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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母

楚女芈月在秦惠文王的后宫中不显山不露水地待了至少15年。到公元前311年,45岁的惠文王去世了。一切后事有条不紊,王后的嫡子嬴荡即位,这就是秦武王。此时,芈八子的第一个儿子嬴稷只有14岁,而且不在她身边,在燕国做质子。

之所以说嬴稷是芈八子的第一个儿子,是因为按照史书的记载,芈八子至少还有两个儿子:嬴芾和嬴悝。电视剧把这两个儿子算作芈月后来和义渠君所生。固然,史书中没有明确说过,公子芾和公子悝的父亲是谁;也没有明确说过芈八子和义渠君的“两子”叫什么名字,于是留下了人们想象的空间。但从一个重大细节来判断,公子芾和公子悝应是秦惠文王之子——嬴稷登上王位后,芈八子组建了“四贵”班底,共同参与朝政。这四人是她的两个弟弟和两个儿子:异父的长弟魏冉、同父的幼弟芈戎、泾阳君公子芾、高陵君公子悝。可见,此时公子芾和公子悝都到了能料理政务的年龄,不可能是义渠王的新生子。

这样算来,芈八子在秦宫中就有三个儿子。长子嬴稷虽然远去燕国,但公子芾和公子悝一直在她身边长大,母子之情更为亲厚。这样的日子,对一个后宫女性来说也挺好。如果不是一场意外,芈八子也可以恬淡度此一生。

但意外来临了。公元前307年,秦武王执政的第四年,他与大力士比赛“举鼎”,发生了事故,胫骨骨折,随即去世。其实,秦武王并不是电视剧里那样孔武有力、蛮横无知的昏君。喜好武力本就是秦国的传统,武王在位的短短四年还做了几件大事:与魏王、韩王会盟;向西“伐义渠”;向东逼近周都城洛阳,第一次表现出“窥周室”的野心;设置左右丞相。“奋六世之余烈”中,秦武王算第三代。

年轻有为的秦武王意外去世,身后无子,只能传位弟弟。命运的转折陡然来到芈八子面前——只有她的儿子有机会。因为她的大弟弟魏冉颇有贤能,惠文王、武王两代君王都对他器重有加,现在他已经握有大权,能够强硬扶持自己的外甥上位。

人之常情,此时,芈八子更希望扶持自己身边的儿子,而不是远在燕国、多年未见的长子嬴稷。历史的真相永远如此残酷,电视剧里渲染的共患难、经生死的母子深情,是一种艺术加工。实情是,关键时刻,还是外人赵武灵王横插了一杠子,他派出代郡郡相赵固,将嬴稷从燕国先迎到赵国,再一路护送至秦国。

望着从天而降的长子,芈八子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身为母亲,她自然喜出望外;身为未来的太后,她却深感不快。赵武灵王是何许人也?19年前,一代雄主赵肃侯病逝,魏、楚、秦、燕、齐五国准备借会葬之机联手发难,战争一触即发。15岁的新君赵武灵王竟然沉静如水,机变无双,在会葬时不动一兵一卒就挫败了五国图谋。那年,芈八子刚入秦宫不久,想必耳闻了赵武灵王的大名。

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邻国君王,亲自用计,把她的儿子护送回来,还能有什么图谋?无非是有大恩于年轻的秦王,以便赵国插手秦国内政。

芈八子绝不愿受牵制。她回答赵武灵王的,是一招釜底抽薪——以嬴稷年幼、尚未加冠为由,自己主政,并迅速组建“四贵”班底,共商朝政。你不是有恩于秦王吗?你不是算准他会回报吗?我现在让他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你就一点儿机会都没有。其实,战国之世,英雄少年,已经19岁的嬴稷哪里还算年幼,哪里还需要母亲垂帘听政。

公元前306年,嬴稷正式即位,史称秦昭襄王。惠文后和武后,这一对伤心至极的婆媳,坚决反对嬴稷,她们联合嬴氏族长,推举秦武王的另一个弟弟公子壮即位。事情越闹越大,终于在第二年引发了“季君之乱”。大权在握的芈八子、魏冉姐弟,诛杀了所有作乱的公子、大臣、诸侯,惠文后“不得良死”,武后则被送回娘家,“出归魏”。至此,芈八子终于把她丈夫的王后、她最大的情敌清除掉了。

权力如罂粟,一旦在握,再难放手。芈八子获得“太后”之名,站到了秦国权力金字塔的最顶端,她目睹着儿子加冠、大婚、生子、渐长,甚至到老,都绝口不提还政之事。母子亲情,不过如此。

所幸,秦昭襄王是一个不卑不亢、举止有度的人,他的应对办法是:我虽然不主政,但我可以理政;只要我事事在场,“事事与闻”,大家自然还会问我的意见。在中国古代政治史上,凡是太后主政之时,太后与帝王的关系就是最大的权力难题,也是最大的亲情人伦难题。后世帝王,几乎再也找不到比秦昭襄王处理得更好的。

直至41年后,秦昭襄王已经60岁了,范雎对他说:“我从前住在山东六国的时候,只听说齐国有田文,从不知道有齐王;只听说秦国有太后和‘四贵’,从不知道有秦王。我看到秦王您孤单一人,暗自为您担心,只怕在您之后,拥有秦国江山的都不是您的子孙了。”秦昭襄王听罢大惧,终于下决心驱逐“四贵”,废太后,任命范雎为丞相,开始亲政。 USBFaBcbSQO3p+OPaH2eixk9I172964qPM49BctUikRo8320jt6dyUp1qEsfBl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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