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在士兵的带领下,匆匆离开了医院。
雪地上,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围在一起,望着四个被士兵看压着垂头丧气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一脸愤慨的表情,对那四个人唾骂不已,有的人却露出满脸纠结的神色,有的人却似乎抱着同情的心绪,是不是叹息一声。
这四个人中,有三个欧美白人,还有一个夏华人。
林致远走到这四个人的身前,一直盯着他们,没有说话。
四人中,一个五十多岁的白人男子抬头望着林致远,嘴唇嗫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杜鲁斯,我很难理解,在基地所有的幸存者中,你能获得的待遇,是最好的那一批人,为什么你还是要离开?”林致远盯着这个白人男子,缓缓说道。
杜鲁斯垂下脑袋,双手攥紧了拳头,几秒钟后,重新抬起头盯着林致远,苦涩地说道:“为什么?您应该知道为什么。”
“灾难发生前,我是普林斯顿大学生命科学的教授,诺贝尔奖的获得者,我每年的薪水和获得的赞助,你们无法想象。”杜鲁斯喃喃地说道。
“金钱、地位,我什么都不缺,有无数的大财团随时愿意给我巨额支票让我组建一个研究团队,我可以去世界任何以一个地方休假、享受着最好的美食、最好的服务,那种生活,你们根本就没有体会过。”杜鲁斯对望着眼前的这些人,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
“可是这一切都突然没了,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他痛苦地说道:“我忍饥受饿,提心吊胆地逃亡了两年,像一条丧家犬一般。我受够了这种生活!”
“你所说的最好待遇,那是什么?隔几天一块小小的腥臭难闻的肉条?满是渣滓、难闻的劣质咖啡?可以把人脑袋敲破的黑面包?”杜鲁斯激动起来,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深褐色的方块,砰砰砰地在自己胸口敲打起来。
“以前我家的狗看都不会看一眼这种垃圾!”杜鲁斯咆哮着,将这个硬邦邦的家伙使劲仍在地上,“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受够了这种生活!”
林致远弯下腰,将地上的面包捡起来,轻轻拍打掉上面沾上的雪和泥土,摇着头说道:“虽然不好吃,可是还是能填饱肚子,你要知道,我们有很多人每天只能吃一点点食物,还要承担大量的工作。”
“我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杜鲁斯呼哧呼哧地说道。
“那你也不能这样做,你得知道,他们是我们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林致远缓缓说道:“很抱歉,我不得不执行我们的规定!”
他冲着卫兵挥了挥手。
这四个人脸色大变,立刻用力挣扎起来,一个年轻男子瘫倒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苦苦哀求着:“我错了,请原谅我们这一次,对不起,我们错了……请放过我们……”
林致远深呼吸了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卫兵将他们越拖越远,杜鲁斯的仍然在不住地大声咆哮着:“不,他们也是人类!只是缺少了一部分感情,他们与我们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生活一样的思维……你不能……呃!”
他闷哼一声,声音突然中断了。
周围围观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被拖走的方向,情绪都相当的复杂。
数分钟后,砰、砰、砰、砰!
四声枪响传来,人群中不少人的身体都忽然抖动了一下。
“你们认为我做错了吗?”林致远扫视着众人。
有的人坦然面对着林致远的目光摇了摇头,有些人则露出了迷茫的神色,还有一些人,则畏缩着低下了头。
林致远轻轻叹了口气,意兴索然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认为我没有做错,我坚信这一点。”
傍晚,基地的民众开始在各个食物供应点排队领取晚餐。
食物非常简单,几片夹杂着麦麸、野菜、粗面粉和一些说不上什么东西的面包,干涩、坚硬,口感极差,还有一碗稀疏的土豆糊糊汤。
即使就这么些粗劣的食物,大伙还是吃得津津有味,一个个将碗底都添得光亮照人。
没有办法,现在的条件越来越恶劣,食物只能实行配给制。
林致远作为基地的首脑,条件比他们好一点,但也仅限于食物的分量稍微多一些,勉强可以填报肚子而已。
当然,林致远实际生活水平还是比他们好很多。
由于物资匮乏,现在基地已经实行了严格的管制,除了那些军事人员和科研人员,基地所有的人都需要参加规定的公共劳动,用来种植食物、修缮设施、或者参与捕猎、捕鱼,这些工作获得的收益都要上缴,由基地统一分配。
当然,如果体力吃得消,除了这些工作时间以外,还有精力去打猎什么的,那么这些活动获得的物资都归私人所有。
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每天繁重的劳动下来,加上食物不充足,浑身疲惫,哪有什么多余的经历去干别的事情,即使有,在基地军用物资严格管制的情况下,凭借人力想要获得猎物,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林致远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问题。
以他超强的身体素质,对于打猎来说,简直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在野外即使遇到一只北极熊,在林致远的眼中,那就是一块能够自行活动的大肥肉而已。
林致远隔三差五地出去溜达一圈,总是能够带回一大堆的猎物,除了自己食用之外,大部分都用于供给基地的研究人员和伤病员。
林致远将小锅中一块半肥半瘦的肉片夹道黄沅君的饭盆里,再给她舀上一勺浓浓的肉汤,摸了摸她的脑袋:“多吃点吧,看你瘦得成什么样子了。”
黄沅君嘻嘻一笑,喝了一口肉汤:“好香。”
她的眼睛眯得像弯弯的月牙儿,眼神中满是浓浓的喜悦。
望着黄沅君开心的模样,林致远靠在椅背上,彻底放松了身心。
黄沅君站了起来,从他身后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滑腻的脸颊贴在林致远的右脸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揉着他的眉角:“你也别太操心了,看看你,皱纹都快要出来了。”
林致远愕然一笑,伸手拍了拍黄沅君的手背。
“你觉得我做得对吗?”他忽然问道。
黄沅君怔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些什么,良久,她才轻声说道:“我只知道,我的父亲已经死了,剩下的那个,不是我的父亲。”