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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剑情深

刘弗陵去世,上官皇后无子,谁来当霍光的皇权代理人呢?

霍光从汉武帝的孙子辈里搜索了一遍,选定了李夫人的孙子、昌邑王刘髆的儿子刘贺。然而刘贺也是个浑不吝的人,到了长安,对汉昭帝的灵柩毫无敬意,对丧事也不遵礼仪,反而在后宫里跟宫女淫乱起来。短短27天后,霍光便请上官太后下旨,废了刘贺——没错,刘贺唯一干的一件正经事,就是尊了上官皇后为太后,还没荒唐到去打这位15岁的太后的主意。

废皇帝那日,上官太后盛装华服,坐在置有兵器的帷帐中,帷帐外有数百名手持兵器的武士。她召刘贺跪到帷帐跟前来听诏,尚书令大声诵读霍光与群臣写的奏章,历数刘贺荒淫无道和僭越之罪行。随后,上官太后下诏书,废黜了刘贺。此后,刘贺被一迁再迁,最终移居今天的江西,以海昏侯的身份去世。

随着2016年海昏侯墓的发掘和文物展出,人们对刘贺其人有了更多正面评价,认为刘贺的荒淫无度可能是霍光为了擅权而夸大其词。但此说也经不起推敲。霍光后来选择的汉宣帝刘询是个非常优秀的皇帝,如果霍光只想擅权,昏君难道不比明君更好用吗?刘贺自身若无严重的问题,短短27天就被废掉,霍光是堵不住朝廷悠悠众口的。

无论如何,霍光借上官太后之手,废掉了一个皇帝,又立了另一个皇帝。这意味着霍光达到了权力的巅峰,可以行废立之事。这大概是外孙女唯一一次对他有政治上的利用价值。

霍光选择的新皇帝刘询,不是别人,正是卫子夫所生太子刘据的后人。刘据有一个姓史的太子良娣,生了一个儿子刘进,刘进又生子刘病已。巫蛊之乱发生时,刘病已还在襁褓之中,因而幸免于难,成为卫皇后唯一的血脉。他跟着太子府的下人们一起被关进监狱里。直到4岁时,才得到赦免出狱。此时,他不见容于刘氏皇族,而显赫的卫家又已遭灭顶之灾。狱中的看守见这孩子孤苦无依,无处可去,就试着去找他祖母史家,好在史家还愿意收留他。等到汉武帝临终时,除了任命霍光等人为托孤大臣外,还有一道诏令,就是把这个曾孙从史家接回掖庭养育,恢复了刘病已的皇族身份。

掖庭,是新入宫的良家子、未得宠的妃嫔、普通的宫女以及罪人家属幽居的地方。虽在后宫,却不是什么光鲜地带,年幼的刘病已过的日子可想而知。成年后,他出了掖庭,居住于中下级官吏和平民之中。

霍光在这时候来到了17岁的刘病已面前,从此刘病已成为汉宣帝刘询。

很难说霍光为什么选择刘询。是因为汉武帝的子孙不多,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还是因为刘询在汉武帝的曾孙辈里最聪明、最沉稳、最有明君的潜质?反正,他再次打出上官太后的旗号,接刘询进宫侍奉太后。

公元前74年,刘询即位。霍光表态要把朝政大权归还给新帝,但刘询是个聪明人,他刚刚回到汉宫,毫无政治根基,如何理政?他没有接受,仍然命霍光主政。每次霍光前来汇报朝政要事,他都十分尊重,以礼相待。

如此谦和的一个新帝,唯独在立后的事情上,有不寻常的主见。

此时,霍光的原配已去世,续弦妻子显夫人膝下有一女儿,名叫霍成君。论辈分,是上官皇后的小姨;论年龄,与刘询正相当。显夫人就和当年的上官安一样,越看越觉得自己女儿适合当皇后,便跟霍光说了。

当年,霍光拒绝送外孙女当皇后,是因为觉得过于年幼;现在,看着适龄的女儿,霍光找不出什么理由反对。大臣们一看霍家的夫人有这个意思,私底下就议论开了,觉得霍成君很适合登上后位。虽然还没有谁正式跟新帝刘询提议,但舆论声势越来越大。

可刘询已经有了结发妻子。在电视剧《大汉情缘之云中歌》里,云歌到了长安后,把年龄相近的刘询误认为刘弗陵,目睹了刘询和许平君在长安街头粗茶淡饭、恩爱甜蜜的一幕,因而黯然神伤。后来,云歌与刘弗陵相认,一年除夕夜,刘弗陵邀请刘询、许平君夫妇和皇亲国戚一起到未央宫过节,许平君因为没有华服、不知礼仪而惴惴不安,后来果然被宴席上的贵妇们嘲笑了。

对许平君的这些设定,大体符合历史的真相。许平君是刘询在掖庭中结识的一个普通官吏的女儿,两人识于微时,共同患难,情真意切。在被霍光迎进皇宫即位的前一年,许平君为他生下了儿子刘奭(shì)。即位后,刘询按照当时的惯例,先给许平君封了婕妤。面对立后的暗流汹汹,刘询也不明言,他只是下了一份诏令,说自己在民间时有一把旧宝剑,如今不见了,请大臣们帮他找回来。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看皇帝这诏书就明白了,是糟糠之妻不下堂的意思,连忙上奏请立许平君为皇后。

这就是著名的“故剑情深”。

史册上并没有描述许平君美貌如何、学识如何,想来这位出自中下级官吏家庭、久居民间的皇后也不是皇室鉴赏体系里的美女和才女。但有一个细节,足见许平君的善良。按照辈分,上官太后已经被尊为太皇太后,许平君每五天都会去一次长乐宫,给上官太后请安,平日送汤,病时送药,风雨无阻。其实,许平君比上官还大一岁,阅历也比自幼困在深宫的上官丰富,她名为请安,实如长姐,照顾着这位可怜的太皇太后;然而在礼仪上,她持晚辈之礼,从无僭越。

有许平君相伴,这几年时光,应该是上官太后生命里一段尚算温暖的日子。 G1Ar6x+hQ78O+8vC4Q7jWTcsrYgnJnXKqESZ1ZVKWnfAYmaaYD1olWk5zJ8Dpd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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