，遣人追晔。晔还拜谢曰：“亡母顾命之言，敢受不请擅行之罚。”普心异之，遂不责也。汝南许劭名知人，避地扬州，称晔有佐世之才。

扬士多轻侠狡桀，有郑宝、张多、许乾之属，各拥部曲。宝最骁果，才力过人，一方所惮。欲驱略百姓越赴江表，以晔高族名人，欲强逼晔使唱导此谋。晔时年二十余，心内忧之，而未有缘。会太祖遣使诣州，有所案问。晔往见，为论事势，要将与归，驻止数日。宝果从数百人赍牛酒来候使，晔令家僮将其众坐中门外，为设酒饭；与宝于内宴饮。密勒健儿，令因行觞而斫宝。宝性不甘酒，视候甚明，觞者不敢发。晔因自引取佩刀斫杀宝，斩其首以令其军，云：“曹公有令，敢有动者，与宝同罪。”众皆惊怖，走还营。营有督将精兵数千，惧其为乱，晔即乘宝马，将家僮数人，诣宝营门，呼其渠帅，喻以祸福，皆叩头开门内晔。晔抚慰安怀，咸悉悦服，推晔为主。晔睹汉室渐微，己为支属，不欲拥兵；遂委其部曲与庐江太守刘勋。勋怪其故，晔曰：“宝无法制，其众素以钞略为利，仆宿无资，而整齐之，必怀怨难久，故相与耳。”时勋兵强于江、淮之间。孙策恶之，遣使卑辞厚币，以书说勋曰：“上缭宗民，数欺下国，忿之有年矣。击之，路不便，愿因大国伐之。上缭甚实，得之可以富国，请出兵为外援。”勋信之，又得策珠宝、葛越，喜悦。外内尽贺，而晔独否。勋问其故，对曰：“上缭虽小，城坚池深，攻难守易，不可旬日而举，则兵疲于外，而国内虚。策乘虚而袭我，则后不能独守。是将军进屈于敌，退无所归。若军必出，祸今至矣。”勋不从。兴兵伐上缭，策果袭其后。勋穷踧，遂奔太祖。

【释译】

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人，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儿子阜陵王刘延的后裔。他父亲刘普、母亲修氏有刘涣及刘晔两个儿子。在刘涣九岁、刘晔七岁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有病了，临终时，母亲告诫刘涣、刘晔兄弟说：“你们父亲的侍婢，经常陷害人，我死之后，她必然要祸乱我家。你们长大后能替我除掉她，我就没什么遗恨了”。刘晔十三岁那年，对兄长刘涣说：“亡母遗言，现在可以施行了。”刘涣忙说：“哪里可以这样呢？”刘晔不听，当即进入内室杀了那个侍婢，径直出家门祭拜母亲的坟墓去了。家人惊慌，急忙告诉了刘普。刘普大怒，立即派人去追赶刘晔。刘晔却自行回家告拜说：“我执行的是亡母临终遗命，现在我接受父亲对我不先请示就擅行诛杀的一切惩罚。”刘普听了他这番陈辞，感到惊异，就没有责罚他。汝南许劭以知人著名，他避难来到扬州，称赞刘晔有辅佐世主的英才。

扬州郑宝、张多、许乾等人，各有兵马，以郑宝最为骁勇，猛力过人，当地人都怕他。郑宝想迁移百姓到江南去，因刘晔是当地大族中名人，就想强迫刘晔出面推动此事。当时刘晔才二十来岁，心中虽忧虑，却没有机会除掉郑宝。正好曹操派使者来扬州，查询有关事宜。刘晔去见使者，为他分析本州形势，并邀使者回家同住。郑宝果然带着几百人携牛酒前来迎接问候使者，刘晔命家人安排郑宝的部下坐在中门以外，设置酒饭款待；自己和郑宝在内厅宴饮，又密令壮士趁酒酣之机刺杀郑宝。可郑宝生性不喜饮酒，室内动静看得很清楚，醉酒的壮士不敢动手。刘晔便自己抽出佩刀杀死郑宝，割下他的首级号令郑宝的部下说：“曹公有令，擅敢反抗者，与郑宝同罪。”郑宝的部下都惊恐万状，逃回营寨。营里还有督将精兵数千人，刘晔怕他们作乱，当即骑上郑宝的马，带上几名家人，来到营门前，叫出其他首领，陈明利害。这些人都下跪叩头，打开寨门让刘晔进去。刘晔安抚他们，众人都心悦诚服，共推刘晔为首领。刘晔已见汉室衰微，作为汉室皇族，不想拥有兵马，便把部属托付给庐江太守刘勋。刘勋很奇怪，询问原因，刘晔说：“郑宝目无纲纪，他的部下一向靠劫掠为生；我向来没有什么地位，如果对他们约束严紧，他们必心怀怨恨，维持秩序难以持久，所以我把他们交给你。”当时刘勋的兵力在江、淮一带比较强大。孙策很不满，但仍派使者带着措辞恭谦的信件和厚重的礼物去见刘勋，信上说：“上缭土著，屡次欺侮于我，我欲征伐已有多年，攻打它，路远不便，希望借助大国的兵力去讨伐他们。上缭殷富，占了它可以富国，请你出兵做我的外援。”刘勋相信了，又得孙策赠送的珠宝、葛布，十分高兴。很多人都来祝贺他。只有刘晔否定说：“上缭虽小，却城坚濠深，易守难攻，不能短期内就攻克，时间一长，兵马就会疲劳，国内也日渐空虚。孙策乘虚来攻，后方就无法坚守。如若这样，将军进则被敌挫败，退却没有归处。如果一定要出兵，灾祸必然临头。”刘勋不听，发兵征伐上缭，孙策果然袭击其后方。刘勋走投无路，就投奔了曹操。

【人物解读】

刘晔，生卒年不详，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很有名气，人称有佐世之才。经郭嘉的推荐，为曹操效力。是曹氏三代重臣、战略家，堪称三代元老，曾献过许多妙计。在《三国志》里，刘晔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智谋之臣，与郭嘉诸人各有千秋。曹公辟为仓曹掾，转主簿，迁行军长史兼领军。文帝受禅，进侍中，赐爵关内侯。明帝即位，进封东亭侯，后以疾为太中大夫，转大鸿胪，复逊位为太中大夫。其料事如神，屡献奇策，用之则吉，违之则凶，但终因他为汉室宗亲而被曹氏所忌，使得他在关键时刻所献取蜀灭吴之策，皆未被曹家父子采纳。在其去世后，谥曰景侯。

【世人对其评价】

陈寿《三国志》：“程昱、郭嘉、董昭、刘晔、蒋济才策谋略，世之奇士，虽清治德业，殊于荀攸，而筹画所料，是其伦也。”

傅玄：“晔事明皇帝，又大见亲重。”“晔有胆智，言之皆有形。”

许劭：“晔有佐世之才。”

毛泽东：“刘晔曾经长期跟随在曹操身边，出过不少奇计，后又辅佐曹丕和曹叡，是曹魏的三朝元老。”“此传可一阅。放长线钓大鱼，出自刘晔。” 3307sQ073+9HL9PHqWAsh9UgSFfJzmvzcVUxUui3pv5ujtq44I9RMoUY85NRoPg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