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风雨之夜,巴格拉季翁带领那支饥寒交迫并赤着脚的队伍,翻越四十五俄里的荒山野岭,终于赶在法军之前几小时到达目的地。库图佐夫随带辎重还要再走一昼夜才能抵达茨奈姆,因此,为拯救军队巴格拉季翁就必须带领四千名饥饿而劳累的士兵花费一昼夜在霍拉布伦阻击相遇的全部敌军,这显然是办不到的事,但是奇特的命运却使办不到的事变成了可能。
几个小时之后,法军元帅缪拉率领的先锋部队到达了巴格拉季翁军的前沿阵地。他一看见这支疲惫不堪的部队,误以为俄军的主力太少,心中暗自欢喜,想待法军主力到后,再一举歼灭俄军。缪拉于是用停战三天的诡计欺骗并稳住俄军,以待后续部队结集。
正是缪拉的轻敌使得俄军绝处逢生。库图佐夫立即同意了缪拉停战三天的建议,条件是:双方的部队不得改变驻地,在原地不动。于是巴格拉季翁的前卫军得到短暂休整,主力也赚取了撤退时机。
拿破仑接到缪拉的报告后,看出俄军有可乘之机,他大发雷霆,火速派副官带着“继续前进”的命令向缪拉的先遣部队飞驰而去,随后亲自率领近卫军向前方推进。然而,俄军已赢得了休整、生还的宝贵时间。
安德烈坚决要求去前线参加狙击法军的战斗,由于态度坚决,总司令最后还是批准了他的要求。当他到达巴格拉季翁的指挥部时,战斗还没正式展开,因为拿破仑的命令尚未到达法军先遣部队。
巴格拉季翁知道,安德烈是库图佐夫身边一个极受器重的亲信副官,所以对他特别优待。他对安德烈解释说,战斗可能在今明两天正式展开,在此之前安德烈可以有充分的自由:跟随他或在后卫指挥撤退,都由他自己决定。“不过,今天大概还不会打起来。”他安慰安德烈公爵说,也许他还不知道拿破仑已经下达了前进的命令。
“如果他仅仅是司令部里的一个泛泛之辈,到这里来只是为了争取一枚十字勋章,那他在后卫照样可以得到这份荣誉。如果他愿意跟在我身旁,也无妨。他若是一个勇敢的军官,到时自然会派上用场。”巴格拉季翁想。
安德烈公爵什么也没说,只是要求准许他到前沿阵地巡视一遍,尽快熟悉一下部队的部署情况,以便在战斗开始的时候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安德烈在一个校官的带领下,从阵地右翼到左翼,很快走了一遍,最后登上中央阵地——申格拉本高地,从那儿可以清楚地俯瞰整个战场,部署在这里的是巴格拉季翁的炮兵阵地。
高地上分布着俄军的步兵,紧靠边缘的地方可以看见龙骑兵。图申主管的炮台位于中央。安德烈公爵从炮台上观察阵地,中央地带有一条笔直的缓坡路和通往小河的上坡路,这条小河把我们和申格拉本村分隔开来。我军右方与森林毗连,砍伐木柴的步兵生起的篝火冒着一股轻烟。法军的战线比我军的战线更宽,一目了然,法国官兵不难从两面包抄我们。我军阵地后面有一座陡峭的万仞深谷,炮兵和骑兵很难从峡谷退却。安德烈公爵将臂肘支在炮身上,取出记事簿,给自己画了一张军队部署图。他用铅笔在两处做了记号,打算向巴格拉季翁汇报一番。他想,首先把全部炮兵集中在中央阵地,其二,朝峡谷方向调回骑兵部队。安德烈公爵常在总司令身边,注意群众的运作和一般的指令,并经常研究战争史文献,对行将爆发的战斗,情不自禁地想到军事行动进程的梗概。他脑海中只是浮现出如下严重的偶然事件,“如果敌军攻打右翼。”他自言自语地说,“基辅掷弹兵团和波多尔斯克猎骑兵团就要在中央援军尚未抵达之前坚守阵地。在这种情况下,龙骑兵可能要打击侧翼部队,把他们粉碎。敌人一旦进攻中央阵地,我们就要在这个高地上布置中央炮台,并且在炮台掩护下集结左翼部队,列成梯队撤退到峡谷。”他自言自语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